东方凌白根本不顾及自己受伤的手掌一把将程南橘揽入怀中，似乎这样紧抱着她，依旧无法阻止她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溜走，程南橘试探着安慰他。
“凌白……”
东方凌白身体一僵，“别走，别离开我……”
程南橘有些担心，“你躺好别动，小心伤口又要裂开了……”
“答应我，别离开我好吗？”
程南橘不大意的点头，或许这样的话挺多了，似乎不需要思考也能给出答案，她想去叫御医，刚迈开步子，东方凌白就拉住她，似是负气的孩子，“你刚才还说不会离开我……”
“你的手流了很多血……”
东方凌白依旧摇头，“这些日子我总觉得已经长过半生未见到你，我要你陪我。”
程南橘满肚子的辛酸和怒气，似乎就被这么一个眼神给驱散殆尽，她只顾着叹息，终究是停下了步子，好在御医的诊箱就留存在床畔，程南橘一点点解开纱布，本就未合实的伤口果然被东方凌白用力崩开，她重新涂了药，一点一滴十分仔细，东方凌白侧头看着她，似乎只有这一刻，他的心中方才有一丝安宁，至少程北枳的心里是有他的，她还在乎他的安危。
程南橘不抬头，一边处理伤口，一边低声询问，“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东方凌白顿了顿，半晌才回答，“我不似你金贵，受点小伤，无妨……”
程南橘骤然抬头，“可我若是不放手你这只手就废了。”
东方凌白忽而笑了，面上终是多了一丝生气儿，“废了也好，一只手换你一生做我的手，值！”
程南橘一股火儿钻上心头，正值手上纱布打结，用力一拉，东方凌白吃痛倒吸一口冷气，略带吃惊的看着程南橘，程南橘回嘴，“你总觉得我会离开你，保不准我就借此机会逃出去，与你再无瓜葛。届时，你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东方凌白面露吃惊，“你会对我如此狠心？”
程南橘点头，“当然了！最毒妇人心，书上不都这么说？”
东方凌白轻笑一声，额头上的汗顺着发丝流下来，带着凉意，却摇摇头，“不，你不会的。若是我真的因你而受伤变成了废人，你绝不会心安理得的离开……”
程南橘凝眸看他，东方凌白唇角微牵，声音中夹杂一丝魅惑，“我了解你！”
程南橘皱眉，气的压根痒痒，她总觉得自己被东方凌白看透了便有一种任人捏扁揉园的挫败感，她冷哼一声，“所以，你就是在算计我！”
东方凌白连忙摇头否认，嘴角噙笑，“橘儿，这你就误会我了，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我乐意为你承担所有的伤痛，这是真心话，不信你来听。”
东方凌白顺势将程南橘拥在怀中，侧脸贴在自己的胸口，程南橘面色微红，听着他的心跳，砰砰砰……
温柔而缓慢，像极了大多数时候的他，可也是他，当着她的面，不顾一切的杀掉了所有的人，眼睛都不眨一下，想到这里，程南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忙推开他，“我去看看你的药好了吗……”
“不！”东方凌白态度坚决，“你就是我的药！最好的药！”
程南橘眼眶湿润，就忍不住捶他，“可你不是我的药，你是刺我心的匕首！若不是你晕倒，我都觉得下一秒你或许会掐死我！”
东方凌白一僵，心中生出愧疚来，他垂眸怜惜的看着怀中的女子微红的双眼，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所有的嫉妒和恐慌怀疑和猜测都烟消云散，这一刻剩下的只有自责，看她难过简直是比杀了自己更加难受！
“其实，我不跟你提起那封信是因为……”
“别说了橘儿！”东方凌白打断她，程南橘的眉心就皱在了一起，她原本以为东方凌白是不相信她，正要解释，却不料东方凌白已经开口，“对不起橘儿，今天都是我的错，吓到你了！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不顾及你的感受，信的事你不必跟我解释，我信你有自己的思量，不过是我小人之心罢了，橘儿，都是我的错，你愿意原谅我吗？”
有些委屈不说出来还好，一说出来就觉得更加委屈，若是还有个敞开的肩膀，那就更是委屈中的委屈，绷到现在的程南橘终是控制不住自己，掉下眼泪来，声音也开始呜咽，她钻到东方凌白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小声呜咽，“信的事情我早就想告诉你的，可是你太忙了，我不想让你分心，我想与你在一起是匹配相称，我不想你因娶我而蒙羞，我以为自己可以处理好，我能帮你分担，我不记得姬无奢了，我不知道他为何对你来说这么耿耿于怀……”
东方凌白抱着她，面色一点点沉下去，可他的手却十分温柔，声音也满是柔情，抚着程南橘的背小声呢喃，“都过去了橘儿，你没有错，你不要难过，都怪我，是我错怪你，无论如何，让你哭就是我的不对……”
他小心翼翼在程南橘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似是试探，程南橘果然松懈了一些，“他要我找燕家人，可是你从未跟我提过世上还有燕国，我想问你，可是我又想等你做好准备主动跟我提起，蹉跎至今，你质问我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就好似我真的做了坏事，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一般……”
东方凌白眉心轻蹙，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气，可垂眸托起程南橘的下颌时又盈满了温柔，他讨厌世上的一切，唯独程南橘除外，他从不信任任何人，唯独程南橘除外，他也从不会对任何人袒露心中情愫，唯独程南橘除外！
她是他的良药，是世上唯一能治愈他的存在！他爱她，爱到开始自私，恨不得把她藏起来，他依赖她，依赖到恐惧，终有一日她会离开他，在这种折磨下，他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像怪物般……
可有些事情扬汤止沸终究不是办法，东方凌白虽然丧失了理智，可他从未丢掉过算计，自从锦安的事情开始时，他便知道有些事情是瞒不住了，既然水到渠成的一出凤主哀传遍九州，倒不如就坡下驴，重新写一个故事……
他太了解程南橘的性子，他知道他不能一直骗她，从前的故事只能骗骗双目失明的她，而如今她眼疾痊愈，与其让她自己去查，不如告诉她“真相”让她安心！
“你都知道了？”
程南橘不知何意迷茫的看着他，“嗯？”
东方凌白半垂眼帘，睫羽微颤，满目怜惜瞟了眼程南橘道，“你煞费苦心听了凤主哀，此刻作何感想啊？”
程南橘微微一怔，似是未曾想过东方凌白会这么问，顿了顿才苦笑，“这天下凤主生平惨烈，所爱非人，不得善终！”
“难过吗？”
程南橘垂眸，“有些。”
东方凌白叹气，“可我不想你难过……”
程南橘眸中有丝惊诧，故而抬眸看他，东方凌白才苦笑，“其实我之前说的故事都是骗你的……”
像是放下了一块巨石，程南橘突然长舒了一口气，一直以来程南橘怕的从来不是欺骗，而是欺骗之后没有可以坦诚的苦衷，若是东方凌白能给她一个理由，埋藏在心底的一根刺就能痛痛快快的被拔出来！
“根本就没有什么南姬，这里原本是燕国，我驱逐了燕家皇室，占地为王，改国号为南姬，凤主陵唱的不错，你是大姬振国将军之女程北枳，我是姬国的御前将军，东方皇后是我姑母，你回丰都前我们便相识交情匪浅，这把竹叶青就是你送我的生辰礼物！”
东方凌白顿了顿，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继而一本正经道：“也可能是定情信物！只是当时你为明说我未会意，才有了后来的诸般曲折，戏文里说我叛出姬国是为了你，其实不全是，令一半是因为我想执掌九州，我为你改天玑城为凤主陵，向世人宣告你的死讯，到后来给你隐姓埋名都是为了让你远离世间纷争！”
“你在天玑城为了救我，服下剧毒百骨枯，本是无解，可是你体内竟有美人骨的毒气，与之交融，竟因祸得福抵消了两种世间剧毒的毒性，只是也非万无一失，你双目失明且失忆，你昏迷前抱着我说，如若有来生，你会将一生的时间都托付给我。你险些为我丢了一条命，我理应把我这条还你。”
东方凌白轻咳了两声，偷瞄程南橘的脸色，故意将目光转到一边，“所以我就认定，你还记得你昏迷前的夙愿，那么你口中那个恋之入骨，要厮守一生的人就是我了！”
程南橘听着破涕为笑，忍不住笑出声来，东方凌白一皱眉，面上有些难为情故作镇定问：“你笑什么？你不信我说的？”
程南橘直勾勾的盯着东方凌白，眸中闪着一丝狡黠问：“我只是好奇，你如何知道我心中所爱之人就是你不是姬无奢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