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闭府锁城擒刺客（16）

这捕快眼神凌厉，模样精明，看着问昕，似乎连问昕脸上的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都不愿放过。

问昕坦然看着这捕快，摇摇头道:“我当然没钱喝花酒，我只是听说这里有专门供人取乐的画舫，我就趁他们上船的时候，混上去了，一个铜板都没花。”

另一个捕快听了，觉得不可思议，便走过来，拉住盘问问昕的肖捕快，道:“我大婶是邢师爷的妾，她可听邢师爷说了，这怡红楼的老鸨为了能在河上继续赚这风流钱，可是花了三百两银子买通了顾淹知府。这么个贪财的人，能让这小子不花一文钱混上船去，莫不是有诈？”

肖捕快偷眼打量男装的问昕，心里也是忐忑。

他倒不能把问昕直接羁押，谁叫他的户籍是云来镇的呢。他要是长怀府的百姓，这长怀的捕快可以随时拿下。

在自己的地界惩治鱼肉自己的百姓，那是何等容易，谁敢闲话。

可现下，小王爷死了，真凶能否抓到还是两说。

顾淹大人靠接纳云来镇难民并施粮放钱有功，就指望这个升迁了。

要是自己羁押了云来镇的难民，最后发现人是无辜的。

怎么说，也会叫顾淹大人不痛快。肖捕快忐忑着，他混个捕快的差事不容易，不想坏了顾淹的好zheng绩。

正左顾右盼之时，恰好见这路口处放着一桶冷水，原是这帮轮值的捕快担心夜里打瞌睡，好舀一瓢冷水，泼醒自己的睡虫。

现在肖捕快看着问昕，以手指着她:“扶好了二位公子，我这就过来。”

肖捕快自路口处的水桶里舀了一瓢水过来，对着醉醺醺，眼迷离，口齿不清的冷公子当头泼去。

那冷公子被冷水一激，瞬时没了酒意。

待睁圆眼，看着眼前的蓝衣捕快，顿时怒道:“你敢泼我？”

“不敢！”肖捕快也不怕他，平日喊他一声公子，也是给他面子。他是长怀府的捕快，冷公子是邻县的纨绔公子，连长宁知府都厌恶的角色。两个地界，得罪了就得罪了，但别妨碍他办公务。

肖捕快以手指着问昕，对冷公子道:“还请公子做个见证，这个男子，昨日可曾在那怡红姬舫上。”

冷公子转头看着问昕，见她一手拉着自己的同伴王公子，一手扶着自己，便蹙眉道:“这男的脸生，往日不曾在画舫上见过。我再想想，昨夜……”

问昕见他迟疑，恐有变故，立刻生智，开口道:“冷公子你忘了？那翠娥！那老鸨还昨夜拉着寻画师

，跟他说翠娥的事，你还开口说要翠娥陪你呢。”

昨夜那老鸨高喊那一声，竟为问昕此刻脱身提供了便利。

冷公子一拍脑袋，哦了一声，道:“昨夜的确有个女的是叫翠娥的，允姑老鸨还为了她和客人起了争执。”

肖捕快听冷公子这么说，便知道此人昨夜必是在画舫上，又听说画舫昨夜被顾承弛顾大人好生搜查一番，个个都盘问了。

肖捕快当下也不疑心问昕，对着冷公子赔笑道:“公子慢走。”

冷公子冷哼一声，也不理他，径自往长宁府的方向去。

问昕扶着王公子跟上去，借着那脚步趔趄，双手乱摆的王公子的身势挡着，偷眼看左右的捕快。

这条路上，也就路口有几个捕快，也便放下心来。

冷公子摇摇摆摆走着，双手背在身后，走着走着，忽然顿足，转头看着问昕，笑道:“姑娘，你此刻已经脱险，为何还要跟着我们？再跟，就要到长宁府了。”

问昕闻言大惊，冷公子一笑，颇为不屑:“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知道你是女的？”

还不等问昕回答，冷公子便自顾自道:“我混迹风月场多年，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你以为女扮男装便能含糊过去？你虽然那处平平，但是肤色雪白，况且，我摸你脉搏时，便觉你气脉柔缓，虽然沉潜有力，但始终不似男儿般宏大。便知你是女子了。”

“那你为何为我遮掩？”问昕看着他，冷公子不知何时从袖子里抽出把扇子来缓缓摇动，扇着他鬓边两缕长发。

“为何为你遮掩？”冷公子笑道:“因为我喜欢啊。我混迹风月场多年，自然是喜欢女子的！”

问昕抬手抱拳:“多谢相助，在下先走了。”

“哎呀，我还以为你是要跟我一起进长宁府好趁机逃走呢！”

冷公子在问昕身后摇扇，发出一声长叹。

“多谢阁下美意。不过我不需要。”问昕扶着王公子的手掌微一运功，将那人一下子便推到了冷公子处。

见醉醺醺的王公子被打将来，冷公子手腕一翻，手中折扇向前一挡，便将王公子的背抵住。

“哎哟。”王公子于醉梦中喊了一声，冷公子折扇一撤，王公子便顺势仰面躺倒在他怀里。

冷公子抬头，问昕已经不见了。

“倒是好轻功，怪不得能在湘南十怪之首的眼皮子底下杀了小王爷。”

冷公子手中折扇一翻，扇柄在王公子肩头大穴一点，王公子便醒了酒。

“王小富豪，你可知，你方才在一个英气十足的美人儿怀里呢！”

面对冷公子的揶揄，这位相貌俊秀的王公子哼了哼:“本少爷什么美女不曾见过！”

二人说着结伴离去，走到长宁府地界，王公子忽地一摸腰带，道:“咦，我的荷包呢！”

这条街路口，问昕百无聊赖地走着，昨日在长怀河里游了游，腰间的荷包丢了，方才顺手从王公子腰间拿了一个。

左右看看，再走两条街，便能到众来客栈了。

顾承弛昨夜四处盘查，此刻却不肯休息，仍然带着心腹部下奔波。

问昕经过一个铁匠炉子旁，伸手在炉子的黑炭上轻轻一抹，抹了一手的黑炭后，再做咳嗽状，以手掌掩着双颊咳嗽，待手放下后，脸颊上满是黑炭。

远远瞧去，委实像个难民了。

这样绕了一条街，没捕快盘问她。

再绕一条街，便远远瞧见了众来客栈。

与琴娘商议好，小王爷死后，二人便在此见面，问昕送她出城。

原本问昕是制定了逃跑路线，可以直接从高楼那边到达众来客栈。

可是计划打乱也不算什么，现在总是来了。

问昕以为自己被全城通缉，那么琴娘应该是没有嫌疑的。

故而认为琴娘一定昨夜便来到客栈等自己了。

问昕径直走到掌柜面前，道:“我来找人。”

“客官，你找谁？”

问昕才要说话，肖捕快等走了进来。

在这条街上讨生活，自然是要与捕快们维持好关系，见到肖捕快走进来，掌柜里立刻丢下问昕，转头对着肖捕快等含笑道:“肖捕快，昨儿夜里又是你们轮值巡防啊，这条街就靠你们了。听说刺客杀了小王爷，当真是可怕！”

肖捕快等人也不理会他，只是对小二道:“来一碟酱花生，一叠醋溜白菜，一碗酱拌豆腐，三碗白米粥。”

跟着肖捕快的小捕快趾高气昂道:“都记在邢师爷账上。”

掌柜的低头，心里发酸，一年到头没多少挣头，记在邢师爷账上，几时收的上来！

每次后半夜轮值就要来这里赊账吃喝。

掌柜的声音放低，对着问昕道:“这位大哥，你吃些什么。”

问昕想想自己从昨日下午到此刻都未曾饱腹，便望着墙上挂着的菜式牌子，道:“一碟手撕鸡肉，一碟酱汁豆子，一碗绿豆粥。再给我包三个糯米饼。”

肖捕快听着这声音觉得熟悉，忍不住去看。

“客官，十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