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找仙女姐姐没了着落,四师兄每日早出晚归,看不见踪影,镐京这么大,犹如大海捞针,连我都不禁叹道这就是爱的力量。
转眼间庆丰节到了,家家户户门口铺满了榖粒,门口放着耒耜,希望来年获得好的丰收。年轻的少女们换上最好看的服装,插上最漂亮的头饰,集市上也热闹非凡,我被喜鹊,巧儿拾掇了一番,便出了门,刚走出房门,就看见四师兄在房间门口来回踱步,我不禁好奇问道“今天倒是稀罕,四师兄怎么没有出门寻觅芳踪呀?”
四师兄将我拉到一旁问“你今日可是应了犬戎狼族的平成王的约?”
我抬起手略整理了下衣冠,漫不经意的说“是呀!我还赶着赴约呢!”
“听闻犬戎狼族茹毛饮血,性情善变,很是危险,你与他交好,当心小命不保。”
“哎呀,师兄,他救过我的命,那就是我的朋友,朋友间,自然要两肋插刀,怎能有种族之分。”我拍拍胸口,颇有些侠义心肠。
四师兄还是一脸担忧,说“今日,四师兄那儿也不去了,专门保护你。”
还未等我拒绝,就拉着我的胳膊往外走,边走边说“我答应师傅要将你完好无损的带回道观,如今已经耽搁了这么多天,你在有个闪失,师傅和众师兄弟非拔了我的皮不可。”
“哎呀,哎呀,师兄,你的手劲真大,我的胳膊都掐肿了。”我如同小鸡一样被他领着走,颇有些不满。
刚到大门口,只见姬宜臼靠在墙边,双手抱怀,看见我们便走了过来,说“今日,天气不错,不如我们一起出去逛逛。”
平日常见不到面的两人,今天倒是一起出现,跟说好的似的。我满腹狐疑,未等我弄明白,四师兄抢先一步说“有太子殿下一同前往,自然是好,好的很呀!”
还未等我首肯,我便被夹在中间出了门,桃妖轻轻一跳跃到了我的肩头。
我们三人一兽行至东门口,远远就看见一身黑熊裘皮的平成王站在原地,与来往普通的百姓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身型魁梧,狭长的双眼正来回张望,顾盼生辉,略带阴柔的五官看见我们并排的三人微微皱起来。
我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三人礼貌的点头寒暄,于是并排三人一兽变为了并排四人一兽。
我看桃妖倒是最自在的这个,在我肩头东张西望,摇着尾巴,又眯着眼睛。
许多少女都对我投来羡慕的眼神,在周围窃窃私语,一个身材略肿的女子说“哇……你看,旁边的那位青衣少年,好帅呀!”
另一位皮肤黝黑的女子说“我看是穿裘皮的那个男子最帅,你看,你看,他对我笑了。”做眩晕状。
另一旁的中年妇女说“什么,什么,你们看小教士才别有一番风味。”
接着一位长相还算可以的女子说“中间那女的是谁?干瘪的身材,哎,可惜了……”
你夸他们帅无视我也就罢了,现在还端起架子讽刺我,忍到头时无需在忍。我走过去上下审视了那名女子,说“我以为是那家的公狗在发情乱吠,原来是只母的。”
“你……小贱人,看老娘今天不撕破你的脸皮。”她挥舞着双手扑了过来。
好歹我也是阐教的弟子,不过是普通人一枚,我随意捏了个诀,就把她定在了原地,旁边的女子惊的乱叫“你……你竟然会使用妖法,快来人呀……”
她们话还没说完,我随手又捏了个诀,她们的嘴巴被封的严严实实的,她们惊恐的睁着眼睛,对我连连鞠躬求饶。
四师兄将我对她们下的术法解开说“小十三,别在玩闹了。”
被解开的几人,连连对四师兄鞠躬感谢“谢谢恩公的救命之恩。”我看为首的那位大妈眉目传情,暗送秋波,颇有些想要以身相许之势。
此时我当然要挺身而出,救师兄于危难之中,我故意伸出手来,吹吹指甲缝中的灰尘,继而说“是嘴巴封的时间太短了吗?还是被缝嘴的滋味太好受,还想在尝尝。”
剩下几人连忙将大妈给拖走,大妈边走边说“恩公,我家住在破空巷第三户,有空恩公上门来坐坐……”
渐渐声音消失在路的尽头“恩公,千万别忘了……”
我跳到四师兄面前,揶揄道“破空巷第三户!改日我们一同上门拜访。”我用肩膀碰了碰浮禅师兄的胳膊,看着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甚是有趣。
姬宜臼打抱不平,帮衬着浮禅师兄说“不过都是些市井百姓,你又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
平成王双手抱怀,笑着说“当然要一般见识喽!要不这干瘪的身材,可就做实了。日后还怎么嫁人!”
四师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臼嘴边噙着一丝浅浅的笑,再看平成王最为夸张,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我一时窘迫难当,一脚踢向平成王,桃妖顺势从我肩膀上跳了下来,平成王手急眼快,捏了个诀,顿时我的脚定在半空中,然后往下一沉,直直地在地上劈了个叉。
我从地上爬起来,平成王早就一溜烟跑走了。只留我在原地气愤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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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真的好巧,太子殿下也来参加庆丰节?”
顺着声音望去,褒洪德、褒洪英二人正站在不远处,说话的正是褒洪英,她眉眼弯弯,今日一身黑底红花的常服衬托的她落落大方,端庄秀丽,笑容里溢出的都是温柔,与那日在揽翠阁的泼辣样,简直是大相径庭。
我望了望姬宜臼,又瞧了瞧褒洪英,这就是未来的太子妃,二人仪表上倒是郎貌女姿,这身份上又是门当户对,倒也是一对才子佳人。
我扯了扯四师兄的袖子,四师兄也颇为识相,与我并肩现行。桃妖则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大街上,三三两两,说说笑笑。摆摊的小贩大声吆喝,空气中弥漫着香香甜甜的炒花生的香气,打铁铺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今日打铁铺的生意额外的好,许多农户前来打造来年的农作用具,铺子外面都排起长龙。
队伍中有一男子与农户们格格不入,他披肩的黑发,一身黑熊裘皮装,整个人都是黑色系的。
我大叫一声“平成……”突然感觉似乎有些不妥,“王”字就被像口水一般咽了下去。
队伍中的大叔们齐刷刷的望向我,我挠挠后脑勺,咧嘴一笑。
平成王向周围所有的大叔们解释道“我,就是平成,嘿嘿……”
大叔们纷纷点头,若无其事的继续排着队。
平成王双呈拜托状,对身后的大叔说“麻烦你帮我看着这个位置,我马上就回来。”
接着走向我,用修长的胳膊勒住我的脖子,生拉硬扯的将我拽进队伍里,然后不屑一顾的说“在这里陪我。”
四师兄欲将我拉回来,平成王低下头,气若游丝在我耳畔说“看在我们是同一个牢房的,看在我救过你命的份上,在这陪我。”
我想想也对,救命恩人又没让我以身相许,只不过让我陪我解解闷有何不可。便允诺了。便对四师兄说“今日我也想打些农具,四师兄,你先带桃妖去随便转转,等下我在去找你们。”
四师兄,看看我,又看看平成王,叹了口气,便拂袖离去。桃妖跃到四师兄的肩头,慵懒的眯着眼睛。
褒洪英,褒洪德,姬宜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臼看见我在与平成王说笑,似乎有些不悦,问道“你怎么没与浮禅一起?”
我笑道“我在这陪平成王打些农具,浮禅师兄随便逛逛去了。”
“哦,不建议我加入你们吧。”臼淡淡问道。
“欢迎。”平成王回答。
褒洪德显然不想加入队伍中,便说“我随处逛逛。”
褒洪英看着臼,一脸不舍得问“我也可以加入吗?”
“你有什么想打造的吗?”我好奇问道。
问完这句,我觉得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傻的问题,她是未来的太子妃,想与太子亲近,在正常不过。
不过她还是认真回答道“我想打把锄头,或者一把斧子。”她说话时还不忘偷瞄了臼几眼,透漏着姑娘家的心事。
打铁铺,农户们都买到了称心的农业工具,带着满意的微笑,走出店铺。
没多久,就轮到我们了,我们四人鱼贯而入。
打铁铺不大,也就容纳四个人的地方,火炉正呼呼的窜着火苗,里面传来“锵锵”地打铁声。
一个身高不高的老头从里屋挑帘而入,他上下穿着极其普通的深色常服,布料也是市井百姓常用的粗布麻衣,常年在火炉边上,被烈火熏的黝黑黝黑的肌肤,但每一步走的却极其稳重,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铁匠。
姬宜臼与平成王异口同声毕恭毕敬地说“铁老。”
他看见两人微微一点头,丝毫没有差异的表情。
褒洪英愣了愣,不可置信,不过是一介百姓,如何让当朝太子,犬戎平成王两人客客气气的。
“不知四位今日光临我小小的打铁铺,有何贵干?”铁老阴鸷的眼神环顾一圈。
我是被平成王强行给拉过来的,具体也没什么想买的。
“我想打造一把斧子,或者一把锄头也成。”褒洪英抬起下巴,拿出了客人的架势。
“姑娘不是诚心想买东西的人,所以姑娘要的都没有。”铁老一字一顿的说。
褒洪英嘟起嘴巴,半天才说“你……”
她委屈巴巴地望向姬宜臼,小脸气的通红,泫然欲滴。
姬宜臼两片薄唇微微抿着,刻意回避着褒洪英求助的眼神。
“如果没有想要的,都请回吧。”说着铁老便挑起帘子想要回内屋。
“无刃剑。”臼与平成异口同声地说。
说完后二人面面相觑。
铁老“哈哈……”大笑:“无刃剑,好小子,你们可知道无刃剑由玄铁锻造而成,而玄铁却是万年难寻一物,可遇而不可求,数量及少,我至今打造过的无刃剑廖廖无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玄铁,哪里来的无刃剑。各位还是请回吧。”
“倘若我有玄铁呢?”臼轻描淡写的说。
“你是当朝太子,有这种稀罕物,也不足为奇,但这无刃剑,我已经发过誓不在打造了。”
我心里很是好奇,这铁老究竟是谁?为什么会跟姬宜臼相识,而且仿佛跟平成王也是旧识。
“铁老,这玄铁我已珍藏多年,你一直隐藏于市,当今只有铁老你一人能打造……”臼疾声说。
话还没说完,铁老打断道“我在我去世的妻子坟前发过誓此生再也不会打无刃剑,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请你们出去,我这是普通的打铁铺,只接待普通的百姓,太子,平成王,既然不是客,都请回去吧!”
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旁的铁匠徒弟,急忙将我们赶了出去。
褒洪英估计是第一次被人赶出门,在原地气急败坏的跳脚:“他是什么人啊?我天朝的太子也敢赶出来!”
臼不理会褒洪英的恼羞成怒,原地作揖“倘若阁下改变注意,劳烦到府上通传一声,倘若阁下并未改变注意,在下也必定年年相求。”
平成王挑着眉看着臼,阴阳怪气地说:“如此稀罕的玄铁你都有?”
“铁老已经销声匿迹十几年了,每年只有庆丰节才会出现,你恐怕也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打听铁老的行踪,倘若你没有玄铁,怎敢贸然求见?平成王恐怕不会打无准备的仗吧!”
“哈哈……有趣。”平成王拍手叫好:“倘若我早就知道你有玄铁,我单单只想靠抢,岂不更有趣!”
臼环手抱在胸前,轻蔑的看着平成王“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二人互相扣珠子瞪眼,互不相让,远处传来“咚咚咚”地打鼓声,响彻云霄。
众人齐声欢唱“上天赐予我们,山川河流,万物皆有。吾以报之,诚心念之……”
歌声,鼓声,如排山倒海之势,风起云涌。
大家都被歌声吸引过去,渐渐聚拢在一起,大街上早已搭起的擂台上,锣鼓喧天。所有人都默契地脱掉鞋袜,仿佛脱掉了束缚,共同在歌声中起舞。
平成王也欢快的扭动起来,一会叉腰,仰头,踢腿,一连贯的动作一气呵成,仿佛置身于大草原上一路狂奔的狼。
褒洪英拉着臼说:“大街上舞蹈,不登大雅之堂,我们还是走吧!”
臼蹙着眉,任由褒洪英将他拉出人群。
平成王将我拉入人群中,附耳说道:“来吧!尽情的舞蹈。”
“舞蹈?我不会,你说要画个符什么的我到还可以。”我有些丧气地说。
我明显属于四肢退化型,摆摆手,连连后退。
大家伙跳的正开心,不管谁是谁,认识或不认识,都手牵手,围成了无数个小圈圈,跳起了群舞,平成王也拉起我的手,融入了圈中。刚开始我跳的如傀儡一般,最后在平成王的带领下,渐入佳境,跳的倒是像模像样。
平成王赞许的看着我,满眼笑意。我对他吐吐舌头,笑容满面。
突然鼓声戛然而止,大家伙都停下了舞蹈,站在原地。
只见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舞池中央,无数的士兵将百姓阻隔在外。
百姓们面面相觑,鸦雀无声。仿佛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乌压压跪倒一片。平成王缓缓单膝跪下,而我在一片茫然中仿佛也醍醐灌顶,慢慢跪倒。
“我是当朝太子姬宜臼。”话毕,所有的百姓只有毕恭毕敬地低着头,跪在原地,大气不敢出一声。
我抬起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旁,坚毅无比。
“我周朝成立两百七十多年,外敌不时来侵犯,作为国人的太子,父王的子嗣,我应该挑起重担,祭天大典后,我必定亲自上战场,鼓舞士气,我相信有城中的百姓支持我,我们一定会大获全胜。”臼慷慨激昂地说。
百姓们低头不语。臼抿着嘴唇,不语。
不知哪来的勇气,我站起来大声喝彩“我相信你,好样的。”
人群中才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慢慢地大家伙都大声高呼:“太子,好样的……”
恍惚间我看见臼嘴角微微上扬,目光看着我,强韧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