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雪娥见云激扬好像明白了样子,不由得问道:“大哥,我都听不明白,怎么你好像很清楚一样,可以获知一二吗?”
云激扬待要说话,秦宜若已经拦下话头,说道:“大娘有所不知,书上记载着,二十年前独孤世朗与华剑雄在姑苏虎丘比武,这两人本是当时翘楚,私交也甚好,可武无第二,碰到了自然要较量一番,谁知道较量着较量着,越打越真切,比武切磋,倒成了生死搏斗,他们两败俱伤,不久撒手西归。”
董雪娥道:“原来如此,那么你爹死的时候,你大概还刚出世吧。”
她说得直爽,独孤梦却脸上一红,云激扬道:“董大娘说话直来直去,并无恶意,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独孤梦道:“董大娘说得也是,家父离世之时,我还不满周岁。”
“难怪。”董雪娥不禁叹气道,“幼年丧父,你也可怜。”
独孤梦不知道说什么好,秦宜若见状,不欲继续这个话题,知道少年人心高气傲,只怕受不得别人的怜悯,于是说道:“那么你怎么知道令尊的剑法呢?”
说到父亲的独孤一剑,独孤梦不觉神往,神情中添了几分得意自豪之色,说道:“家父自创的独孤一剑驰名江湖,他心中得意,就将剑法记下,交给了家母。”
秦宜若道:“当年的独孤世朗年纪轻轻,以一人之力,挑战河西七雄,居然获胜,而且他用的还是从来没人见过的剑法,于是江湖人士问他,这叫什么剑法,他就说,这是他自创的,那就命名为独孤一剑吧。所以这独孤一剑就成了他的招牌。”
云激扬道:“这等有创新意识的少年才俊倒也难得,现在多的是因循守旧之辈。”
他是真心赞叹推陈出新之人,可听在独孤梦耳中,却是另一种况味,他嗫嚅道:“可惜,在下既无福伴随家父左右,对他的武学也不曾有开创的想法,只是按照着去练而已,算来,我是很不肖了。”
说着神情萧索,一副落寞的样子。云激扬本是无心之言,不料惹他动了愁肠,不禁笑道:“独孤兄弟,我也只是有什么说什么而已,并无他意,天生我才必有用,也许你的才能还在沉睡中,并不曾觉醒。”
独孤梦苦笑道:“有这样的爹,我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董雪娥奇道:“这又是怎么说来着。”
秦宜若心思沉静,已明白了几分,说道:“要说好,是具有独创一帜的剑法闻名于江湖,要说不好,好端端的,跟人争什么,祸害的始终是无辜的妻儿,说来也有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嫌。”
独孤梦道:“这位姑娘所言极是,更有甚者,我都不知道哪一些该学家父的,哪一些又是不该学的。”
云激扬笑着纠正道:“她姓秦,是我的新婚夫人。”
独孤梦如梦方醒,说道:“抱歉,我不知道情况,只是,你的夫人很好,很容易让人家愿意跟她说话。”
这话说得孩子气十足,却也是有什么说什么,毫不作假。
云激扬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的眉儿姑娘在这里呢,你倒好,推崇起别人的妻子来,不怕她知道后吃味吗?”
独孤梦道:“云兄欺我,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故意埋汰我来着。”
他倒是天真中又有聪颖,显得十分可爱,众人不觉莞尔。
秦宜若不禁笑道:“云郎见了你,心生喜欢,跟你说笑呢,你别理他,继续说吧。”
独孤梦道:“从我得到家传的剑谱之后,就陷入了迷惘中,我也喜欢家父的创造力,可是不喜欢他没头没脑,心里好像只有名养之心,而无家庭的责任感。为此少不得被家人责骂,偏偏我是怎么被责难,就觉得我的想法才是对的。”
云激扬道:“你和你爹一样,具有独立意识,所以你爹才会创造出与众不同的剑法来,这一点你是像足了你爹。”
独孤梦眼里露出感激的神情,说道:“也只有云兄会这么说,家里其他人都说我不孝呢。”
秦宜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世人都知道的,可是还有两个不孝就少为人知了,其实父母有错,也要说出来,不然也是不孝,此乃其一。还有一个,就是不能让父母的言行为人耻笑,不然也是不孝。”
这话还真是很多人都没听说过的,众人都听得入神了,秦宜若微微一笑,说道:“所以说独孤兄弟并没有错,谈不上什么孝不孝,只怕是周围人拿你没办法,这才用所谓的孝来压制你。”
独孤梦道:“有时候我也觉得是这样的,只是孝可是一顶大帽子,长久被压制,免不了有一些气血不通顺。”
他倒是说得有趣,云激扬笑道:“被压制虽然难受,可也有了奋斗的动力,知道该怎么去做,也不是全然的不好。”
独孤梦道:“假如破局而出,自然会说这些风凉话,可人在局中,又怎么洒脱得了呢。”
云激扬道:“怎么你也受了委屈?”
独孤梦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这时汪峻已经带人送上茶点,他插了一句:“男儿有泪不轻弹。”
独孤梦微微一怔,他少年心性,面子薄,听到这样的言语,顿时要逞强撑一口气。
秦宜若道:“男人也是人,什么都死撑着,只怕没看到希望,自己都撑得累了,僵了,来吧,先坐下,喝点茶,吃一块点心,慢慢地说。”
一边说着,一边笑着从怀里取出本来为黑衣少女准备的点心,说道:“你的眉儿适才说饿了,我还为她准备了糕点呢,不知道一会儿醒来,她喜不喜欢吃。”
独孤梦落座后,随意拿起一块糕点,说道:“眉儿最爱吃的是玫瑰酥,我总说她吃的悉悉索索饼皮掉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