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孤独的星空依然跳动着眼皮,好像真开了眼睛又好像闭目不视,然而段飞从夜空中感受的森森寒意,好像有一双拉着长长血丝的瞳孔注视着他,注视着土城。
当他驾车伴随着小猪踢踏响脆声音接进土城时,他闻到一股奇怪熟悉又陌生的气味。即使经过一场大雨,世间万物的气味都会被被雨水冲淡,就像时间可冷冻和遗忘一切一样。
越来越接近那熟悉土城了,段飞不知为何心感觉如此空荡和落寞,周围的寂静气息如大地沉沦了地狱,湮灭了璀璨繁星的夜空。他听到一个咚咚声音,像敲门似越来越急促,似乎要蹦出来了,他越发的仔细聆听,原来只是自己心脏。
气味越来越浓厚,让他有些踹不过气来了,冷静大脑的像书籍一样被翻找着答案。
“是血腥味,不,不是杀猪时那种气味,是传教士临死前身上冒出来的气味,是人血!”段飞暗自在内心说道,驴车速度如开弓箭般一触即发弹射出去。
这把箭终于稳稳笔直插进了土城,还是死寂,甚至动物吼叫声音都没有。所有房屋建筑被火烧残破不堪,一场大雨并没带来一丝拯救的欲望,带来了只是黑色焦木上交织缭绕地青烟白雾。不时飘来烧焦肉的怪异气味,这让刚刚吃了烤猪蹄的段飞感觉真正恶心。
“这是怎么呢?这还是土城吗?发生了什么??”清莲早已经从车上下来了,看到这眼前千穿百孔,满目疮痍一切,除惊骇和无助,她什么也做不了了,蹲在地上大声哭了来。忽然,她猛然抬头站起来,擦了擦眼泪拔腿就跑,跑向土城大街南侧,因为那里有她最挂念的家——段记肉铺。
段飞此时除了感觉阵阵恶心还是恶心,他已然明白土城被屠杀殆尽,而有能力大规模屠杀土城的只有金木耳率领的突厥兵。他第一次感觉人和猪没啥两样,人在宰杀猪的时候,人拿着杀猪刀,而死亡的永远是猪,而土城人面对突厥兵时候,土城人和猪一样,同样是被宰杀的猪。猪一辈子信仰活下去最要紧,而人这辈子做的事情何尝不是?
人可以选择做头猪,但你得确保永远不会遇到那把杀猪刀,你能保证吗?谁又能替你保证呢?郭天啸?大周天子?或是炎帝?
其实这些都无法得到保证,就像谁都无法保证自己不会成为猪。那怎么办?既然人认清自己被宰的命运,那就要想尽办法成为那把杀猪刀,但没有人一直强大到始终是那把杀猪刀去主宰别人,所以说最后只让是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屠宰者和你的距离小与一把杀猪刀威力时候,一直保持或者缩小这段距离,你就安全活了下来。
段飞一直希望能后平安活下来,这是他第一感觉自己是头幸运猪,要不是他个清莲外出,只怕他们自己也会逃避不了被屠杀的命运。
他又陷入沉思中,这次能够侥幸,那么下次还会有这么好运吗?不行,他要保护自己,保护清莲,在这和乱世和吃人时代里,他要变得强大起来,他并不想成为主宰他人命运屠宰者,但谁也别想欺负他和清莲。
段飞一步一步慢慢走向段记肉铺所在的位置,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失去这个庇护所了,清莲依然又蹲着嚎啕大哭起来,只不过这次她蹲的位置是段记肉铺门口,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她依旧还是个孩子。牌匾已经烧去了一大半,肉铺房子已经坍塌,房梁柱子子已经烧断,里面杂物器具都被焚烧黑炭灰,没有可用的东西了。
“全都烧没有了,整个土城只有我们活下来了。”段飞看着清莲安慰说道。
清莲拭去眼中的眼泪,恢复往常的从容和淡定,她知道这一切老天爷安排,安排他们去了胡家村收购猪肉才躲过了一劫。虽然肉铺全都毁了,但知道只要人还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
“土城已经毁了,段大哥,我想此地我们在也无法谋生了,该离开了”,清莲沉思久后对段飞说道。
“那我们能去哪?世上你我在也无亲人了,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投奔。”段飞叹息说道,虽然他很不愿意提到自己现在悲惨处境,失去了段记肉铺,他就失去了生活的依靠,但现实是残酷的,而段飞从来都是不会逃避现实的人。
“去洛城吧,除了参军,没有第二天路可以选了,或者说去洛城在开一家肉铺,”清莲冷静的说道。
“嗯,的确如此,如果能成功当上皇炎军,按照每月领的俸禄的确比杀猪好一些,可那封推荐信?怕是已经埋到了火堆里了吧!”段飞略带一丝忧虑说道。
“推荐信在我身上,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我总觉得段大哥有一天会用到。今天清晨我们离开肉铺后,我就把它放在了包袱里。”
清莲缓缓说道,然后走近车厢在包袱里翻找着,没多大功夫一个黄色信封出现在她手中。
段飞一眼看到可黄色信封,心里担忧也随之而去,他想起了这些年清莲负责他生活起居,虽只是个小丫头,但是总那么有先见之明,总能把家里要干的活安排得妥妥的。总们在最关键时侯给他意见,与其说是靠他卖猪肉养活了她,倒不如说说是她一直无微不至照顾着他。
“还是你先保管着吧,我笨手笨脚的不小心弄丟了就麻烦了,收拾收拾,咱们这就离开土城去洛城!”段飞没有过多犹豫考虑很坚定说道。段飞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而决定一件事只要有道理有可行性,他从不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嗯,段大哥,我知道了。”清莲回答道,她明白段飞已经做出了决定,就算未来日子将会如何煎熬,她也会陪他走下去。
驴车轻轻地踏着蹄又一次缓缓离开了土城,一天两次出城,却仿佛经历了千年烽烟战火,在回首时清叹着物是人非,而下一眼的守望却恍若隔世。
在这土城里生活了十几年,段飞早以习惯这块巴掌大的小地方。没有过多其他复杂感情,只是习惯了而以,而习惯却是个可怕的过程,因为随着时间力量不断灌注,它变得愈发的坚不可摧,同时又拥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它能让感觉得美好的事物变得平淡起来,又能将平淡渐渐凝聚成幸福,甚至能将憎恶内心最终滋长出留恋果实。大概人就是这样无可救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