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烟从来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面临这样的选择。
她知道，她可以若无其事，也可以故作冷漠，无论丁雪萍如何求她，她都可以不作理会，而按照自己的方式继续留在这个城市，继续工作、生活。
可是，当丁雪萍连续第五天来到公寓时，宁烟终究不能再若无其事下去。
宁烟送上一杯茶，丁雪萍没有接，“宁烟小姐，我不想为难你，但我老太婆……也是没办法。”
宁烟把茶杯放到茶几上，微微一笑说道：“您至少喝杯茶，润润喉，我们才能谈对不对？”
丁雪萍愣了一下，“宁烟小姐，你的意思是……”
宁烟没有说话，只是把茶杯再次拿起，递给丁雪萍，这一次，老太太没有拒绝，接了过来。
她喝了一口茶，就握着杯子放到腿上，看向宁烟，“宁烟小姐，我只想知道你的决定！”
宁烟笑着摇摇头，“其实……您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丁雪萍眼睛一亮，放下杯子的同时一把抓住宁烟的手，“你……真的答应了？”
宁烟垂下眼帘，半晌才又说道：“您这么多天来我这里报道，就算您不累，我也疲惫了！”
丁雪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宁烟小姐，你没有蒙我这个老太婆吧？”
宁烟摇头失笑，“不过……您得给我一些时间，我不可能如您所想，明天就消失在C城。”
“呃……当，当然！”丁雪萍连忙点头，“这个是自然的！我……这么做已经很过分了，又怎么还能要求你马上离开呢？”
宁烟勾了下嘴角，“那是不是从明天开始，您就可以不来了呢？”
丁雪萍保养得宜的脸上略露出尴尬之色，“宁烟小姐，我也很抱歉，这样子打扰你！我马上就走，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说完，丁雪萍就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宁烟没有说话，默默地将她送到门口，丁雪萍推开门却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回过头盯着宁烟看了一会儿，“宁烟小姐，希望你不要记恨我这个老太婆，我也无可奈何。事实上，我不仅在强迫你，我也在强迫培衍，他母亲早逝，培衍的爸爸又不疼爱他，心里只有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那个女人无时无刻不在觊觎着顾氏的继承权，而培衍的爸爸偏生又偏袒他们。可顾家有如今的一切，一大半都是培衍外公的心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自己的家业落入旁人之手！所以……和裴家联姻势在必行！”
宁烟沉默了一下，转而缓缓点头，“我理解您的想法。只是……”她抬起头，对着丁雪萍微微一笑，“您就那么不了解培衍吗？”
“什么？”丁雪萍不解。
“他应该不屑于用这样的方式吧？更何况……您觉得这样，他会开心吗？”
“……”丁雪萍一愣，微微讶异的看向宁烟。
宁烟却没有再给她开口的机会，微微一笑，“外婆，您走好，我不送了！”
说完，点了点头，在丁雪萍面前关上了门。
丁雪萍怔怔地站在门口，耳边响起宁烟说的那些话，竟然一时也失了神，直到好一会儿，才叹息了一声，转身步入电梯。
***
“中盈”投标案顺利的过了第二个阶段的选拔，宁烟的工作也告一段落，她也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这天下午，宁烟进办公室去给韩莫送资料，“组长，有件事……我想请您帮忙。”
韩莫抬起头，看了宁烟一眼，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有什么事坐下说吧！”
宁烟点点头，依言坐下，想了一下才开口，“组长，你之前说……我们设计院在外省有一个项目，问我想不想换个环境。如果现在我想去……可以吗？”
“……”
韩莫十分意外的看着她，半晌才说道：“你……要申请调职？”
宁烟笑了一下，“嗯，可以吗，组长？”
韩莫沉默了好一会儿，“为什么？”
“就是……想换个环境。”宁烟扯了扯嘴角说道。
韩莫眯了眯眼睛，“是为了培衍？”
宁烟立刻摇头，“不是的！我们已经分开了，不是为他！”
“是吗？”韩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起身走到窗口，背对着宁烟，背影挺拔而笔直。
宁烟没有说话，片刻后，韩莫再度开口，“之前你们分手的时候，我问过你的，你当时是拒绝的，如果不是因为有什么特殊原因，你不会突然提出换环境，究竟发生了什么？”
“真的没有！”宁烟笑笑。
韩莫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却是笃定地说道：“培衍应该不至于对你做什么，那么……就是培衍的外婆？”
“……”宁烟诧异地抬起头，她惊讶于这个男人锐利的眼神和强大的分析能力，她什么都没说，他却已经了然于胸，把事实的可能洞悉的不差分毫，在这一点上，他和顾培衍如出一辙，果然是兄弟。
宁烟的沉默相当于默认，韩莫走到宁烟身边，低头看她，“你不需要这样委屈求全，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干涉你的生活。”
宁烟微微一怔，但很快笑道：“没有人干涉我！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韩莫不由地皱了下眉头，“这个项目你跟了这么久，舍得就这么放弃吗？去了外省，一切就要从头开始！”
宁烟摇摇头，“从头开始也没什么不好！更何况，我就是个小实习生，到最后，能有好的实习鉴定就好了！至于毕业后……那还需要一段时间，慢慢考虑也来得及。”
“宁烟……”
“组长……”宁烟笑着打断他，“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韩莫与宁烟对视着，他很想开口拒绝她，可是……看着宁烟的眼神，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最终点点头，“好，我尊重你的个人意见，但是‘中盈’的项目很重要，你手上负责了那么大一块，你得给我一些时间，至少……让我找到接替你的合适人选。”
宁烟立刻点头，“这个是自然！请组长放心，我一定会把手头的工作做好，直到正式调离。”
韩莫无声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组长，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宁烟从座位上站起来，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
“宁烟……”身后传来韩莫的声音，宁烟立刻停下脚步回过头，目光落在韩莫的脸上，似无声地询问。
韩莫与她对视了良久，终究摇了摇头，“没事了，你出去吧！”
宁烟这才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宁烟便开始了调离C城的准备，除了整理工作上的事情，她把公寓也登记到了房屋经纪公司，准备在离开C城这段时间将公寓暂时出租。
这天下午，宁烟接到了房产经纪打来的电话。
“宁烟小姐，现在有位客户看中了您的房子。”
房子才挂出去不久就有人要租，宁烟也是很开心的，“是吗？对方想什么时候租呢？能不能给我一周的时间缓冲？”
“呃……宁烟小姐，对方很喜欢您的房子，但是……不想租，只想买！所以……让我问问您，是否有意向出售？”
“……”宁烟倒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消息，她微愣了一下，说道：“很抱歉，我暂时还不打算出售，只想出租！”
“好的，宁烟小姐，那我按您的意思回复那位客户。”
电话挂断不多一会儿，宁烟的手机再一次响了，拿起来看了看，仍然是那房屋经纪公司的号码。
一接通就传来之前那位房产经纪颇显兴奋的声音，“宁烟小姐，那位客户很喜欢您的房子，愿意出高价购买，这样的机会可不多，您能不能考虑一下？”
“高价？”
“是的，宁烟小姐，双倍的价钱。”电话里，那名经纪人难掩兴奋的情绪。
“双倍的价钱？？”宁烟一怔，惊讶之余立刻感觉到了诡异，她承认顾培衍送给她的那套公寓，无论是地角还是设施都是C城一流的，独门独户，私密性良好，想要买到的确不容易。
但是，也不至于要出双倍的价钱来购买，能有这样口气的人，自然是不缺钱的，可这样的人……足以可以去买别墅，为什么偏偏钟情于她这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公寓呢？只怕……这其中必然另有原因！
没有听到她的回应，房产经纪人跟着又说道：“宁烟小姐，这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我劝您不要错过！”
宁烟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我想问一下，那位想买我公寓的客户是什么人？”
“呃……”房产经纪顿了一下，“对不起，宁烟小姐，客户那边的情况我们需要保密，不能向您提供！”
宁烟想了想，也没有强求，“那么……对方是男还是女呢？这个总可以说吧！”
经纪人笑了笑，“这个倒是可以透露的，是位男士！”
男士？
听到这两个字的一瞬间，宁烟的心不由地咯噔一下，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顾培衍的脸。
真的会是他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