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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往事如昨(一)

在一个名叫长云村的小地方,忽然有一天搬来了一户人家。

这家人只有一对父子,村里人皆当这对父子是从外乡来这里避难的,瞧着家中人少的可怜,孩子又没有母亲,定然不是被战争便是被饥荒迫害了的人家。

所以村里人都有意无意中帮衬着这家人。打听之下,知道这家人姓温,这父子两个长得均是白白净净,好看的紧。特别是孩子,小男孩儿长得跟个小女孩儿似的,很是讨大人喜欢。

温家的父亲是个知识分子,在村里开了个小学堂。那时候虽然村里人文化都低,大家都已经明白了知识的重要性,知道孩子还是应该去学堂里上学的,再不济,用得会写自己的名字吧。与其送到外面去念书,不如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学。

就这样,这是就温家父子两个谋生的依靠。

温家的孩子长得好看,受大人喜欢,本身又聪明懂事,便当之无愧的成为了村里所有大人嘴里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这可气煞了村里的一众小男孩儿们,以赵二狗为代表的“闹事”小分队,很是容不下温家小子的存在,隔三差五就找事儿。

温家大人不是教书就是种地,根本管不过来,哪里顾得上自己的孩子被欺负。只有靠着隔壁虞家小子的保护,温家小子才没遭“毒手”。

虞家的小子和温家这个本是同岁,但是长得比温家小子高出一个头,也比村里孩子高几分,他愿意罩着温家的“小花”,也没人打得过他。

“小花”,是赵二狗几个小兔崽子给温家小子取的外号,只因为他白白净净的,眼睛大大,嘴巴小小的,跟个女娃娃似的,赵二狗几个糙小子心中不平又没地方出气,只好逮着外号说事儿。

时间很快安安稳稳的过去了几年。

等到这年,温家小子和虞家小子十岁的时候。

有一天晚上,虞家小子起夜,忽然听见隔壁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断断续续,有些凄惨。

这照一般小孩儿早就吓得爬回被窝了,可偏虞家小子是个胆大的,而且觉得这哭声透着一丝熟悉的感觉。

虞家小子偷偷爬了墙,身手很是灵活的在温家窜来窜去,温家不大,很快便来到了哭声的来源地。

没想到温家半夜居然还亮着灯,虞家小子透过门缝往屋里瞧去,便看见一幕让他永世难忘的场景。

温家的堂屋里,四个角落各点了一盏灯,只见他的小伙伴坐在屋子正中央,手里飘出数根隐隐约约泛着白色的线,线的另一头,拴着一个黑糊糊,不知能称之为什么东西的东西。而且那东西正奋力的摆动着身子,嘴里发出一阵小孩子似的啼哭声。

虞家小子想,自己刚才听见的应该就是这个东西发出的声音了。

虞家小子还没来得及奇怪自己小伙伴到底在做什么,就突然和空中被吊着的东西来了个对视。

那是一张有些血肉模糊的脸,有些像是人脸,眼珠猩红猩红的,直直的和虞家小子对视着。

虞家小子饶是再大胆,也没见过这种世面呐,当下便吓得是两股战战,嘴比脑子反应还快。

“啊!”

一声惨叫。

虞家小子身体不稳往门上一扑,门被他砸开一个一条不小的缝。

这一叫一扑惊动了屋里正在做法的温家小子,气息微微一乱,手里的气线绷不住微微松了一豪,被收拾的黑色怪物立刻猛烈的挣扎起来。

直觉自己坏了事的虞家小子吓得躺在地上动都不敢动一下,他一半身子在屋里一半身子在屋外,这样躺着十分难受,但他此刻只小手捂着嘴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屋里的人也没比他好多少,知道门口有人,而且还是自己的熟人,温家小子不禁有些着急,但他很快便凝神又收紧了手里的气线,额头上滴下几颗汗珠。

这个东西虽说还小,但如果冲出这个门去,门口那个人必然会被它所伤,不管如何,自己都要把这个东西拿下才是。

温家小子飞快地伸手附到嘴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顿时血珠涌了出来。

看不清他是怎样在空中画了些什么,只听得一声惨叫后,空中那个东西渐渐化为一阵黑灰,而后很快烟消云散。

虞家小子坐在冰冷的地上看着这一切,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热。

他第一反应并不是觉得可怕,而是觉得……好帅……好酷……好厉害!

对于眼睛快冒出星星来的好朋友,温家小子显然心情没有他那么轻松了。

“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还用了自己的血!”声音一出,虞家小子才发现原来温家的家长一直站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

他这才一骨碌爬起来,站到屋里,眼巴巴的看着温家家长。

“温……温叔……我……我不是……故意的……”虞家小子磕磕绊绊才说完这么一句话,要是平时,他根本没这么害怕温家家长,只是他自己半夜跑到别人家里,而且还看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这下子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是闯祸了。

温家家长没有说话,只默默盯着他,静静的走到门口将门关上。

虞家小子听见门关的那一声吓得身子一抖,他吞了吞口水,望向站在一旁的好朋友,心里稍微有些安慰。

估计待会儿挨打的时候应该不止自己一个吧。

“言衷你先坐下吧!”温叔发话了,声音温和。

虞家小子听见他喊自己大名,知道温叔生气了,自己现在还是别说话的好。

虞言衷这个名字取得算是这个村里的一股清流,只因虞家小子也就是虞言衷的爹,是个喝过墨水的人,原本也是外地人,年轻的时候在外闯荡,身上很有几分财物,所以虞家生活过的算长云村里最好的了。

虞家小子战战兢兢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他看见温叔不善的眼光落在自己的好朋友身上,不禁替他打了一个寒战。

“温沌!跪下!”温叔还是那样温和的声音,但虞家小子已经看见温叔从背后拿出一根藤条。

虞家小子顿觉大事不妙,看来自己兄弟要挨打了!

温家小子顺从的跪倒在地,没有一丝犹豫,看见藤条的时候,眼睛里也没有半点害怕。显然他经历过这个很多次了。

“啪!”藤条在空中呼啸而过,划过虞家小子的眼前,一下子狠狠抽在温家小子背上。

虞家小子被惊得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顾不得多想,他冲上前去,抱住温叔的腿,喊着:“温叔!别打温沌,是我的错!我不该在外面偷看的!”

温叔没想到虞家小子居然会出来拦自己,他压着自己的情绪,把虞家小子从腿上扒拉开,说:“不关你的事儿,是温沌没用!”

虞家小子再傻也知道是自己刚才发出了声音影响了好朋友,他立马冲到好朋友的身边,张开双臂,对着温叔说道:“温叔,您要出气,您就打我吧。”村里的孩子,谁还没被当过出气筒揍过几顿,虞言衷又不是从小到大没挨过打,虽然他看着温叔手里的藤条都发怵,但他还是下定决心要帮朋友顶了这顿打。

温家家长说到:“我不是出气,我只是让他长记性!下次不可再犯!”

“言衷,让开吧!”跪在地上的温家小子也说话了,虽然他极力忍耐,可还是能听出他嘴里的吸气声。

被藤条抽了那么狠的一下啊!没疼得当场哇哇大哭,温沌这孩子已经很厉害了。

虞家小子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好朋友,原本就很白皙的脸上此刻更是白的有些透明了,温沌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虞言衷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咬咬牙,不依不挠的说:“温叔,就是我的错,您要打就打我好了!”

温家家长盯着这两个不省心的孩子,最终将手里的藤条一甩,恨恨的说:“不打了!”

虞家小子顿时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关心自己的好朋友了。

温家小子一直蹦紧的肩膀也是一松,身子有些发软,握住朋友的手,嘴里低低的说了一声:“好兄弟!”

嘿嘿!虞家小子偷乐,但是看到朋友脸上被疼出来的汗心里还是很愧疚。

虽然他和温沌同岁,本不需要在乎谁大谁小的问题,但他私底下还是把温沌当成了自己的弟弟一样看待。家里的弟弟没有一个比温沌听话好看的还能和他一起玩儿的,是以,虞言衷很是照顾温沌。

虞家小子想将好朋友扶起来,但是温沌像是膝盖上长了钉子似的,跪在地上挪都挪不动。

“你起来呀!”虞家小子很是奇怪,“地上多凉啊!”

温家小子飞快的冲着好朋友使了使眼色。

温叔温叔!

虞言衷这下明白了,是温叔没让温沌起来。

“温叔……”

“总得给他一个教训。”温家家长不容拒绝的说。

虞家小子有些不死心,但他的手被好朋友一抓,扯了扯,意思是,算了。

知道没有回寰的余地,虞家小子只好闭了嘴。

从这一年起,虞家小子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想起,那一年,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这改变了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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