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海峰回身侧望,双眸从田光的身上扫过,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随即他笑了笑,这个答案确在情理之中,但又出乎他的预料。自己曾多次靠近异宝,但终究没有往那个方向想,毕竟煞魔的存在让人颇为忌惮。“魏青。”他勾勾手指说道。
“属下在。”
“带几个人去看看。”臧海峰吩咐道。
“是。”魏青领命离去,戴上了左益和范遥。
良久的等待,双方一直是静默地立在原地,除了臧海峰,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反倒是十几米开外的金斌与田光开始闲聊起来。
金斌自然知道异宝已然不在,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仍对事态的发展抱有一丝幻想。
“鹏拓国是你放进的吧。”田光缓缓说道,语气显得极为不经意,就像再谈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可金斌知道这句言语的杀伤力,自然不敢怠慢,“田大人,你这是在推卸责任么。杨广在前线镇守,我手持护城大阵的令牌,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你呢?为了豢养煞魔,竟然挖出这么一条雄伟的隧道。”他义正言辞地回应。
乌金城失守田光难辞其咎,但背后的始作俑者却未必是他。煞魔是需要食用人脑的,剩下的尸体也需要被运输出城,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挖一条通往城外的通道。可乱葬岗的入口十分隐秘,如果不是从里面出去过,外人根本找不到那里。
“杨啸天是鹏拓国的细作你不会不知道吧?”田光再次询问。
“什么!他是奸细?”金斌表现的有点吃惊,但演技却很拙劣。
田光在思考金斌的目的是什么?
只有乌金城失守给他带来的效益足够大时,他才会铤而走险。
监守自盗么?不,这异宝根本无法吸收,偷走也不过是为了收藏而已。
半晌,田光能得出唯一可能是——对方要除掉自己。在这场战争中,金斌没有任何的纰漏,向敌人露出破绽的是自己。“为了升官么?还不至于,他已经是乌金城的城主了。”
田光看着金斌一脸无辜的眼神,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他的心头。对方在等待自己收监,然后彻底掌控乌金城,把天玺国最重要的门户收入囊中。
“他是要造反么?”
这仅仅只是的猜测而已,自己没有任何的铁证。
不不不……他与三仙山与万灵门的接触很频繁。打从一开始,他就想借两大宗门之手曝光煞魔的事情?金斌这样的人极为老辣,是不可能留下一星半点的证据的,他会暗中帮助,但绝对不会直接透露线索。
但他为什么会紧盯着煞魔的事情不放呢?
为了那种虚无缥缈的正道理念?
不像……为杀一魔而牺牲一城的事情谁也干不出来,他不过是看准了三仙山和万灵门会出手才敢如此行动,没想到最后演变成了这种局面。
还是说当年煞魔所杀之人中有他血亲?
田光眼眸微眯,似乎是存在这种可能。
以年龄判断的话应该是他的母亲或者一奶同胞。同胞的仇恨不会那么大,毕竟刚出生的婴孩感情都不会很深,唯有身生母亲才会让他如此记恨。不过当年的事情太过于久远,要想查清楚事实还需要去洪都翻阅典籍。
田光不愧是混迹官场几十年的主,眼光极为毒辣,仅凭寥寥的一点线索就能推理出事情的全貌。五十年明争暗斗,田光自认是了解金斌的,但他还是高估了金斌对天玺国的忠诚。中间似乎有什么疏漏,但田光太老了,他有点想不动了。
“你很聪明,故意将杨啸天引到城南监狱的外面,为的就是让两大宗门带他进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金斌冷冷说道。
“我们斗了几十年,如今终于到头了。”田光忽然叹息一声,似乎在怅惋,同时也是在认输。“别担心,我们不是敌人。”
金斌有点想笑,如果他们这样都不算敌人的话,那天地下就没有化不开的死仇了。“田大人,我们几十年的同僚,你说这些做什么。”
田光知道金斌心存芥蒂,但没有点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你没必要追着我不放。这场风波过后,我自然会被押解到京城宣判。虽然我不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金斌回应道:“田大人,切莫感伤,朝廷念及你昔日的功劳会网开一面的。”
田光知道金斌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而已,“死应该是死不了,但绝不是因为劳苦功高。”说到此处,他不禁看向了金斌,嘴上露出一幕苦笑。在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上,光凭功劳是没用的,还是要看背后的靠山。
金斌愕然,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煞魔事件的背后究竟藏着何方神圣,竟有这么大的能量。要知道田光杀了那么多的人,就算是为了平民愤也应该被千刀万剐。“你难道不会良心不安么?”
田光深思,“说实在的,我无时无刻不备受良心的煎熬。如果不是为了报当年的知遇之恩,我也不会跑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来当一个小小的推官。”
对于田光背后之人,金斌隐隐有些猜测。
特别是从这次鹏拓国挑起的战争来看,田光的表现有些过于正派了。据他对田光的了解,这老东西绝非那种会关心民间疾苦的官员。所以唯一的解释是,藏在田光背后的人需要他这么做,而唯有站在天玺国权力中枢的人才会这么计较国家与国家之间的较量。
“他究竟是谁?”金斌问。
“你很想知道?”田光似乎也佐证了自己的想法。
金斌侧目,刻意隐瞒住住自己内心的冲动。“我只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可以让你在这个偏远小城中替他几十年如一日地豢养煞魔。”
“金城主,你在我这是套不出什么话的。同样,关于你母亲的死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几十年恪尽职守,该还的我已经还清。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再也不想干了。”田光看向目光呆滞的金斌,然后又继续说道,“还是那句话,我们不是敌人。”
金斌的大脑正在飞速地运转着,他不知道田光为何会知晓他的过往,毕竟没人能够想到金封是他的父亲。他从母亲的遗体中诞生的,在所有人的眼中就是一个“死人”,或者说是一个压根就不存在的人。
田光知道了一些秘密,那自己该怎么办?杀掉他么。
金斌神情如霜,可对方的言辞却充满了诚挚。
田光并没有骗他,金斌确信,作为老对手,一些默契是有的。两人较劲几十年,没想到最后还有握手言和的一天。
“那祝田大人守得云开见月明,终有走出天牢的那天。”金斌没有做任何的点评,同时也没有承认。毕竟两者之间存在隔阂,是不可能做到完全信任的。
此刻,魏青从外围缓缓走来,只是贴在臧海峰耳畔缓缓的说了几句话。
听罢,臧海峰射出一股浑厚的灵力,将周围的屋舍尽数轰碎。然后他双手一抓,直接将田光捏在手心:“你敢骗我?”
田光露出一股匪夷所思的表情,异宝所藏的位置是他千叮咛万嘱咐过的,绝对不会有错。田司南虽弑杀,但在这种事情上是不会马虎的。“不可能,我让我最得力的下属去办的。”
“是田司南么?”臧海峰冷冷说道。
“是的,就是他。”田光回答。
站在一旁的魏青忽然开口,“难不成那家伙监守自盗?”
“不,那小子很忠诚。”臧海峰摇摇头,然后看着田光说道,“但他已经死了,是我杀死的。”
田光木然,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下属竟死在了这个人的手中。说愤怒么?其实并没有多少,更多的是惋惜。那小子跟年轻时候的自己很像,但为了豢养煞魔,他特意将其培养成一个杀戮成性的家伙。
田司南杀死的人太多了,就算最后死无葬身之地也不会太冤。
同样,田光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但为了回去复命他必须好好地活着。
“臧将军,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田光闭上双眼,似乎在等待臧海峰的审判。
臧海峰陷入深思,他在思考异宝究竟被谁拿走了。半晌,他睁开眼眸,一个虚晃的人影逐渐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
是杨啸天?
这是他能想到唯一的可能了。
当时自己杀死田司南的时候,异宝所在的暗格并未开启,而魏青告诉他的是,煞魔所在地牢下却是有一片宽敞的空间,但已经被破坏掉了。“这狗东西!”他破口大骂,随即吩咐魏青等人去全城搜捕杨啸天的下落。
半晌过去,魏青仍旧未找到任何的线索。在那幽深的地下监狱之中,他们只发现了一截新鲜的手臂是属于杨啸天的。
臧海峰怒不可遏,转手就将一名普通的乌金城百姓杀死。
“混蛋,你要干什么。”吕乔纷纷不平,想要为死去的老乡报仇。
曲百灵挡在他的身前:“臧将军,你难道就不怕三仙山与万灵门日后清算么?”
臧海峰不置可否,只是语气冰冷地说道:“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了。你们最好帮我找到杨啸天,不然我每过一刻钟就杀死一人。”
“如果我说‘不’呢。”曲百灵也寸步不让。此刻夏师姐陷入昏迷,也只有她才能够挑起大梁。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有几斤几两了。”臧海峰缓缓说道。
“要战便战吧,我三仙山没有一个是贪生怕死之辈。”曲百灵正义凌然,手中的长剑也发出了嗡鸣之声。三仙山弟子纷纷响应,拿剑对准臧海峰。
“为了一群毫不相干的人,想想真的值得么?”臧海峰最后提醒。
“臧将军,我承认你很强,这里所有的宗门弟子加在一起都没有你厉害。但我们如果真弃这些百姓于不顾,又与那些俗世间的蝇营狗苟之辈有什么不同。我三仙山能立足于世,靠的是心系万民的胸襟。”曲百灵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