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哇,哇哇……
三只很像海鸥,体型却是海鸥六倍的海鸟,在空中盘旋鸣叫。
当它们在看到海面上那艘宛如芝麻粒大小的小木船后,便放低了速度,缓缓地降落在了渔船上。
由木头构造的小型渔船,在轻微地晃晃悠悠了几下后,最终还是承受住了它们的重量。
木船上正眯着眼睛睡觉的男人在轻微的晃动中睁开了眼。
“哇哇!哇哇……”
三只巨型海鸥在船边上蹦跳着,互相挣着挤着面向男人,讨好地大叫着。
上半身赤裸呈古铜肤色的男人摸了摸它们的脑袋。
从鱼仓中挑了三条最大的海鱼,扔向它们。
泛着银光的鱼儿们在空中奋力挣扎着,调整着掉落的方向,希望回到海中重获自由。
可惜,却被三只海鸟轻车熟路地用尖锐的黄色鸟喙接住。
海鸟的脖子轻微地上扬了一下,便将海鱼活生生地吞咽进了胃里。
“哇哇……”
饱餐了一顿的海鸟们,在空中扇动着翅膀,兴奋地大叫着,领着这只小渔船向着远处的海域驶去。
很快,小渔船便在海鸟们的指引下,来到了一片隐蔽的海域。
……
小渔船到来的声音很轻,没有惊扰到那几十个在海面上划来划去的巨大鱼鳍。
……
随着水下巨鱼群缩小了围攻圈,被猎食的黄尾鱼群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恐惧。
这群米长的黄尾鱼,一个接一个地从水里跃起,企图逃离水下巨鱼的围杀圈。
有些黄尾鱼慌不择路,正巧跌落到了渔船上,在船上惊慌失措地翻腾跳跃着。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嘴角轻微上扬,表情僵硬地笑了笑。
他来者不拒地将这些自投罗网的黄鱼打晕后,放入身后的木筐中。并顺手抄起了放在一旁的木柄铁叉,紧握在了手中。
他漆黑色的双眼,聚精会神地盯着水面滑动的鱼鳍。
当确定了其中最大的一个鱼鳍后,男人毫不犹豫地终身一跃,从渔船上猛地扎入水中。
在他手中,那条每晚都被打磨的鱼叉向下猛扎,宛如入海捕食的海鸟鸟喙般,准确地扎入了水下巨鱼的后背上。
“噗!”
水下被鱼叉扎入体内的巨鱼感到了撕心裂肺的剧痛,猛地下沉入了海里,摇头晃脑拼命地挣扎着。
大片大片的血红色液体从它的背上涌出,向着周围的海面扩散。
其余的巨鱼在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中,先是一愣。
随即,它们本能地裂开了锯齿横生的大嘴,闪烁着寒光,向着血液喷涌的区域袭来。
这种巨鱼叫做寒光斑点鲨,在水中闪烁着寒光的牙齿,和身上闪烁着寒光的斑点,是它们名字的由来。
它们有着嗜血的天性。无论是受伤的同伴或是袭击者,它们都会一视同仁,全部都啃食殆尽。
可当它们靠近受伤挣扎的那条巨鱼后,异变突起。
本来嗜血的寒光斑点鲨群不知道为何,变得和它们之前袭击的黄尾鱼群般,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
只留下那只受伤的寒光斑点鲨,拼命挣扎想要逃离这个区域,却被男人拽着鱼叉倒拽着冲向了海面。
明明在海里占据着猎食者名号的寒光斑点鲨,却宛如毫无还手之力,只会装死的白给鱼一样,在男人面前白给了。
很快,这只被拽出海面的寒光斑点鲨便因为缺氧和失血两个致命原因,侧翻了身体,露出了灰白色的肚皮。
可怜的寒光斑点鲨大口喘着气,鱼鳍轻微的摆动着。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眼看就要不行了。
赤裸着健硕上半身的男人单手握着鱼叉,另一只手拽着寒光斑点鲨巨大的尾巴,踩着水毫发无损地回到了船上。
用坚韧的树绳绑在了寒光斑点鲨的背鳍上,绳子的另一端则是绑在了船尾。
绑好后,男人打开船尾的燃烧炉,将半块燃石扔了进去。
燃烧炉中,燃石缓缓散发着热能,快速升温。
小鱼船下面的推动器,开始转动。
很快,这艘小鱼船便开始缓缓向着来时的方向驶去,硕大的鱼身飘荡在海面上,跟着小渔船快速移动。
赤裸着精壮上半身的男人站在船首,眺望着远方的积云,露出了木纳的笑容。
明天有暴风,是个适合捕捉云虾的好时机。
君儿早上嚷着好久没吃到雾蟹了,明天正好给他抓些。
……
在路上,不断的有猎食性海兽,嗅着寒光斑点鲨的血迹而来。
这些稀奇古怪的海兽,都有着自己的猎食本领。
不是长着满嘴的尖锐獠牙,可以轻松地切割开猎物的肉体;就是长着骇人的长须触手,可以在触碰猎物的顷刻间,注入剧毒,引发猎物暴毙;还有一些长有强有力,可以撕裂珊瑚的粗壮鳍臂。
虽然来袭的海兽种类不同,但结果却大径相同。
它们在追踪的过程中,无一例外地全部都自动放弃了。
或远或近。
嗅觉更为灵敏的海兽,能够在距离小渔船的百米外,便停止了追踪,小心翼翼地掉头离开。
而有些体型更为庞大的海兽,则是在靠近小渔船的下方不足十米后,会做出一个明显呆滞的动作。接着它们会惊慌失措地下沉,宛如身后有天敌追赶般,落荒而逃。
因为某种原因,小小渔船的所到之处,所有的猎食者都仓皇逃窜。
小渔船一路顺畅无比,向着远处的黑点驶去。
……
遥远处,一颗宛如豆粒大小的黑点,逐渐放大。
那是一座岛屿,名为【贝朗刻多桃源岛】,简称——桃源岛。
虽然桃源岛的岛屿面积并不大,但却被比它大三倍的舟岛所包围。
舟岛。一种由铁链将船只捆绑在一起,固定住。所形成的人造陆地。
大到成百上千支船,小到几十支船,数量不等。
大多数的贝蓝星人,一生都生活居住在舟岛之上。
在这个十分之九都是海洋的贝蓝星上,所有的岛屿都是被默认归属于贵族的。
桃源岛也不例外。
桃源岛最中心的岛屿区域,是归属于岛屿贵族刘家所有。
除了岛屿中心的区域,被刘家占据以外,其余的大多数的区域,全部都种植了一种青绿色,很矮却异常粗大的桃树。
这种矮粗的桃树上面,结着一年五季都可以收获的蜜桃。
这些蜜桃,正是桃源岛的名字由来。
对于贝蓝星的平民来说,陆地就等于宝物。平时根本不被允许随便到岛屿上,只有在特殊的日子里,或是在贵族允许的情况下,才有机会触碰到真实的土地。
而在陆地上才能长出的瓜果,那更是宝物中的宝物。
这些由桃源岛产出的蜜桃,在周边享有仙桃的称呼,是很抢手的硬货。
舟岛的最外层区域,是由一大片无主破旧渔船所组成,这里是无人居住的卸宰区。
是供给外出打渔人处理鱼获,船商们卸载货物的公共区域。
因为卸宰区地广人稀的原因,所以这里也是小孩子们玩耍时,最常去的地方。
此时,一群往日里闹腾不已的熊孩子们,都罕见地收了声,静悄悄地蹲跪在船边上。
他们撅着屁股,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注视着时自己手上的那根细绳。
一个带着破烂草帽的小屁孩实在是忍耐不住寂寞了,无精打采地将绳子系在了船上,抬起被晒得黝黑的小脸,噘着嘴向别人嚷着:
“喂,你们钓到了吗?”
小孩子中长得最高最壮的男孩,盯着自己手中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的细绳,头也不抬地小声地呵斥道:
“楠朵,小声点!你要是捣乱,俺们钓到也不给你吃!”
小男孩楠朵撇过头,小声地嘀咕着:
“不给就不给,反正每次你们每次都只给我吃一口……”
一旁的小船上,突然传来一个憨憨的惊呼声。
“哎?哎?咬了?嘿嘿,我这里咬了!”
“哪呢?”
“哪呢?”
所有孩子的脑袋齐刷刷地竖了起来,看向声音的源头。
一个小胖墩,高举着手上来回乱颤的细线,手忙脚乱地向上拽着水下的线。
“哎呀,好大的劲啊!”
看着那乱颤的鱼线,小孩子们的眼睛齐刷刷的亮了,嚷嚷道:
“大福,你行啊!快拽!今天中午能不能加餐,就看你的了!”
“鱼线这么颤,肯定是个大家伙!”
本来就手忙脚乱的小胖墩,在小伙伴们的起哄中更慌了,结果在慌乱间一个没站稳,‘啪叽’一声坐在了船上,手中的鱼线险些被拽下水。
“啊,小心点别跑了!”
“哎呀,大福,你到底行不行啊!”
周围的熊孩子们一阵的惊叫。
“笨大福闪边去!俺来!”
领头的壮男孩跳跃着,几步便来到了小胖墩所在的船上。
他不容分说地伸手夺过小胖墩大福所拽的鱼线,将大福挤到一旁,险些掉落水里。
他盯着水面,快速地向上拽着水中的鱼线。
一旁的大福灰溜溜地躲到了小孩子中。
虽然都在海边生活,但每个人的捕鱼技巧那是绝对有区别的
壮男孩的手法要比大福强的多,上线的速度极快。
随着水下的线都被拽出大半,平静的海面下开始出现黑影,从一开始拳头大小的黑影,逐渐扩大成了一个手臂长的黑影。
这个细长的黑影拼命地扭动,在水面上溅起一了层层的浪花,一个细长长长满灰黑色鳞片的尾巴,快速地滑过水面。
“哎!怎么是只鬼鳗!”
“鬼鳗很难吃的!”
小屁孩们齐刷刷地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手里拽着鱼线的壮男孩也失望地皱着眉:
“可惜了,竟然是鬼鳗!放了吧。俺娘说了,鬼鳗不能吃,需要让它们保护俺们在海里种的海菜。”
小屁孩们露出了更加失望的表情。
“那岂不是连难吃的鬼鳗也没得吃了!”
灰黑色的鬼鳗被拽上了船,壮男孩熟练地用一个石块堵住了鬼鳗的嘴,将它嘴里那枚锈迹斑斑的鱼钩摘了下来。
在众小屁孩们失落的眼神中,他将这条身上呈黑骷髅图案的鬼鳗,抛回了海里。
侥幸从熊孩子口中脱险的鬼鳗,惊魂不定地一摆尾,快速地下潜,消失在了海面上。
小屁孩们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低头望眼欲穿地盯着手中的鱼线。
壮男孩随手将手中的鱼线抛给大福,大福手忙脚乱地借住了被缠绕在一起的鱼线。
当壮男孩回到了自己之前垂钓的渔船上,却发现自己绑在渔船上的鱼线绷直了,不停地颤动。
壮男孩大喜,连忙扑过去拽着鱼线向上提,意地向四周喊着:
“上鱼了!俺这上鱼了!这么大的力气,一看就是条大鱼!”
小屁孩们惊喜地围绕到了他那艘船附近,期待地望着水花被拽的发出颤音的鱼线,心中幻想着一会即将到来的大餐。
几十秒后,水面开始水花四溅,一条小臂长的黄鱼不甘心地浮出了水面,张合着鱼嘴困难地呼吸着。
围绕在周围的小屁孩们,惊喜地叫道:
“是黄斑鱼!”
“哇,好大的鱼!”
“这回够吃了!”
壮男孩用一旁满是布丁的渔网,将海里的黄斑鱼给抄了上来。
“啪!啪!啪!”
黄斑鱼在渔船上,不停地跳动着,吸引着周围这群小屁孩们的视线。
一只满是老茧和裂痕的手,毫不留情地捏住了它的鱼鳃,将它提了起来。
壮男孩双手举着这条在阳光下泛起金色光芒的黄斑鱼,向周围的小孩们洋洋得意地说道:
“看到没!这就是俺与你们的差距,你们都向俺学着点!”
他看到小胖墩大福直勾勾地看着他,嘴巴长得老大,呆滞地说道:
“哇!好大的鱼啊!”
壮男孩更加得意了,向着大福教育道:
“大福啊!以后多跟俺学学,你也能钓到俺这么大的鱼!”
大福却眨了眨眼,指着壮男孩身后的码头,很不好意思地道:
“鱼全哥,我没说你啊!我是说哑汉打到的鱼,真的好大啊!”
在他周围其余的小屁孩们也都呆滞地看着壮男孩的身后,嘴巴全都长得老大,嘴里不断地有口水流出。
“真的好大啊!这得吃多久啊!”
“哑汉打的鱼?”
壮男孩不明所以地转过身,看到身后不远处的卸宰区停着一艘小渔船。
渔船的后面竟然飘荡着一条比渔船还要大两倍的巨型大鱼。
壮男孩看看那条二十对米长的寒光斑点鲨,再看看自己手中不足一米的‘大’鱼。剧烈的挫败感袭来,让他顿时觉得手里的鱼不香了。
“啪!”
壮男孩狠狠地将手中的鱼摔在了船上,眼神恶狠狠地瞪了刚下船,正拖着鱼打算去卸宰的哑汉一眼,恼怒道:
“能抓到那么大的鱼很了不起?要是俺爹没被他害死,准能抓到比这还大的鱼!”
壮男孩眼神凶狠地瞪向流口水的小屁孩们,威胁道:
“你们说是不是!”
小屁孩们都被他脸上恶狠狠的表情给吓到了,眼神畏惧地点头道:
“是的,一定比哑汉抓的鱼要大的多得多!”
“哼!”
壮男孩不爽地冷哼了一声,抓起还在船上挣扎的黄斑鱼,领头往舟岛的中心区域走去,嘴里咒骂着:
“俺们走,俺不想再看到哑汉这个海母都不要的灾玩意儿!”
原本打算去卸宰区凑热闹的小屁孩们,灰溜溜地跟在他的身后。
突然,他们身后传来了咳嗽声。
一个粗哑的男人声,恨铁不成钢地呵斥道:
“鱼全,你小子在那瞎说什么呢!你老子揍不了你,当心我替他揍你!”
“谁啊?多管闲事!”
壮男孩刘鱼全怒气冲冲地转过头。
一个穿着灰色鱼皮衣,脸上左眼一道爪痕紧闭,腰间别着一把黑色短刀的矮个男人,双手拎着两条一米多的黄尾鱼站在他的身后。
看到来人后,刘鱼全脸上原本怒气冲冲的表情全部消失,高兴道:
“阿骨叔,你找俺有事吗?”
黝黑的脸上少了左眼的刘骨,用独眼瞪着这个快要赶上自己身高的大侄,训道:
“臭小子,下回再让我听到你偷偷骂哑汉,就等着挨揍吧!”
“俺凭啥不能骂他,他害得俺爹……”
刘鱼全满脸的不服气,可在刘骨严厉的独眼下,却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
看着生着闷气的刘鱼全,那张还依旧稚嫩的脸,少了一只眼睛看着很凶,实际上却心善的刘骨,心头不自觉地一软。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侄子。
刘骨叹了口气,脸上严肃的表情松了松。
他将手中拎着的两条黄尾鱼丢到了刘鱼全的怀中,冷声道:
“这两条鱼你拿回家吧,让你妈给你炖了吃,熬汤喝。你现在正是张身体的时候,不能没有营养。”
抱着怀中不停扭动的黄尾鱼,刘鱼全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兴奋道:
“谢谢阿骨叔!”
他转过身,对着其余熊孩子们,得意道:
“走!今天都上我家!我请客!”
刘鱼全自豪地仰着脑袋,抱着两条大鱼,带着一群满是羡慕神情的小伙伴们,雄赳赳地向着自家船走去。
……
刘骨回到了卸宰区,对着正在忙着清洗渔船的哑汉埋怨道:
“下回有这种事,你自己去送,别老是麻烦一个眼睛有问题的残疾!我不需要这种人情。”
“……”
赤裸着强壮上半身的哑汉木纳地笑而不语,将绑着鱼身体的绳索递给了刘骨。
刘骨伸手接过鱼绳缠绕在手上后,用完好无损的右眼瞥了哑汉一眼,没好气道:
“别在我面前装傻,我和岛上的人不一样,我知道你这家伙会说话,只是平时不爱说而已。”
哑汉表情僵硬地笑而不语。
俩个人拽着绳索,借着海水的浮力,将这条二十米长的寒光斑点鲨向前拖拽,打算拖拽到宰杀船附近。
刘骨弯着腰,一边拖拽,一边用独眼盯着依旧装哑的哑汉,鄙夷道:
“难怪都快三十了还没找到婆娘,就你这种一点都不豪爽的性格,哪家大姑娘能够看上你!”
哑汉依旧沉默不语。
刘骨也懒得继续跟这个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木头废话,闷头拽着鱼来到了屠宰船。
所有从外面捕捞来回来超过尺寸的猎物,都会被送到这艘超长超宽的船上,拆卸成能够送入集市中的大小,再被送往集市出售。
屠宰船上正在忙碌着,屠宰着一艘刚从外面归来的渔船所带回来的猎物。
十多条体长超过三米的白象鱼。
这是血刃捕鱼船今天的收获。
“老伙计,你们今天的收获不少啊!应该能赚不少。”
屠宰船的老板吉科洛叼着一个大烟卷,吞云吐雾地和旁边的人交谈着。
在他旁边的那个人,是一个满是花白头发的老者,虽然年纪很大,但身体却依旧很健硕。
白发老者高出一旁的吉科洛整整一头,身上穿着灰色的长衣,褐色长裤,腰上还挂着一个单通望远镜。
他手上同样拿着一个大烟卷,也在吞云吐雾。
“赚点辛苦钱!”
老者点了点头,吸了口烟,吐出来后,惋惜地说道:
“可惜让这群白象鱼的头鱼跑了,那家伙可是有十米长,要是抓到就更好了!在市面上怎么也能值五百丘币。”
吉科洛眼睛一亮,笑道:
“哦?这群白象鱼竟然有头鱼?不如你将这群白象鱼的所在地信息卖给我,我让你再赚些。”
老者转过头看了吉科洛一眼,冷笑了一声,道:
“以你吝啬鱼吉科洛的名号,给出的价钱,会让我满意?别开玩笑了!”
虽然被嘲讽了,但吉科洛也不恼,依旧堆积着笑容道:
“虽然外面都说我吉科洛很吝啬,像吝啬鱼那般贪婪,但其实我对待朋友还是很大方的。”
老者狠狠吸了口烟,眼睛闪烁出一抹精光:
“出多少!”
吉科洛笑容可掬,伸出了五根粗壮的手指:
“五十丘币。”
“哈哈哈……”
老者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吉科洛啊,吉科洛!你小子还真是大方啊!”
吉科洛尴尬地笑了笑,似乎也觉得自己出的数有点少,重新只伸出了一根手指。
“那一百丘币?”
“一百丘币?你这是在打发流浪者吧?”
老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吉科洛,高挺的鼻子里喷出两道白烟喷到了吉科洛的脸上。
看着吉科洛躲闪着自己的视线,他嗤之以鼻地冷笑道:
“收起你的筹码吧,我们血刃猎潮团的情报,才不是这点钱就能够收买的。”
老者走出屋子,漫不经心地将手中快要燃尽的烟卷随手丢到了海里,转身就要下楼梯。
“等等!”
身后却传来了吉科洛咬牙切齿地出价声:
“两百丘币,不能再多了!雄阎,你是知道的!这种小物种的信息,我只能在附近岛屿出售,有很大风险亏本卖不出去!”
“成交!”
老者雄阎转身回到屋中,将一个地图图纸随意地丢向了吉科洛,笑眯眯道:
“承蒙惠顾,本猎潮团只接受现金付款,不接收欠条!”
吉科洛接过图纸,打开看了两眼后才合上,小心翼翼地揣在怀中。
做完这一切后,他咬着烟卷,对着雄阎恶狠狠道:
“老家伙!你早就打算把这个情报卖给我了对吧!”
花白头发的雄阎大笑道,十分得意道:
“当然了,这种随时无效的信息不卖给你这种信息贩子,难道还要留下来下崽儿?谁知道过些时间,那群白象鱼群会不会去别的区域捕食。”
就在两个人交谈之际,刘骨和哑汉拖拽着那条二十米长的寒光斑点鲨;来到了屠宰船旁,开始招呼屠宰船的人将这条巨鱼拖拽到船上,屠宰加工。
站在二楼之上的雄阎在看到哑汉后,褐色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精光。
“你在看哑汉?”
吉科洛顺着雄阎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赤裸着上身,表情木讷的哑汉。
吉科洛顿时懂了,眯着眼睛问道:
“怎么,你对他也感兴趣?”
雄阎畅笑了一声,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道:
“当然!这么好的猎手,我们血刃猎潮团没有理由不感兴趣。”
“是么,如果我能够让他加入你们猎潮团,你要给我多少钱。”
雄阎猛地转过身,瞪大眼睛看着满脸奸笑的吉科洛,大声道:
“真的?你如果有办法让他加入我们猎潮团,刚才的情报,就当我免费送给你的好了!”
“哈,哈,哈……”
吉科洛声音一顿一顿地奸笑着,突然坐回了鲨鱼皮的座椅上,长吁短叹地摇了摇头:
“算了,你当我没说过吧!”
雄阎低头看着沮丧的吉科洛,诧异道:
“还有你吝啬鱼吉科洛办不到的事?”
吉科洛单手拄着脑袋,自嘲道:
“还真不多,就两件事。一件是让我生孩子,另一件是让哑汉加入猎潮团。”
雄阎长叹了口气:
“多好的猎手,却只是单独狩猎。若是他能够加入我们血刃猎潮团,我们明年晋升海怪捕手团,也就多了一些把握。”
“晋升海怪捕手团,这可是一件好事啊!”
吉科洛举起酒囊喝了口酒,打趣道:
“恭喜啊!明年你就能够成为海怪捕手团的团长了,我见到了,还得向你尊称一声大人呢。”
“八字没一撇的事,有什么好恭喜的。”
雄阎倒是十分冷静,清楚以自己队伍目前实力来看,能够考核上海怪捕手团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
他随手从吉科洛的手中夺过酒囊,猛灌了一大口,皱着眉地咽了下去,嫌弃道:
“墨鱼酒?一股子恶心腥臭的味道,真是令人作呕的垃圾酒!”
将酒囊丢回吉科洛手中,雄阎转身离开,只留下了一句话。
“明天清晨前我们猎潮团就要离开桃花岛,在那之前,把今年的账单都结算清,送到我们船上。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我带着刀来找你的后果。”
雄阎向着屠宰船的一楼走去。
留下吉科洛一人,满脸嫌弃地看着自己的酒囊,纠结要不要再喝一口了。
最终他还是没有下去嘴,将酒囊重新拴好,望着楼下正在与哑汉打招呼的雄阎,自言自语道:
“海怪捕手团,可不是那么好晋升的!希望明年我还能见到活着的你吧!”
……
“哑汉,我,血刃猎潮团的船长,诚恳地邀请你加入我们血刃猎潮团。如果你加入我们,立刻获得三把手的位置,血刃猎潮团的二十名猎手,都听从你的命令,由你来调遣。”
一米九高的雄阎站在哑汉的面前,俯视着他,表情严肃地向发出了自己的邀请。
在他面前,身高有一米八的哑汉,也显得矮小了许多。
“……”
哑汉露出了一个歉意的表情,无声地摇了摇头。
看到哑汉拒绝了自己的邀请,雄阎露出了一抹失望的表情,叹气道:
“可惜了。看来我们没有缘分成为兄弟。告辞!”
雄阎转身离开了屠宰船,登上了屠宰船旁那艘高大的铁皮船。
船上满是人们嬉笑和喝酒庆祝的热闹声。
目送着雄阎离开,一旁的刘骨挤到哑汉身旁,没好气道:
“血刃猎潮团的团长亲自来邀请你入伙,你都不接受!你的架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哑汉满脸无辜,一副你不要乱说,我什么都没做的表情。
刘骨冷笑了一声,鄙夷道:
“装!你就装吧!你最擅长装无辜,哄骗别人。我就怀疑大哥那瓶丢失的红宝石葡萄酒,是被你小子给偷喝了!”
刘骨说完这句话,表情一僵,后知后觉地觉察到了自己说错话了。
不应该在哑汉面前提起大哥。
幸好,哑汉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是的,只是刘骨没有注意到,哑汉的表情虽然毫无变化,但是眼睛却明显收缩了一下。
大哥……
真是一个令人伤心的称呼。
哑汉,哦,不,应该称之为伍裘牛。
伍裘牛心中苦笑了一下,却没有外露出来。故意表现出一副很淡然的样子,瞒过了刘骨的观察,让他放下了心来。
伍裘牛忽然想起,自己还在地球上班的时候,曾经听同事们闲聊中提起过——心中的伤口是份等级的。
自撕伤口痛处的人,无一例外地全部都放下了这个伤口。
回忆起伤心事,马上为之流泪之人,也不在至伤之列,因为他们在流泪的时候,已经在治愈这种痛苦了。
只有最痛之人,会在别人提起伤心事的时候,笑而不语,看似看开了,可却在转身无人时,泪含而不下,心痛如刀割,连呼吸这种动作,也变成了难事。
自己原本以为对方只是在胡说八道,可不曾想在地球自己没有感受过的情感,却在这个异世得到了体验。
因为自己的鲁莽,使得一个二十多人的猎潮团,消逝在了大海之上。
那种愧疚,那种自责,那种悔恨。
在这六年间,一直不曾消退,一直环绕在心底。
将自己救起,视自己为亲弟弟般的大哥,更是在最后将生的希望留给了自己,无怨无悔地露出了那抹至今让自己无法释怀的笑容。
阿弟,你还真是厉害啊,早知道你这么强,大哥我就早些去申请晋升海怪捕手团了……
……大哥走不了了,你带着这个孩子逃吧!以后有本事,再来帮我们报仇吧!
其实报不报仇的,也没什么……
只是阿哥觉得这么说,才有气势……
家里面……就拜托你了!
……
“哑汉,这次的鱼不错啊!我们船长说了,我们很大气,给你一百丘币的价钱!拿着钱滚吧!”
一个混不吝的声音,阴阳怪气的响起,打断了伍裘牛的回忆。
伍裘牛抬起头,只见一个头戴着兽皮帽,脸上满是脓包,眼睛大小不一,长得丑陋不堪的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铁狗子伸出同样满是脓包的手,递出一个鱼皮缝制的小口袋。
伍裘牛认识他,他叫做铁狗子,是屠宰船主的手下。
对于那么大的寒光斑点鲨,只卖了一百丘币,伍裘牛却毫无意见,沉默着伸出手,想要接过口袋。
却被一旁的刘骨突然拦住了,质疑道:
“铁狗子,怎么是你出价。你有这个资格?不是要上二楼商谈价钱的么?”
铁狗子歪了歪嘴:
“这么小的生意,哪用得上去二楼谈价钱。区区一百丘币的生意,我还是有资格谈的。”
刘骨看着对方,极其不满地反驳道:
“一百丘币?铁狗子,你是在打法流浪者吗?品相这么好的寒光斑点鲨,你们只出一百丘币?这要是在大岛上,卖一千丘币都有人要!”
铁狗子两只大小不对称的眼睛,不屑地瞥了刘骨一眼,冷笑地讥讽道:
“刘骨,你这独眼有什么资格在这说话!这买卖是我们屠宰船和哑汉之间的买卖,关你屁事!你还是去看着你的破码头吧!”
刘骨毫不畏惧地反吼了回去:
“哑汉是我弟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要是只出一百丘币,我们就不卖了!把鱼还给我们!”
铁狗子歪歪着脑袋,上下打量着刘骨,噗嗤地笑了:
“不卖了?那可不行,进了我们屠宰船的东西,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由不得你们!”
刘骨独眼一瞪,手握在了腰间的刀上,怒呵道:
“怎么!你们屠宰船还打算明强当海盗不成?”
“海盗?呵呵,你以为你铁狗爷爷以前是当什么的?老子就是当海盗的!”
铁狗子骂骂唧唧地掏出藏在身后的两把铁钩子,铁钩子撞击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响声。
屠宰船其余正在拆卸鱼的工人,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手中拎着拆卸刀,脸色不善地围了上来。
“别动手!”
方脸的大汉从船舱里走出,他是屠宰船的水手长乌兰图。
乌兰图皱着眉看着刘骨:“老刘,我们老大对你可不赖,你小子可别做胳膊肘往外拐这种丧良心的事。”
刘骨瞪着独眼,大声反驳道:
“丧良心?你们屠宰船这种坑人的交易,才是真正的丧良心!”
乌兰图转头看了一眼伍裘牛,漠然道:
“如果哑汉对这次交易有意见,他完全可以不同意这次的交易。既然双方都已经达成共识,没有任何一方对这次交易有意见,那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刘骨冷笑道:
“好一个公平交易!如果不是你们受到一些人的指派,你们怎么有胆子出这么少的价钱!你们就不怕我们上报岛主吗!”
“上报岛主?呵,你们也配!给脸不要脸!去,把他们俩轰下去!”
乌兰图冷笑了一声,不再准备废话,招呼着身后的人,打算将两人撵下屠宰船。
刘骨怒眼圆睁,一横手中的黑刀,向着围上的人呵斥道:
“我看谁敢!”
看着刘骨手中的黑刀,围拢的五个人迟疑了一下。
“你们在迟疑什么!”
乌兰图冷声道:
“让他们见血!出了事,我担着!一会请大家喝酒!”
“乌兰哥,您瞧好吧!”
铁狗子阴笑了一声,率先冲了上去,手中带着两把铁锈横生的铁钩,一左一右地向着刘骨的肩膀钩去。
刘骨刚想动手,却发现哑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刘骨担心伍裘牛会受伤,急呵道:
“快闪开!”
已经来不及了。
铁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铁钩扎在了哑汉的胸前。
“混蛋!”
刘骨怒不可遏地就想冲上前去,想要帮哑汉报仇,却发现哑汉转过身,满脸疑惑‘为什么要闪开’地看着自己。
而他的手上,正抓握着铁狗子的铁钩。
“死哑巴!给老子放手!”
铁狗子脸色发青地往回拽,却宛如蜉蝣撼大树,丝毫无法撼动哑汉的铁手。
铁狗子气得直哆嗦,一脚踢向伍裘牛,却被伍裘牛一把握住了脚,拽倒在了地上。
“哑汉,你……”
看到如此场景,刘骨愣了一下后,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苦笑道:
“哈哈,是哥哥把你想得太简单了。”
自己从没有见到过哑汉和别人动手,便下意识地认为哑汉不擅长战斗。
可能够独自一人便捕捉到寒光斑点鲨的猎手,怎么可能连铁狗子这种弱角色都打不过。
哑汉不会跟人打架这个概念,只是因为平日里哑汉无论受到什么人的调训,或是责骂,都没有想动手罢了。
自己怎么会觉得哑汉是一个人畜无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
刘骨觉得自己很傻,同时也在诧异,为什么岛上的其余人,为什么会觉得哑汉个人畜无害。
无论男女老幼,都敢在他面前辱骂他。
“哑汉,放开铁狗子!”
铁狗子身后的其余人,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再次冲了上来,手中的宰杀刀向着伍裘牛的胳膊肩膀砍去,企图逼迫伍裘牛松开握住铁狗子的手。
铁狗子躺在地上,仰视着一脸无辜的伍裘牛,恼怒地吼道:
“哑汉,现在松开我还来得及,否则我让你这个胳膊……哎我c……”
铁狗子狠话还没说完,便觉得自己的身体飘到了在空中,在快速地旋转后,撞击到了一些肉体上。
这是来自肉体与肉体之间的碰撞,迸发出了惊人的……
疼痛!
冲上来的所有人,都被伍裘牛用铁狗子的身体撞飞,飞出去两三米远,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啊啊……疼死我了!”
铁狗子在地上疼痛地扭曲了半天,当他意识到自己被哑汉当做武器,抡向了自己的同伴后,他的眼中燃起了耻辱的怒火。
铁狗子抬起扭曲成一团的丑脸,瞪着伍裘牛,咬牙切齿道:
“混蛋!你,你竟然把我当武器!”
他从地上爬起来,颤抖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黑色小瓶子,打算吞进肚子里。
“哎呀,狗子,你小子想把这艘船搞沉,再给我换艘大点的船?”
一个带着笑意的男人声从屠宰船的二楼响起。
声音不大,却宛如惊雷般,打断了铁狗子的行动。
铁狗子身子一颤,战战兢兢地转过身,看着屠宰船上方笑眯眯的吉科洛,颤音道:
“吉科洛先生,我错了。但这不怪我,是哑汉还有刘骨这两个混蛋,在我们船上找茬!”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还得夸夸你啊!”
吉科洛一步一步,不急不慢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铁狗子,把铁狗子看得浑身发颤,汗毛倒立。
他伸出手,轻轻地放在铁狗子的脑袋上。
“……”
铁狗子脑袋颤了颤,没敢动。
吉科洛慢慢揉着吉科洛的脑袋,笑呵呵道:
“说吧,你要什么样的奖励?”
铁狗子再也坚持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吉科洛面前,原本就丑的脸变得更是扭曲。
他不敢抬头直视吉科洛的脸,只敢盯着吉科洛的脚看,畏惧地颤抖道:
“吉科洛先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吉科洛捏着铁狗子的脑袋,笑眯眯道:
“别害怕啊!来,站起来!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是。”
铁狗子听话的站了起来,走到了吉科洛的身后。
其余人都向他投以同情的眼光。
铁狗子真可怜,被老大这么笑眯眯的说话,回头不知道要遭什么罪受!
吉科洛走到伍裘牛面前,扫视了伍裘牛两眼,又看了看一旁的刘骨,笑眯眯道:
“哑汉啊!老骨啊!铁狗子做事鲁莽,得罪了你们俩。我替他跟你们道个歉。大人不记小人过,你们就原谅他吧!”
“……”
伍裘牛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吉科洛。
看到吉科洛态度这么好,刘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表情略带歉意的陪笑道:
“吉科洛先生,我们怎么好意思让您道歉呢,虽然您的船员冒犯了我们,但这都是小事。惊扰到了您,真是不好意思。”
吉科洛转过身,手指点指着刘骨,恨其不争地看着铁狗子,连连叹气道: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差距啊!人家老骨是多么会说话啊!你们学着点!”
在他身后的铁狗子,很乖巧地连连点头,谦卑道:
“是是是,吉科洛先生您说的对,我以后一定会跟老骨多学着点。”
教训完铁狗子,吉科洛回过身,一脸欣赏地看着刘骨道:
“老骨啊,还按照我之前开的条件来算怎么样!你要不要加入我们。像你这么出色的人才,我们屠宰船是很需要的。”
屠宰船虽然会长时间驻守在一个区域,但也是会有轮换的。
两年前,吉科洛所率领的这艘屠宰船,便取代了之前的那艘屠宰船,成为了驻扎在桃花岛外围的屠宰船。
当时,吉科洛发现桃花岛看守卸宰区的刘骨有两下子后,便发出了邀请,开出了很大的价钱,却遭到了刘骨的拒绝。
这次旧事重提,刘骨却毫不犹豫地再次拒绝:
“吉科洛先生,两年后您的这艘屠宰船会轮换到其余的岛屿,我实在是舍不得离开这里。我生在桃花岛,将来死,也是要葬在这片海域上的。”
吉科洛爽朗笑道:
“哈哈,那还真是令人遗憾啊!”
刘骨跟着笑了两声后,觉得现场的气氛还不错,便赶忙趁热打铁道:
“吉科洛先生,其实这次的冲突起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您的手给哑汉出的钱,实在是太少了。那么大一条的寒光斑点鲨,竟然只给了哑汉一百丘币。您说,这合理吗?”
“一百丘币?”
吉科洛满脸诧异地转过身,看着身后的手下,疑惑道:
“真的是有一百丘币吗?”
身后的几个手下,讪讪地低下头,谁也没敢吱声。
就连水手长乌兰图也是若无其事地低下了头,研究自己脚上穿着的鞋,好不好吃。
铁狗子丑脸颤抖,支支吾吾道:
“是……是只有一百丘币……”
“还真是一百丘币!”
吉科洛责怪地瞪了铁狗子一眼,转头‘哎呦呦’地向着伍裘牛道歉道:
“那还真是算错了!这怎么可能有一百丘币呢!哑汉,对不起啊!是我的人算错了账。”
“……”
伍裘牛依旧沉默不语地看着他。
刘骨赶忙打圆场道:
“吉科洛先生,这都是误会,误会解开了就好了。您重新算一下账,我们拿了钱就走!”
“好说!好说!”
吉科洛笑呵呵地点着头,从铁狗子的手中拿过了那袋价值一百丘币的钱,掏出了五枚硬币后,随手将剩下价值五十丘币的口袋,丢到了哑汉和刘骨的面前。
硬币落在甲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扰乱了刘骨的思绪。
“算错帐可不好。”
吉科洛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五枚丘币,笑眯眯地说道:
“这回钱数就对了!明明五十丘币就够了!怎么能多给五十丘币呢!”
“……”
所有人都愣了。
除了伍裘牛。
他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吉科洛。
铁狗子在呆愣后,露出了狂喜的神情,恶狠狠地瞪向了伍裘牛和刘骨。
“你!”
刘骨先是一愣,随即独眼瞪眼到了最大。
他愕然地看着面前的吉科洛先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吉科洛仿佛看不到刘骨脸上的愕然,笑眯眯道:
“刘骨,你看我处理的结果还满意么?”
刘骨看着面前笑眯眯的吉科洛,仿佛认怂了般,挫败地低垂下了头。
可实际上,在别人都看不到的时候,刘骨的嘴角因为耻辱和羞愧,在疯狂地地抽搐着,眼中满是怒火。
当他抬起头,脸上的愤怒已然消失。
刘骨对着吉科洛点头哈腰地赔笑道:
“满意!满意!我们这就拿着钱走人。”
说着话,刘骨蹲下身子,将甲板上脏兮兮的五枚硬币拾了起来。
刘骨捡起钱后,转身就走。
伍裘牛扫视了一眼吉科洛及他身后的手下,也默不作声地转过了身,与刘骨一前一后离开了屠宰船。
看到两个人渐行渐远。
吉科洛身后的水手长乌兰图,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在吉科洛的耳边小声道:
“船长,今天晚上我带人偷偷……”
“别胡闹。”
吉科洛打断乌兰图,诧异地看着他道:
“我说水手长,你小子什么时候还兼职当杀手了?这种话你也敢乱说,不怕桃花岛岛主通缉你?”
乌兰图被吉科洛说的老脸一红,摸着头上的头巾,讪讪道:
“船长,我这不是怕刘骨这王八蛋记恨我们屠宰船,暗地里给我们下绊子么!”
吉科洛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般,捂着肚子哈哈大笑道:
“刘骨只是区区一个看守码头的,你竟然在担心这种人会给我们带来麻烦?那你还不如想想,或许哑汉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呢!”
屠宰船的其余人,听到吉科洛的话后,都笑得前俯后仰,拍手称绝。
“哈哈哈,哑汉危险?那家伙就连小孩子都敢在他面前示威,老太婆都可以骂他给狗血淋头,有什么可怕的!”
“老大,你可真会开玩笑。”
“笑死我了,讲一个笑话,哑汉很危险。噗,太好笑了。”
吉科洛看着周围哄堂大笑的手下,表情诡异地咧了咧嘴:
“是啊,我还真会开玩笑。这真是一个好笑的笑话。”
……
刘骨离开屠宰船后一直沉默不语,而伍裘牛也是如此,一时间两个人都仿佛‘哑汉’附体般。
直到来到最外面的码头区,身形佝偻的刘骨停下急促的脚步。
他转过身,眼神躲闪着伍裘牛,愧疚道:
“哑汉,老哥没本事,让你吃亏了……”
刘骨哥,你不亏欠与我。
伍裘牛心中默语。
刘骨看着面前依旧沉默的哑汉,心中晃过一个粗狂的人脸。
大哥,若是你在这的话,哑汉一定不会这么沉默,一定会跟你吐露心声吧?
下意识中,刘骨回想起了曾经那些不愿再回首的往事。
曾经那个人数多达三十八人的大型猎潮团。
那个曾经在这片海域享有盛名,没有任何海盗胆敢来犯的凶猛猎潮团。
那个每次收获都令桃花岛人兴奋,其余岛屿眼气的优秀猎潮团。
……
三十八名猎潮者,仅三名存活。
……
无畏者猎潮团。
以无畏之名,将三十五名成员葬送在海底。
一个已经名存实亡的猎潮团。
……
“刘骨哥,你想回到过去吗?”
……
刘骨双眼失神,苦笑道:
“就算想回去,又能如何,难道就真能回去了?等等……你说话了?”
后知后觉的刘骨,满脸诧异地盯着伍裘牛,愕然道:
“你小子还真能说话?一直在装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