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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灰色的权钱交易

胡风1961年生于深圳罗湖区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父亲是翻砂工出身,退休前是深圳电站辅机厂的生产科科长。母亲是上海人,泼辣能干,曾开设小馄饨摊兼外卖外烟补贴家用。家里有兄妹4人,胡风排行最小。

胡风长相蛮好,语言能力挺强,不过学业不佳,高中未毕业即辍学,1982年顶替退休的父亲到电站辅机厂,工作是成品仓库的保管。但胡风生性不安分,觉得赚钱太少,不到两年,就离开了工厂,做起了个体户。其间东渡扶桑留学,前后大约三年的光景。名义上是读书,实际上是带私货去日本倒卖,其中利润最大的是章光101生发精。在此期间,胡风还认识了一位东南亚富商的女儿,两人情投意合,暗结连理。后来由于女方家庭的极力反对,此段姻缘无果而终,不过胡风得到了一笔不菲的分手费。对于这段往事,胡风很少愿意提及。

1989年胡风回到深圳,倾其所有在华强北路买下一栋3层楼房,对原居民以50万元一户给予补偿,将旧房子拆掉重建并豪华装修,开设当时颇为高档的“鱼翅宴”。这时胡风身边已经有了个年纪相仿的贤内助周秀丽,酒店的日常业务都由她打理。此女子精明能干,富人脉,有姿容,把酒店打理得风生水起。“鱼翅宴”店址在深圳闹巿区,曾红极一时。它的豪华给很多深圳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人们也必提及经常停在店门口的一辆红色法拉利跑车,这正是胡风为了讲排场,特意从香港购买的。

“鱼翅宴”不仅是胡风的聚宝盆,也是结交达官贵人的宝地。但凡有点来头的客人来酒店消费,胡风必定给人打很高的折扣,这使他颇具人缘,很多人都愿意与他称兄道弟。这其中有个叫张胜利的,是深圳某大型国企的常务副总,跟胡风厮混得最熟。在张胜利的极力推荐下,“鱼翅宴”成为企业的“定点酒店”,员工聚餐、客户宴请、年终酒会一律在“鱼翅宴”举行。而胡风也很识趣,暗地里给张胜利回扣。在这种不可告人的权钱交易中,俩人建立了深厚的利益关系。

有一次,胡风从法国买回几瓶路易十三,请张胜利过来品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胜利来了兴致,拍着胡风的肩膀说道:“老哥我今天给你透露一个发大财的机会。”胡风立马拿起酒杯敬张胜利,满脸堆笑着说道:“如果我发了大财,一定不会忘了张哥的好处。”张胜利神秘兮兮地附在胡风的耳边小声说道:“我们企业要发行内部职工股,按规定只有内部员工才能购买,但我有办法给你搞到四百万股,每股的价格是二元。据可靠消息,我们企业明年就能上市,到时股价可要翻几倍。”胡风听完顿时兴奋不已,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那老哥到时我们怎么分账呢?”张胜利伸出了三根手指:“你出钱我出力,利润你七我三。”胡风一听,觉得他的胃口可真不小,不过这是件天大的买卖,便爽快地答应了。

接下来,头等大事就是要筹钱,要以最快的速度筹到八百万。这可是天赐良机,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以胡风现有的实力,根本拿不出八百万。他跟周秀丽商定把酒店抵押给工商银行,但银行评估之后只同意贷款四百万,这离目标金额差得太远。于是,胡风转而向在深圳某个地方银行任要职的哥们求助,大幅提高酒店的估值,顺利从地方银行贷出八百万。当然,这个过程免不了要给不少好处费。钱到位之后,张胜利通过暗箱操作把四百万股内部职工股转入胡风的名下。两人私底下还签了三七分账的协议。

1994年前后,深圳大型国企掀起了上巿潮。果不其然,张胜利所在的企业也成功上市。上市第一天股价就达到二十元,胡风所持的股票市值达到八千万。虽然内部职工股要在三年后才能流通买卖,但获得几倍的暴利已经不在话下,他只需要耐心等待。

时光如梭,转眼到了1997年,中国股市正处于火热的牛市。胡风的股票市值又涨了四倍多,此时已经过了三年的限售期,可以上市流通了。除去要分给张胜利的三成,胡风夫妇净赚两个亿。拥有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胡风夫妇开始尽情地挥霍。他们花4000万港元在香港买入湾仔会景阁顶层复式单位,一个月后,又一口气连着买下一辆宾利房车、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和一辆兰博基尼跑车。胡风对周围的人说自己是地道的深圳人,喜欢名车、豪宅和名牌衣服。每当谈论起这些话题,他都会有一种傲慢自得、兴奋异常的神态,说话间还不时地扬起手腕上戴着的十三钻卡地亚表。

胡风夫妇的高调和生活的奢靡,吸引了深圳甚至是香港的多家媒体的关注,媒体争相报道由胡风夫妇自己杜撰出来的创业史,他们俨然成为公众心目中引领时代潮流的商界精英。当年还入选了福布斯中国富豪榜,以3亿人民币的资产排名第九十名。

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位企业元老在即将退休之际,实名举报张胜利。不久,张胜利便被双规。在执法人员的强大攻势下,张胜利为求立功和自保,供出了胡风。随即胡风被公安机关逮捕。半年后,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宣读了对胡风的判决书:法院认定胡风犯单位行贿罪、对企业人员行贿罪、行贿罪、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并没收非法所得。一位曾经十分接近胡风的人如此评价:他暴发的速度还是比不上幻灭的速度。

胡克锋想对“内部职工股”这个概念有更为深入的了解,便问道:“您能不能给我更深入的讲解一下内部职工股的概念?”

“内部职工股是指采用定向募集方式发起设立的股份有限公司向其内部职工发行的股票。发行这类股票的目的在于将员工的经济利益与公司的经营状况直接挂钩,以激发员工的工作热情,提高公司经营效率。”

“那胡风的这种违法暴富的现象是否普遍存在?”

杨中华点点头说道:“在当时,全国大量股份公司的内部职工股流向社会,企业职工私下转让交易盛行,许多非内部职工持有了内部职工股。这种违规转让还带有一种市场风险投资色彩,后来有的公司将内部职工股作为公关手段,大量赠送、贿赂政府官员,而企业高管则无偿占有。内部职工股演变成腐败的温床。”

胡克锋不无焦虑地问答:“难道国家就没有进行治理吗?”

“1993年4月3日,国务院办公厅转发国家体改委等部门《关于立即制止发行内部职工股不规范做法的意见的紧急通知》明确规定:公司内部职工的股份,在公司配售后三年内不得转让,三年后也只能在内部职工之间转让。定向募集股份有限公司经批准转为社会募集股份有限公司,原内部职工股份从配售之日起未满三年的,也不得上市交易。

但通知的下发已经不能完全改变一些既定的事实,一些公司的内部职工股流出已经难以收回,或者有的公司也不愿收回。这也成为了一些搭上内部职工股末班车公司滋生腐败的最后机会,有的高管前期或者后期乘机以他人名义占有的职工股也混杂在其中,难以分辨。

1994年6月19日,国家体改委下发了《关于立即停止审批定向募集股份有限公司并重申停止审批和发行内部职工股的通知》,内部职工股的大门被彻底关闭了。但前期发行的大量不规范的职工股生米煮成了熟饭。”

杨中华停下来喝了口水之后,继续说道:“这就是中国股市发展过程中,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吧!因为任何制度的完善都是需要过程的,更何况是刚诞生没几年的中国股市呢!由于内部职工股引发的财富效应,使得一些人动起了歪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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