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寒感觉自己就快要窒息而死了,她甚至都不敢再用手碰笔记簿,这么厚的一本全部写完了,每字每句都在诉说女孩深入骨髓的爱意。
她真的没有勇气去深想,这到底得有多爱一个人?这么美好的一份爱,慕雪要是没有给她,而是给了一个阳光美好的男孩该有多好啊?
餐厅里只剩她一个人坐着,凌慕渊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抬手抹了把脸,摸到一手心的水,从不轻易流泪的她,最近眼泪不受管制了,往往流了一脸而不自知。
她站起身就往餐厅外走,几乎是仓皇而逃,因为今晚她是带着目的过来的,如今成名人了,出门都有狗仔偷拍,她打车的时候,故意加大音量报了凌慕渊的住处,既然凌慕渊不想这么快弄死她,那么今晚她怎么都要弄出个跟凌慕渊言和的假象出来,只要有那么点风声,银行还能贷不到款?这段时间别说贷款了,那些个昔日叔叔伯伯的见到她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凌慕渊迁怒。
今晚这餐晚饭应该够分量了吧,显然凌慕渊对她心里的那点想法了如指掌,这个男人实在深沉睿智的可怕,玩儿人心、玩儿算计是他的家常便饭,那么庞大的北欧集团,可不是靠他俊美的脸撑起来的。
然而,在大厅门口她被两名保镖挡住了去路,两人神色冷凛:“你还不能离开,渊少吩咐,要你一字不漏的看完慕雪小姐的日记才能离开。”
另一个双手抱胸,接话道:“楼上慕雪小姐的卧室里,还有这样两本,渊少让你住慕雪小姐的卧室里,什么时候看完,什么时候离开。”
沈梦寒与俩保镖冷冷的对视几秒,没做多余的挣扎,动手打不过,搞不好又会弄出个私闯民宅动手伤人的罪名来。
凌慕渊的目的不过就是想让她更加生不如死罢了,他逼迫她进入慕雪的那段纯美的感情世界,这点程度的报复都算不上报复,她没资格逃避,也应该承受。
凌慕渊的卧室她倒是去过好几次,以前他把她当哥们儿,一起喝酒,一起抽烟,一起骑马射击,凌慕雪的卧室她还是第一次进。
整个空间以洁白为主色调,暖黄色的窗纱和帷帐,跟慕雪的气质很配,纯洁又高贵。
床上放着厚厚的两个笔记簿,保镖把餐厅她没看完的那本也拿了上来,出去带上门后上了锁,门口传来男人公式化的语调:“沈少可要自觉点,磨叽太久了,你家的几个女人该担心了,到时候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就不好了。”
这算是软禁吗?
还是如此堂而皇之的理由!
凌慕渊到底想做什么?吊着沈氏公司一口气,不是说给她一次翻身的机会吗?
难道他还是想从她的家人下手?
她急忙摸出手机给继母打了个电话,开口语气异常平静:“我现在在凌家,刚吃过晚餐,今晚就不回来了,和渊少谈谈公司资金周转的问题,什么时候渊少肯点头,银行敢给沈氏贷款了,我就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头的人一听就紧张起来:“梦寒,你可不能再冲动了,公司的事我们尽人事听天命,没了也没关系,你爸爸不会怪你的,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
这个女人不是生她的人,却给了她和三个妹妹母亲一样的关爱,至今她都不能理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在支配?一直认为是这个女人不能生育的原因,所以才会特别渴望做母亲吧,要知道她的亲生母亲从小是这么告诉她的:‘你是魔鬼!你是被诅咒的!你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比起鞭子抽打在身上皮肉撕裂的疼痛,更痛的是生养她的人说出的一句句否定她存在的话。
“妈……”她紧攥着手机轻声唤着,满心的悲凉,像她这样的人还能被人无条件的关心着,这种感觉真好,可越是重要的东西就越容易破碎,她立马收了从不轻易流露的柔弱,平静的吩咐道:“我知道分寸,您别担心,公司的事您和三个妹妹就别插手了,一切我来解决。”
听她这样说,电话那头乔慧珍就更担心了:“梦寒,你快回来,凌慕渊不是什么好人,他弄垮了沈氏又怎么会帮沈氏呢?有什么困难妈妈陪你一起面对,你可不能学你爸爸……”
乔慧珍忽然打住了话,捂住嘴巴泣不成声,丈夫把四个跟她没有血缘的孩子丢给了她,她不能让这个家散了啊。
“妈,您别担心,关于公司的事,您和几个妹妹别插手,不管凌慕渊如何对我,都不要插手,他不会把我怎样的,我更担心的是他伤害你们,而我无能护住你们,就像这次佳慧……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个女人是担心她学父亲给凌家一个交代,一死了之。
交代完,她感觉嘴里苦涩的很,想抽支烟,一看这卧室立即打消了念头,她不敢碰这间卧室里慕雪的任何东西,因为觉得自己连灵魂都是肮脏的。
“你要是知道我是个女孩,应该会很恶心、很后悔吧,应该会让你哥哥把我扔进海里喂鲨鱼吧。”
拿了一本笔记簿,她席地而坐,一页接着一页翻看,也许是痛苦到了极致就会变得麻木吧,越往后看内容越多,女孩从懵懂无知,到后来的痴迷和痛苦的挣扎,三本厚厚的笔记簿,女孩从十五岁记录到了二十四岁,如此执着,每一段心情诉说的结尾都有一段差不多的誓言‘凌慕雪一定要让沈梦寒快乐!’‘凌慕雪一定会让沈梦寒幸福的!’
她这样麻木的一页接着一页翻看,忘了时间,不知不觉一夜过去了,外面已经大亮了。
卧室门拧动,黑衣男推开门,手里端着早餐盘走了进来,没看她一眼,把早餐放在桌上就出去了。
沈梦寒揉了揉肿痛的双眼,这才发现已是第二天早上了,她摇摇晃晃的起身,双腿已经麻得没了知觉,走到卧室门口,抬手拧门,房门依然是反锁着的。
“凌慕渊!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特么是个男人就不要跟我玩儿阴的,光明正大的来弄我!你特么来啊!”
门外没有任何回应。
她想一脚踹了门,可这是慕雪的卧室,她不想毁坏任何一样东西,看得出里面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床头柜上女孩翻看了一半的书还是那样翻着,书旁放着一只玻璃杯,里面的水已经蒸发完了,床尾凳上整齐的放着六大叠填好的喜帖,上面每个受邀人的名字都是慕雪亲手写的,笔记簿的最后一页写的是一首歌词‘明天我就要嫁给你了……’
她跌跌撞撞的走到露台上,摸出一支烟点燃,一口接一口的狠抽。
不是说一支烟的尼古丁含量可以毒死一只老鼠,二十五支烟的尼古丁含量可以毒死一头牛吗?这段时间她是一包接一包的抽,可依然活得好好的。
难不成当真是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
此时楼下餐厅。
凌慕渊和施明衍难得坐在一起吃个早餐。
义父义母都病着,施明衍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吃餐饭,没有好好洗漱睡上一觉了,昨晚又守了半夜义母,今早天没亮才从医院过来,进院门就发现二楼慕雪的卧室里灯亮着,卧室门口守着俩保镖,一打听才知道,他家这位脑抽风的大少爷竟然把沈梦寒囚禁在了妹妹的卧室里!
“我说,你这是想干啥?几个意思?”施明衍搅着手里的一碗粥,淡淡的瞥了对坐的人一眼:“难不成你还想让这小子死在雪儿的卧室里陪葬?还是打算好吃好喝的把这小子养在雪儿的卧室里?活葬?”
还能更变态一点吗?
‘人死不能复生’这类劝解人的废话,显然在这个男人面前没用,慕雪的死对凌家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凌家祖上,凌慕渊的高祖父年轻的时候有吸食鸦片的嗜好,导致凌家祖孙四代有个难以根治的遗传疾病,孩子生来就没有味觉,四代人就出了凌慕雪这样一个健康的孩子,能在这丫头身上断了这病根儿,可以说丫头从小就被全家人宠在心尖儿上,生怕磕着碰着,想要天上的月亮都得给她摘下来不可。
“那小子人不坏,毕竟是你看上的人,你看人的眼光从来不差,如今沈家已经家破人亡了,闹成这般田地,我相信雪儿也不愿意看见,你就……”
‘叮’的一声,凌慕渊丢下了手里的餐具,拥有良好用餐习惯的他,难得在餐桌上出了声,那双眼睛盯在身上已经很慑人了:“想要从我脚下站起来,还不够卑微,跪的不够彻底。”
“好吧……你悠着点,别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施明衍无力的呼出口气,低头继续用餐,边吃边自言自语的嘀咕:“变态兮兮的把人家关这里,沈家那几个女人该着急了,舍不得收拾这小子吧,尽欺负女人……”
施明衍刚喝了两口粥,忽然来电话了,如今一听见手机响就会神经高度紧张,掏出来一看,果然是医院打过来的,那头张口就是一句:“凌太太,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