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你明知修炼大衍无情经，必先入情后灭情，却仍然义无反顾选择此门功法。”石像一顿，意味深长的续道：“如今呢，宁愿自己沦为凡人，也不愿灭情入道，你这是何苦，又可曾后悔？”
“师尊，弟子不后悔。”雨晴擦干眼泪，目色决绝，“雨晴本为她人分身，有如无根浮萍，得以在世间走一回，已是心满意足。”
“正因如此，你三魂七魄不全，理应成为修炼大衍无情经的绝佳人选，岂料你居然会为情所困，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石像声音一沉，转而道：“如果你下不了手，师尊倒是可以帮你宰了他。”
雨晴抿了抿嘴巴，“师尊，人家是证道大能，而且还杀过始仙境的虚空兽，以你现在的状态，我还真不看好你。”
“咳……好女不吃眼前亏，那还是算了，想当年……”
“你就别想当年了。”雨晴抹了把眼泪，直接打断石像说话，“等我变成凡人，我就在这片红枫林搭座小木屋，你得照顾我下半辈子。”
“你……有你这样跟师尊说话的吗！”
“我不管，我照顾你上半辈子，你就得照顾我下半辈子！”
“唉……”石像一叹，悲戚戚道：“你我师徒俩还真是命苦，为师当年杀了那小子，本以为大功告成，没想到那小子居然是只九尾狐来着，真个有九条命，我杀了他八次，可最后一次始终下不了手……”
“师尊，你还是先别扯了，你不是说主动解道的话，就没有那么痛苦吗？”
“没错，我现在传你法门，不过，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雨晴微微摇了摇头，“有什么好考虑的，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别有用心，但从来都没为难过我，而且……而且我还坑了他功法以及不少灵石，像他这般好坑的人，我怎么下得了手呢。”
石像无语许久，将解道法门传给雨晴之后，这才开口道：“你也不用太难过，等你肉身老死，我会帮你保住灵魂，若有一日能够重聚肉身，你我师徒俩还能东山再起，到时候，这大衍无情经就不要再炼了。”
雨晴黯然，随即开始解道，顷刻间，体内灵气不断外泄，经脉爆裂的闷响更是一声接着一声。
接着，她连连口吐鲜血，光滑的肌肤开始渐渐出现皱纹，一瞬恍若半百，人如秋风落叶，“从今往后，世上将再无雨晴此人。”
……
张乾疾飞如电，脑中不断闪过全息投影地图。
眼前群山连绵，植被茂密，如此广阔的山林地带罕见人迹，倒是有无数强大的妖兽四处出没。
不久后，半空中掀起微微波动，张乾一头钻了出来，目及之处浓雾弥漫，甚至连神识都无法穿透。
“此地有古怪。”
他当即一手掐诀打出数枚符文，甫一与浓雾触碰，便见一圈电流转瞬闪过，动静微弱至极，但仍然逃不过张乾的法眼。
“阵法……呵呵，要破起来倒是不难。”张乾身躯一振，全身阵道道韵流转，这一刻，他恍若就是阵法之源，凝聚浓雾的大阵似乎与他极为亲和，没有半点的排斥。
他闲庭信步走至大阵边缘，接着抬脚一迈，只听啵的一声像是泡沫被刺破，继而轻轻松松的走了进去。
当是时，一片拂风婆娑的红枫林出现在眼前，林中古迹斑斑驳驳，无数岁月以来，早已成为一片残垣断壁。
世间没有任何景物能够经得住时间的淘洗，纵使被人视之为永恒的一切，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也不过是匆匆一瞬而已。
张乾在断瓦残垣之上穿行，遥望林中一间若隐若现的小木屋，它由一堆圆木胡乱搭建而成，这等手法，这等造型，与其说是木屋，还不如说是一堆木架子。
“你要做山居野人？”
“你走，我不要看到你！”
张乾挑了挑眉角，直接一步冲进木屋，“小丫头骗子，你不想看我就别看，但哥要看你。”
“你给我滚出去！”雨晴抓起茶壶就往张乾身上扔，但张乾却笑呵呵的看着她，连躲都不躲，“雨晴丫头，你越长越漂亮了。”
雨晴一声闷哼，差点没憋出一口老血，“你……你这混球，早知我当初就该杀了你！”说罢，直接一头撞入被子里呜呜大哭。
张乾见状，微微收敛玩心，“虽然从一开始，我便知你个小丫头骗子不安好心，但我一直都认为，时间会让你站在我这边。”
“少扯淡，姐要宰了你，谁站你那边！”
“嗯……话是这么说，可你不是没舍得宰吗。”张乾摸了摸鼻子，戏谑道：“你瞧，哥这不好好的吗，连半根毛都没掉。”
“你……”雨晴一把站起来，指着张乾的鼻子咬牙切齿，“我真后悔，当初为何就不再使劲一些，直接把你给宰了。”
“傻丫头，你可别忘了，哥当初肉身尽毁都没死成，你又如何能杀我。”张乾两手往后一背，兀自开始自我陶醉一番。
“你……你欺负人！”雨晴又一头撞入被子里哇哇大哭。
张乾摸了摸嘴巴，讪讪道：“要不，我再让你宰一次，我保证像上次一样，绝不还手。”
雨晴闻言，突然跳至张乾面前，两眼一凝，沉声道：“当真？”
张乾老实巴交的点了点头，“嗯，绝对真，话说，你上次用的那把匕首不够锋利，你瞧，我这里还有一堆小刀子，每一把都比你的好，你随便挑，放心大胆的挑。”
他右手一摊，地上当即摆满各种各样的小刀子。
雨晴咬碎满嘴断牙往肚里吞，她瞅了瞅张乾那副嘚瑟期待的样子，然后猛的拾起把刀子，一把就往他肚子扎了下去。
“要死了没？”雨晴抬起头，怯怯的瞄了一眼张乾。
“小蚂蚁咬。”张乾咧了咧嘴，给了雨晴一个鼓励的眼神。
雨晴当即跳脚大骂：“该死的，就冲你这模样，姐今儿个非得宰了你不可！”
她一把拔出刀子，再次往张乾胸口扎了下去，却见他腹部上的伤口转瞬便完好如初，愣是没留下半点痕迹。
“这……这次你要死了没？”雨晴娇躯一颤，显然慌了手脚，却见张乾一把抓来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来，你一边玩，咱们一边聊天。”
雨晴一愣，当即又一头扎入被子里哇哇大哭，这简直太打击人了，还担心在杀了他之后会痛不欲生，谁曾想这混球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够杀死的……
……
“呼……”浓雾中的石像微微一叹，暗自神伤，“老娘本以为碰到个有九条命的就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这丫头更惨，愣是碰到个杀不死的……咱师徒俩这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