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两个月前出了事，宋三月就再也没有去过后山。
现在让她去，还是在晚上，她自然是很怂：“妖君大人，咱们能不去吗？我……怕死。”
陆九霄冷声拒绝：“不能。”
“哦。”
宋三月扁扁嘴，跟他走在人群中，发现那么多的同学从跟前经过，全都对陆九霄视若无睹。她不由得审视着陆九霄这一身的装扮，民国的衣袍，身后背着长剑，还真是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妖君大人，你以前也是人吗？”
陆九霄的脚步顿了顿：“是。”
“人怎么成为妖君的？”
“为什么你脸上总是戴着面具，就没有人看到你长什么样子？”
“是不是要解锁什么技能才能看到？”
……
陆九霄不语，只是迈着大长腿在人群中穿行。
望着他的背影，宋三月咕哝了句：“做人的时候也这样吗？那可真是个奇怪的人。”
沿着熟悉的路线回到教室，宋三月由衷产生了一种危机感，总觉四面八方的阴影里有人在窥视自己，趁着别人不注意就会扑上来。
写字的手微微发抖。
瞟一眼斜后方空着的座位，陆九霄就坐在那里，手上捧了一卷书细细翻阅，如果能看到他的脸，表情一定是认真严肃的。
这让她稍稍有了一些安全感。
冷不丁的，一张脸呈现在视野之中，眼球充血，看起来格外憔悴，正是伞妖应小舞。
她指了指门口：“时间到了。”
晚自修结束的铃音应声而起。
宋三月脚步虚浮，像是踩在棉花里，从教室到后山距离并不远，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沛城多山，学校就坐落在诸多山峦之下，里面有一座石头堆成的小山。
平时还是有挺多同学在这边玩耍，可自从出了宋三月的事情之后，就很少有人过来。
夜深，黑洞洞的山洞入口像是野兽的嘴巴，只要有人进去就会被吞没。
“就是这里，上次主人来这边办事，就再也没有回来，我等查了很久，才在她身上发现了主人的气息。谁知道她居然敢抢主人的眼睛……”
“不是她。”陆九霄俯身捻起地上的沙土，判断道，“有人换了她的眼睛。”
“就是，怎么可能是我？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碰到你主人肯定是要被打趴下的，又怎么会挖下来她的眼睛给自己？”宋三月理直气壮。
应小舞：“没准你认识猎妖师，故意诱导他们围捕主人。”
宋三月气愤道：“猎妖师？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好不好？”
应小舞：“他们是人，看上了哪只妖身上的宝贝，就会想方设法得到，为此不惜布下阵法捕杀。这世上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东西。”
“你不要一竿子打死一片好伐？”宋三月挽起袖子刚要进行一番激烈的争论，就听见陆九霄的声音。
“进洞。”
燃起的火气窝在了胸腔，宋三月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
山洞很黑，唯有破风剑出鞘三寸，散发着冷蓝色光芒，借着剑光隐约能望见洞内景象。里面是坚实的石壁，有水声自远处传来，滴滴答答的。
宋三月不自觉地揪住了陆九霄的袖子，她很害怕这种环境，总是能想到以前的生活，终日面对黑暗。
陆九霄收在袖中的手微微发紧。
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多久没有过了？
应小舞在前面开路，三个人渐渐走入了山洞深处，很突然的，应小舞停住了脚步：“妖君大人，前方阴气极重，请小心。”
黑暗之中，弥散着浓重的黑气。
“继续走。”
蓝芒自宋三月眼前掠过，形成了一道薄薄的保护屏障。
同时，她的手心里被放上了一样东西。
那件泪滴状挂坠。
宋三月颇感意外：“这东西不是在我家吗？怎么跑到了你手里？”
陆九霄：“戴上。”
语气一如既往地生硬，这次宋三月听话地戴在胸前。
“噗通！”
这声音像是石头落在了水里，当即引起了三个人的注意，宋三月竖起耳朵认真倾听，又有了接连不断的脚步声。
越是往前走，宋三月越是感觉不对劲，怎么前面的应小舞也不说话，按照她的性格也不能这么老老实实地闭口不言啊？
“喂，什么时候停下？”宋三月开口，尾音在空空的山洞里回荡。
“快了。”
瓮声瓮气的，而且几乎是平调的。
那不是应小舞！
宋三月刚要出声，嘴巴就被陆九霄捂住了，她不由得瞪大眼睛，然后看到陆九霄摇了摇头。
他早已经知道，现在要做的，就是看前面那个东西究竟要把他们引到哪里去。
相当长的时间，他们都是在山洞里兜圈子，就在宋三月的耐心即将被消耗完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亮光。
月华如水。
浅浅的光芒流溢下来，地面像是被笼罩了一层霜。
这时，宋三月才看清领路的“人”。
他穿着学校的校服，头发乱糟糟的，后脑勺破了一个洞，有血液从里面汩汩流出。他微微转头，脑袋和肩膀形成九十度夹角，似乎在示意他们继续向前。
前面，是一栋宿舍楼。
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银光，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宋三月脱口而出：“十号楼！”
每个学校都有些奇奇怪怪的传说，沛城一中也有，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十号楼。传言沛城一中是没有十号宿舍楼的，因为“十”和“尸”同音，听起来很不吉利。也有的说，早年间的确是有一座十号楼，但老是出事，学生要不就是跳楼要不就是割腕，总之没消停过。后来做了法事，那栋楼也改了名字，而做法事的师父为了平息怨气，在学校的空地象征性弄了一座十号楼，只有在月圆之夜才能看到。
巧了，今天就是十五。
宋三月望而却步，在想里面究竟会住着些什么东西，难道真的是人死后形成的魅妖？
那只男魅妖似乎觉察到了宋三月的犹豫，看向了她。
宋三月再一次被惊到，因为这只魅妖眼眶空洞洞的——没有眼睛！
和关瑶一样，也被挖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