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只要太后一声令下芮虞便会立刻死在养翦的剑下,她首先看了眼澹台昭,却见其脸上并无丝毫的波澜,
周遭的诡异气氛也只是持续了片刻,太后冲养翦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养翦看在眼中收回剑入鞘,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是太后居然拉过了芮虞的手,看着那上面的条条细痕柔声道:
“孩子,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芮虞并未因太后此时突生的仁慈而心动,反而冷漠道:“家父乃朝廷罪臣,按律当株连三族,幸得太后开恩,只斩杀了家父一人,流放了家中所有男丁到岭南,所有女卷充为官妓,对此不杀之恩,小人当感恩戴德,永世不忘,”
不知为何,芮虞的这一番话讲出来,惊的太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握着芮虞的双手不住颤抖起来,不过好在太后也是久经人事了的,很快便克制住了转而盯着芮虞那只有半块的耳朵,
“你的耳朵是……”
“回太后的话,小人十四初为官妓之时曾接待过一为军中都尉,因小人不从,他便动了粗,咬去了半块耳朵,”
“那你……”
“如太后所想,小人早以是一双玉臂万人枕的不洁女子,”芮虞说起时脸上竟然毫无波澜,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一般,
但也只有澹台昭知道她说的全是实情,当初第五多筹建下一代往生殿成员时,几乎每一名刺客都是他亲自从民间挑选出来的,所有人都经历过如芮虞那样的悲惨遭遇,对人生充满了仇恨,但又不同于那些愤世嫉俗的遭遇者,他们从来就没想过要毁灭这个天下,他们所想的只是天下不再有如他们这般悲惨命运的人,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回答方式并没有惹恼了太后,反倒是更加怜悯于她,“来人呀,还不快将芮姑娘的靴子交还给她,一个赢弱女子光着脚,万一要是着凉了,你们谁人吃罪的起?”
就算她是罪臣之女,就算她该千刀万剐,那又如何?只要太后说她无罪,她便无罪,大太监闻言急忙取来靴子送到芮虞面前,芮虞领恩便就地穿起靴子来,看着昔日那个聪明伶俐优雅高贵的宦官之女沦为今日这般不成体统,毫不顾忌见面当众穿靴子的模样,太后的心中百感交集,
若是有一天当自己薨毙之后,钟家的子女是不是也会如她一般?应该不会,因为若真到了那一天,只怕钟会被人株连的干干净净,绝不会给他们翻身的机会,想到这里太后叹息了声,权利着东西,不抓它时,便一下也不要去碰,一但碰着了便不能再松手,一但松手,便是万劫不复,
太后没有再过多地询问芮虞的事,一来没必要,毕竟当年撮合钟芮两家婚事,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拉拢罢了,谁知芮亮宇竟不识好歹,偏偏以忠臣自居,这样的人当然要早些除去为好,二来则是这丫头已经对钟家恨之入骨,若不是有弋月阁这个靠山,现在便要杀了她已解隐患,
“澹台昭留下,其他人等全都到桥那边去,”
太后的话谁敢不听,转瞬间小岛上的人便都陆续走到了另一边等候,
“哼,往生殿,真有你们的,胆敢收留罪臣之女,你们该当何罪?”太后脸色突变道,
澹台昭坦然道:“自然是死罪,”
“知道便好……”
太后的话还未讲完便被澹台昭打断道:“只是请太后也不要忘了,若没有我往生殿,何来今日之钟家,”这种话明显便是在挑战这个女人的底线,这种话也亏的澹台昭敢说,毕竟如此一来,这种所谓的君臣关系便一下子变成了雇佣关系,意思一言明了,没有老子的往生殿,单靠你钟家那群废物,凭什么跟人家关西军斗?这一点你得给老子记着,给你卖命只是因为要借用你手中的权力,而非是因为要效忠于你,
“你是在威胁哀家?”
“不敢”
原本诡异的气氛在这短短的几句交谈后一瞬间便变的更加阴森,太后直视澹台昭,而后者则垂头不语,良久之后太后才缓和了口气,
“罢了,今日哀家心情不错,便不与你计较,前不久河东那边送来密报晋阳郡王密谋起兵欲响应秦王里应外合攻取河东,想必你也知晓了吧?”
“是”
“那你可有对策?”
“禀太后,商议对策不是应该找朝中重臣吗?臣只是个刺客,”
太后看了他一眼,道:“朝中的那些人自有他们的用处,而你则也有你的用处,哀家问你有何对策只管说来就是,”
澹台昭立刻回应道:“太后教训的是,往生殿的人我已经派去河东五成,相信不久便能得到回应,河东还是太后的河东,不仅如此,河西也将作为打开关中的钥匙送于太后,”
太后难以置信地撇了眼澹台昭:“哦,你有这等把握?”
“有把握的并不是臣,而是往生殿的实力,”
“既然你如此说,那河东之事便交付于你了,若是拿下河西赏赐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封侯拜爵,你想要那一块地便赏你那块,”
“谢太后,可臣不需要这些,”
太后又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这个澹台昭不愧是第五多看上的人,金钱赏赐不要,封侯拜爵也不要,那他到底想要什么?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他拉笼过来,不然迟早生患,他虽然不像第五多那样是个实力派,可他对比起第五多来更适合做这个头领,
以前的往生殿主要是寄于钟太师之下,一切任务有钟太师吩咐,事成后则按酬劳大小付佣金,可澹台昭上任后直接撇开了钟太师,来到太后面前效力,而这一次得到的却是比酬金更加不可限量的财富,地位,而且他更加擅长用人,使得往生殿不再是那个纯粹的刺客组织,而变成了无所不能的情报组织,从整个天下编织起来,
“既然这样,那商州的那个命案也一并交付与你吧,可别让哀家失望,”太后说完没有再看澹台昭,
澹台昭应了声后便缓缓退下了,
出了御花园二人便直径向着虞德殿走去,这是皇帝朝议的大殿,文武百官尽在其中,这里也是出宫的必经之路,虽然这样有碍于礼仪,但现在谁还会在乎这些,少年皇帝稳座龙椅上一言不发,望着群臣发呆,而底下的臣子们为了些朝中琐事吵的不可开交,看似一片议论之声,实则尽是一些消耗时光的废话,有关国家兴亡的大事一件不提,完全是在陪天子玩过家家,这便是大齐如今的现状,天子全然一个傀儡,
二人行至半途时恰好和一驾马车打了个照面,二人见状急忙让向一旁,并单膝跪在地上,而马车行至二人面前之时却停了下来,车中人撩开车窗看了眼澹台昭,见他是面朝地面,而并非直视自己,不过芮虞却是看了个真切,
“走吧!”
随着车中人的轻声命道,马车再次向前驶去,二人起身看着远去的马车,
“那个便是有着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舒皇后?”芮虞将两臂环抱在胸前笑道:“果真是美的不可方物,我都不知该用何等词汇来形容这个女人了,”
“是啊,的确美丽,这个女人除了美丽之外就是心思毒,也正应了那句话,越是美的就越毒,”澹台昭感慨道,他又想起了尹三尘,
“哎,这句话我可不认同,”说完又转向澹台昭问道:“话说,你将整个往生殿外掉到河西,难不成你真打算帮太后拿下河西吗?”
“不然呢?”澹台昭说完又责备道:“你可知道今日有多凶险?若不是她还有点顾及弋月阁的话,今日你我二人便会横死于此,”
芮虞重重长叹了声道:“对不起,是我太不冷静了,不管过去多久,我都无法原谅那个老女人,”
澹台昭转过身去,坦然道:“记住,若要人惧怕你,就必须做到冷漠无情,”
芮虞点了下头称是,接着澹台昭又道:“明日我便要出发去往河西,”
“你也要去河西,那我怎么办,留在弋月阁陪那个玩世不恭的贵族子弟?我可不要,”
“不,我有更好的任务给你,”
“是商州的事吗?”芮虞猜测道,
澹台昭轻点了下头,“那个命案可不简单,那边送来的消息说在那附近打斗过的地方找到了一柄断了的弯刀,而且还有消息说刺客会飞刃术,”
“飞,飞刃术?”芮虞有点吃惊,“真的假的,自从那个女人失踪之后,便再无人会这个了,这可真是件怪事,”
“所以才要你去调查,如果真的是她的话,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