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拐角茶楼的门口,特地来给兄长打气的沈家嫡女沈娇焦急地来回踱步,一眼看见自家兄长出来忙几步迎上去。
“哥哥,纤云姐姐可同意了?”
不等他回答便自顾自地笑开来:“我家哥哥这般好的男儿,便是在整个燕晋也再找不出几个!我猜纤云姐姐肯定同意了对不对?!太好了!我马上就可以天天在府里见到嫂子了!”
自说自话了半天,也没有等来附和声,沈娇这才察觉出不对来,转过身去瞧她兄长。
沈公瑾一张脸都绷着,见她看来,也只淡淡晲了一眼。
再看他身后的沈文,更是皱成了一张苦瓜脸,焉巴巴地跟在她兄长屁股后面。
沈娇虽没遗传到他父亲的精明,不过在贵族千金的圈子里混得久了多少懂得看人脸色行事。
不用找沈文,她都明白这门亲事十之有九——黄了。
方才她太过于兴奋,又对这件事过于自信,说了一堆话往他兄长心里扎刀子,这个时候反应过来反而有些尴尬。
沈娇看了他哥一眼不安地搅着帕子,心想还好今日跟来时她没有带丫鬟,不然他哥这面子更是要丢完了。
三人沉默着同行完了一条街,沈娇实在受不了这种寂静又低沉的气氛。
挤开沈文凑到沈公瑾左边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宽慰道:“我的哥哥这么好,纤云姐姐不可能不喜欢,许是咱们诚意不够,水滴还能石穿呢!”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哥哥喜欢纤云姐姐,那我自然要帮哥哥娶得美人归,我们回去就跟爹娘摊牌!爹娘平日里最疼我了,到时我撒娇你就表决心!他们定然会同意的。”
沈家老来得女,因此沈娇自幼得宠,只要她一撒娇,沈家二老就巴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哄她。
在京中如此宠爱女儿的也唯有姜家人跟沈家人是出了名的。
这会儿沈公瑾才正眼看沈娇,沈娇比他小了几岁,他自然也是对她爱护有加,只是娶纤云这件事,不是平日里小打小闹,沈娇去求情必然会适得其反。
沈简位居相位,是文官之首,当得是严肃刻板,沈夫人更重礼节,见不得旁人在她跟前失礼。
沈娇若是求情,为纤云说话,沈简和沈夫人必会以为纤云还未嫁入府就将小姨子拿捏着替她说话,定是个手段了得的,心思重的,更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了。
“这件事哥哥自有主意,娇娇就乖乖等你纤云姐姐过门就是了。”
沈娇知道他哥向来是个主意大的,闻言也不着急了,忙应了下来。
皇宫,宸七殿
雪白的绒毛地毯覆满整个内寝的地面,接近床榻有一十七八岁年纪的少女,而她身下则斜靠着一名通身透露着儒雅气质的男子。
她姿态慵懒的支起身子,一拢轻纱顺着她的动作滑落,一点点的,露出光洁的颈项,圆润的肩头,修长的手臂和纤细柔韧的腰身。
她狭长凤眸望向男子之时水光潋滟,流转着醉人的妩媚,伴随着周身的异香,似是无意间的挑逗勾引。
暗卫一进来眼前便是这幅景象,也不讶异,稳步上前单膝跪在男子身前。
挥开伏在身上的少女,朱序晏微眯眼眸向暗卫看去。
微眯起的瑞凤眼细长,瞳仁散着光并未专心,眼尾优雅地微微上翘。
他一手拿着合拢的竹册,宽大的雪白衣袖轻柔的垂着,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挑着榻边的熏香。
待先前的少女穿好外衫恭敬的退出殿后,暗卫方开口:“哒哈公主明日到京,同行的还有澶渊的公主叶天瑜。”
“澶渊。”
朱序晏停下手上动作,终是认真看向暗卫。
澶渊与燕晋相距甚远,地属江南一带,平日极少往来,比较燕晋而言富裕许多,是各君王眼中的一块肥肉,不过碍于条约并未下手。
如今派公主前来,怕是眼见着合约日期将近向燕晋借兵来了。
只不过,这蕃邦与澶渊是何关系,竟然会一同前来。
暗卫见他沉思,等了片刻,忍不住问道:“主子,刺杀哒哈公主的计划可还……”
这次接待哒哈公主的是太子朱煜,礼部尚书白微凉协助。
蕃邦人野蛮,公主若是出了事,自是不会轻易放过负责的人,这是掰倒太子的最好时机。
不过半路插进来个澶渊,这事就难了,澶渊善经商,和蕃邦那些不用脑子只会蛮力的莽夫不同。
思来想去,朱序晏再不愿也不得不放弃这次机会。
“吩咐下去,将人撤回来,暗中盯着。”
“是”
叶竹宣淡漠地转着天青色酒盏,望向颇有点狼狈的白微凉神色间有些嘲弄。
白微凉是何等人?
最是注重仪表,哪里会允许自己像今日这般失仪?
这副模样倒是新鲜。
原本在宫中跟朱煜商量接待事宜,快结束时,一个礼部的小太监急急忙忙跑来说澶渊的公主也来了。
礼部一得到消息就急忙派人来寻。
澶渊公主的到来打得众人措手不及,和太子紧赶慢赶重新整理官驿、加派人手。
收拾好一切,他还来不及回府休整又急忙跑去安平侯府,安平侯府无人又跑去醉霄楼。
谁知道叶竹宣跑八百年不来一回的七衣楼来了。
白跑了几个地方,嫌马车慢,他全程靠走,在路上还被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小屁孩儿撞进雪堆里。
衣衫半湿,束发歪歪斜斜,如玉的脸颊被冻得通红。
白微凉一屁股坐下,独自缓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扯了扯红衣让人送来的披风。
暗想还是红衣这孩子体贴人。
感觉到僵硬的身体渐渐回暖,白微凉低头抿了口上好的竹叶青,盯着对面的少年。
“乐徽公主来了,明日抵达官驿。”
话落,白微凉就接到少年凌厉的眼刀,他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多言。
他不就是把消息实话实说地传了过去,谁知道公主居然亲自跑来了。
八成是来见姜家小姑娘的。
他思来想去,着实觉得冤枉。明明是他叶竹宣的风流债惹的祸。
“青衣!”
叶竹宣狠狠地瞪了白微凉一眼,行至门外。
仍旧是一身青色衣衫的青衣正和橙衣立在门外。
“调十人,暗中保护乐徽公主,我身边暂时不用你跟着了。”
吩咐完青衣又转向一边惊讶的橙衣:“明日乐徽公主到时将玄衣打包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