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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竹影扫阶尘不动

白色的和平鸽扑扇着羽翼,起飞停落。

我的体恤衫,被夏季的微风吹拂地猎猎作响。

游乐园,理想中的样子是充满欢声笑语,稚童天马行空的幻想,青春少年与少女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这里的世界,喧闹而宁静。

在这里,浮躁的内心都能得以平复。

宽阔的广场中间,有许多写生的绘画系大学生,神色专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木野青奈松开我的手,走到商贩面前,买来一束五彩缤纷的气球。

「可以一起抓紧这束气球吗?」木野青奈凝视着绑住气球的细绳,对我说道。

见我没有反应,她接着说道:「我怕它会飞走,再也无法找回。」

十指相扣,内心深处的酸意忽地一涌而上。

惧怕失去,所以珍惜仅存的温热吗?

越是接近回忆,对我来说,就像是微醺时的样子,脑海完全不能分辨出思考着什么。

正因如此。

哪怕我再想了解青奈的一切,过去这几年过得如何。

我都没有开口询问。

连最基本的电话,包括line的联系方式,我都没有提起。

愁绪令人味同嚼蜡,早已习惯。

如果可能,在2019年这个时间线中,迷失在漫长岁月里吧......

◇◇◇

看着心不在焉的远版尚,木野青奈的嘴角浮现出苦涩的笑。

我最爱的少年啊,你不会知道......

我心脏的跳动。

已临近尾声。

回想起肺癌晚期的诊断单,木野青奈嘶哑的咳喘声变得更加明显。

胸口的剧烈疼痛让她不经意间眉尖紧蹙。

木野家族遗传史,因此青奈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就戒掉了烟。

可是,木野青奈依然得了肺癌。

无可遏制地来到了晚期。

想说的话,停在喉咙深处。

我们的结果,可能就是没如果吧......

◇◇◇

电力运转的旋转木马,一如我们儿时缓慢的美好时光。

在轨道中急速上下起伏的云霄飞车,旅客的尖叫震荡耳膜。

鬼屋前踌躇不前,或出来的人面露如释重负的表情,朦胧的在视网膜中晃动。

一切是熟悉的。

也是陌生的。

一旦陷入回忆,就难以自拔。

怀旧的人,都是如此。

游乐场中的每一站,我们都短暂驻足。

「远版君,如果最终我与白瑟井锐在一起,你会怪我吗?」

木野青奈的手指不经意将绳子攥的更紧。

她的目光中零落着泪水,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自己几乎快要承载不住。

木野家族与白瑟家族年轻一代联姻,就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进行更加庞大的资源整合。

进一步扩大财团在日本本土甚至世界上的影响力。

远版尚没有这种能力。

白瑟井锐不仅有,还远远超过木野家族的预期。

五万亿日圆。

白瑟家族许诺木野家的资金支持。

还有难以计数的人际关系资源,都一并许诺共享。

木野青奈生怕远版尚承受太大的压力。

她也想过与远版尚私奔,可是这个世界上,逃去哪里能够躲过木野家族的情报网呢?

时间能够抹去所有痕迹。

「忘记我吧。」

木野青奈诉说着最不愿意讲出的话。

五彩的气球,可以凭借浮力升向湛蓝的天空。

直至云端。

远版尚宛如磐石,一动不动地站在广场中间,望着天空中渐渐上升的气球,思绪如麻。

「终于还是放手了吗......」

「你嫁给的究竟是爱情,还是婚姻?」

嘴角似是自嘲的微笑凝固,微风习习,他的衣角随风鼓动。

仿佛诉说着悲哀的往事。

「一眼沧海桑田,不遇初见。」

远版尚环抱着膝盖,木野青奈袅袅婷婷的身影渐行渐远。

他从来不曾怪过任何人,现在也是。

若是爱情姗姗来迟,他可以接受,可是爱情将他抛弃,又该如何?

远版尚沉默不语。

◇◇◇

他看不到的地方,木野青奈的泪水早已决堤,少女掩面痛哭。

「尚......我怎么情愿推开你?因为我,你承受了太多了,天黑的时候,你偷偷流眼泪的样子我看到了.......」

「我印象中的你,简单开朗,你被伤害到这个样子,我也心疼啊......」

少女的眼神无比温柔。

「我最喜欢听你讲的故事,那属于我们两个的世界。」

「除了你,我谁也不会嫁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其实,白瑟井锐明知我的状况,也还是坚持等我成年与我结婚。他说要陪我去世界上最顶尖医疗条件的地方,陪同我度过这个困难。」

「我拒绝了,我要自己去,等我回来,我相信你写的故事会成真。」

......

山中的深夜,只有静谧。

钟表摇摆的声音,在耳畔不绝。

我坐在餐桌前,打开冰凉的咖喱饭和便当,狼吞虎咽。

果然我什么都做不好吗?

小时候读的童话故事,大多都是悲剧,伐木工和他的妹妹是我看的第一个童话故事。

暗示着,我的一生也是悲剧吧。

来到书房的桌案前。

拿出龙飞凤舞字迹的稿纸,我再度翻开阅览。

十五万字的短篇轻小说。

斟酌无数次的词句,修缮到无可挑剔的剧情。

结局太完美了。

我拿起钢笔,划去了美好的结局。

悲惨的故事能引发更加强烈的思考与共鸣。

是啊,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的爱情都是善终的呢?

夜。

玄关门灯前,竹影扫阶尘不动。

我伏案奋笔疾书,只有窗外虫声还在低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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