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时,大卫慢腾腾地直起身子,纵然习惯了日复一日的早起,但却还是止不住那股将身体死命往床板上拽的困意。
过了一会儿,意识开始慢慢苏醒的大卫揉了揉眼睛,看着屋中的遍地狼藉不知所措...
并不宽敞的客厅中,几张木制桌椅的残骸随意地堆砌在角落,遍地零零散散的陶瓦碎片,还有东倒西歪的家具,本来干净整洁的小木屋如今早已经一塌糊涂、凌乱不堪。
在回头看看那个蜷缩在床角那个和村里土狗差不多大小的管屁股小家伙。
谁又能想到这个一丝不挂,一件破亚麻衬衣就能当被子盖,大半个圆滚滚的屁股蛋子暴露无遗的小家伙,竟然会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呢?
一想到这,大卫只感觉自己脑门上的红肿又开始隐隐作痛。
本来这几年就过着紧衣缩食的苦日子,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张嘴,而且还没想好怎么和村里人,特别是如何向亨特尔叔叔一家解释...啊,生活好艰难啊!
(〒︿〒)...
但不管发生了什么,总要勇于面对不是吗?
咕~咕~咕,肚子一阵翁鸣。
脑子发蒙,肚子还饿得咕咕叫的大卫无可奈何,于是一甩头,转身就出去烧热水以及准备今天的早餐了...今天还要跟亨特尔大叔去打猎、去帮梅尔森夫人劈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当地有一句俗语:“想知道谁家富有,去数数他们有几个穿着裤子的孩子!”
无论何时何地,抚育后代对任何生物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如此贫困的布鲁诺思村中一个独自生存的男孩呢!
耕种、捕猎、采集是布鲁诺思村二十多户人家百余口人的三大经济来源。
受限于落后的技术和紧缺的劳动力,四周平坦广袤的土地并没有被完全开发出来,而且他们还不得不时刻警惕着来自南边密林潜藏的威胁——随时随地出现的野兽,甚至是魔物。
相比于村中拖家带口的一户户人家,大卫的生活反倒算是过得潇洒。
一来,村中对于这个孤苦伶仃的可怜孩子本就多加关照,而且由每户人家轮流匀出些食物,倒也没有给村里人造成很大的负担。
其次,作为当年小有名气的猎人的独子,大卫其实并非十分贫穷,只是他选择将所有遗产都交到亨特尔的手中。
再加上亨特尔的关照,大卫虽然所有用的东西都是二手的,连衣服都是旧衣服拆了缝补成新衣服,但却几乎没有为肚子饿而发愁。
方方正正的小木屋一出门左转就有一个和大卫身高相仿的三角棚子,里面是一捆捆劈好的木柴。依照粗细不同,被从左到右一捆捆码放整齐。
棚子内的左下角还有一个大大的木桶,被盖得严严实实的,里面还有将近三分之一的木炭。
砍柴、烧炭是大卫每个礼拜都要做的工作之一,通常他会和村中的梅尔森夫人约好时间,按时去他们家借来斧子,然后赶赴村北的那片不知多少年前被村民们特意围出来的林子中挑选适龄的树木,帮它们好好地修理多余的枝丫。
最终,枝丫的一部分会变成木柴,有一些在林中的一片预留空地烧制成木炭,然后大卫会用停在那里的独轮车将木柴和炭火运回村中,这也是他最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
除开自用和缴付斧头的租金外,大卫可以凭借这些木头和木炭从村民手中换来黑面包、奶制品和鱼。有时木炭烧得太多,大卫则会将多余的部分存入村北小广场地下的地窖中。
秋末冬初之际,他们会将地窖中的大半数炭取出,用驴车拉倒唐恩小镇上贩卖,得来的钱会换成生活必需品和酒用于在神圣夜举办全村聚会,剩余的会作为礼物分到每一户家中。
说起早餐,这个小小的木屋中是没有厨房的,只有房中央一个用石砖和泥浆筑起的小灶。平时这个小灶可以用来烧水,冬天就是暖气炉。
炭毒的问题也完全不用担心,炉子看似直接建在地面,实则正下方是直通屋外的沟渠。
炉子的底部做成了蜂窝状,冬天只需要事先把炭火烧红屋外源源不断的氧气能够让木炭彻夜保持缓慢燃烧的状态。这时只需用一个密封性较好的罩子把炉子罩住,再将屋子的侧窗预留的窗缝打开,如此便可以在冬夜睡一个暖暖的好觉了。
由于昨天刚刚从镇上回来,自己的小仓库还算富足,而大卫又正处在少年人自尊心极强的年岁,一心不想被这个小怪物看扁。
于是他把心一横,从床头边上一个小柜子里取出一个木盒子。
从盒子里取出一个布包,一摊开,里面是半条成年人手掌长宽的腌鱼。
腌鱼色泽暗沉微微泛黄,只剩下半截鱼身,切口非常整齐,整体保存得也十分完整。
大卫从腰间拔出一把7寸多长的小短刀,这是亨特尔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这是一把形制十分常见的短猎刀,主要用于割肉、剥皮,因此刃口十分锋利。刀身的横截面很像一个倒锐角三角形,但实际上从刀身至刃部是一条弧线,在靠近刀肩、刀柄处,刀匠将刀刃打造成齿状,这一部分仅占刀身六分之一不到,在这1寸长刃部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几十道齿刃,就连牛皮都挡不住它的切割。
刀柄被薄薄的一层动物毛皮缠绕,鞘是牛皮制成的,除此外这把短刀没有任何装饰。
大卫驾轻就熟地用这把刀切下约三指宽的腌鱼,将剩下的部分用布好好包裹放回盒中。
十几瓣干蘑菇用水泡发,放入石钵中加少许水捣碎后盛开备用。
一把已经蔫了的深绿色狗尾巴状野菜洗净备用。
陶罐洗净,加入五碗水烧开,然后加入蘑菇浆、野菜。
水再次烧开后,将腌鱼切成小段放入油罐中裹上油脂放入煮锅。鱼干不能最开始放,不然最后做出来肉会柴而无味,但也不能像鲜鱼一样最后放,毕竟腌制过的鱼不煮上一段时间又显得太硬了。
之后,盛出半碗热汤放入油罐,摇晃几下重新倒入煮锅。往油罐中倒入两碗清水摇匀,二次洗净,油水倒入煮锅中。虽然油常常能靠打猎弄到,相比于盐还是比较便宜的,但也不能浪费。
用陶罐烧开水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大卫也听说过那些贵族老爷们会用铁制成锅,据说喝一杯酒的时间就能把汤烧好,但这对于他而言太遥远了,仅限于听说而已。
煮汤的过程特别适合打盹,被烧得通红的木炭会持续为陶罐提供热...
布鲁~布鲁...
蒸腾的热气像是急于逃出牢笼的野兽,疯狂地撞击着它们的‘囚笼’,厚实的陶盖子似乎也难以为继,时不时跳起又落下。
梦中的大卫似乎在接受着某人的谆谆教诲,时不时重重地点点头,可随着一阵阵急于从陶罐中逃出而慌不择路的香气溜入男孩的鼻子,大卫便一个激灵便,从梦中惊醒过来。
睁开眼,面对屋中弥漫着大片白茫茫的雾气,大卫已然习以为常了。
用湿透的亚麻布掀开陶盖子,轻轻抽动鼻子,仅凭香味大卫就能确保自己的水平并没有下降。
加入半汤匙盐巴,用长木勺搅拌搅拌,一锅香喷喷的蘑菇汤就做好了。
一回头,某个不速之客随意地岔开双腿,光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不耐烦地盯着自己。
“喂!臭小砸,快上菜,我二了!”
不到三尺高的维兹德那双狭长的眯眯眼中满是贪婪,圆嘟嘟的脸蛋写满了凶狠。
大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