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的意思是？”沈纤假装不解，好奇地看着她。
“祈儿心里早有人啦。”太子妃咯咯地笑，“祈儿这孩子，别的都好，只是在感情方面一窍不通，有了喜欢的人，也不肯告诉我们，只闷在心里头，若不是本宫和他父亲眼力好，恐怕得一直被他瞒着。”
沈纤不知该如何接话，只拿眼睛看着前面。那一片的菊花开的盛好，有大朵大朵的金盏菊，也有小巧可爱的小榄菊，颜色各异，仿佛是一片天然的调色板，空气中充满着略带苦涩的清香，太子妃又说话了，沈纤收回心神，耐心地听着。
“祈儿喜欢的人，是本宫娘家的侄女，也就是他的亲表妹。”太子妃眉眼飞扬，这一刻，她是真的笑了：“橙儿的确是个好孩子，又是本宫的亲侄女，若能嫁给祈儿，那是最好的，他们门当户对，男才女貌，又彼此有情……”
说着，精明的眼光却是在的脸上探来探去。
天知道，她是发泄了多久忍了多久才能如此和煦地面对她，暗卫查到，半年前皇长孙杀巡抚一案是为了一个叫沈纤的女子翻案时，她恨不得立刻将华祈找来，狠狠地教训他一番：他怎么对得起自己这么多年的期望？
她又是多么想将这位“钱姑娘”杀了泄恨：祈儿不听话不算，居然还找了个跟沈纤一模一样的女人过来，这不是翻了天了又是什么？
可良好的教养不允许她这么做，她也当然知道，若她真的对沈纤动手，那么祈儿大概会越走越偏。
可是，她竟然在她苍白的脸上什么都没发现？太子想着这两天雅风轩的婢女回报的内容，不禁释然了许多：沈纤每日都朝着门口探视，并且时不时地问她们，太子妃怎么还不召见呢？
想到这里，心里安定了许多。在她看来，有所求的人远比无所求的人好，至少，好容易也好算计一些。
这些想法在脑海中停留了一瞬便闪过，她继续看着她，沈纤似乎并没注意到她试探的目光，脸上的表情是惯来的敷衍，对她不感兴趣的事的敷衍：“既然如此，为何皇长孙还没娶妻？”
“橙儿年岁小，还未及笄。皇上早就许诺，说是等橙儿及笄那日，亲自下旨赐婚。”太子妃满脸期盼：“也快了，明年开春，橙儿便满十五了。”
此一刻，太子妃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又问沈纤：“对了，你今年多大了？行及笄礼了？”
沈纤微冷，算了算日子，明年，她便十六了吧，及笄的时间早就过了，她孤身一人，又哪来的及笄礼？
太子妃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你可有婚约在身或者有没有心上人？”
沈纤径直摇头。
“你若有了心上人，只管和本宫说，本宫定风风光光将你嫁出去。”她眼底的怜惜让沈纤分不出真假，唯有茫然地点头。
这时，后面有女子的娇笑声传来，太子妃置若罔闻，脸色淡了几分，沈纤回头，却是几个年轻靓丽的女子一同说笑着走来，只是在见到太子妃之后，她们脸上的笑容全都陷下去了。
“姐姐安好。”她们一起过来，恭敬地朝着太子妃福了礼。
“起吧。”太子妃笑得温和：“钱丫头初来乍到，也没正式与妹妹们见个面，本宫见今个儿天气大好了，将妹妹们邀过来让钱丫头给妹妹们见礼。”
“哟，好标志的姑娘。姐姐特意让钱姑娘过来，妹妹也不知晓，不曾带礼物出来，寻常礼物又怎么能送过未来的长孙妃呢。”一开口说话的是袁良娣，她娇俏地捏着手绢掩嘴而笑，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眯起来似狡诈的狐狸一般。她看上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却是府中二皇孙的生母。
其实她上次宫宴上便见过沈纤，亦曾听到皇上介绍她身份的话，故意这么说，只是叫太子妃难堪罢了。
太子妃笑道：“钱丫头相貌才情本宫也喜欢得紧，只是祈儿的妃子人选一定，若叫委身做妾，本宫断断不会同意。可若教别人家的男子娶去了，本宫又觉得舍不得。”
贾良娣素来看不惯袁良娣仗着生了儿子欺压自己的，听到太子妃这句话，不由得嫣然一笑：“姐姐也别瞧着别的地方，袁姐姐的二皇孙不是还未娶正妻么？妹妹看来，这钱姑娘与祎儿倒是颇为合适，袁姐姐若是有意，赶紧向娘娘讨了去了吧。”
另外的三个宝林都只是笑着不说话，袁良娣冷悌了沈纤一眼，眼里已经完全没有先前的赞赏与满意，只冷傲着说道：“钱姑娘确是合本宫的心意，只是祎儿的终生大事，怕是也得看他自己的意愿。这孩子自小便被太子宠坏了，若是他不愿意，只怕又会叫太子头疼，还落了钱姑娘的面子。”
这话便是在炫耀太子对华祎的偏爱了，生怕人不知道她儿子受宠一样。贾良娣在心里冷笑：你儿子再受宠，不过也排在祈儿的后面，有什么好得意的？
沈纤早已听出了她们之间的不合，也忍受不了她们将她当成低贱货物一般的推来推去，只是在众人面前发泄不得。只淡淡地说道：“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民女父母亲双亡，已是不详，更自知姿色平平，实难登大雅之堂，绝无高攀太子府的心思。”
太子妃轻拍着她的手，怜惜地说道：“你这孩子，又说什么傻话，你且放心，有本宫在，自然叫你嫁的风光。”
不知不觉她们已经走到花园一隅，停步的地方种着一大片的帝皇菊，延绵数丈远如同形成了一片金黄色的海洋，清幽暗苦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连沈纤都忍不住欣赏起来，只是，在一片金黄色里，那朵红色的木槿却显得格外的扎眼。
太子妃也瞧见了，趋步上前，指着这朵木槿问道：“你觉得这朵花儿如何？”她指甲上的水钻反射出来的太阳光尤为明亮晃眼，沈纤眨了几下眼睛才渐渐适应着强烈的光线，她声音一向是清冷的：“漂亮，不过却生错了位置。”
袁良娣捏着帕子掩着嘴娇笑起来：“姑娘说话一向这么简单直白。可在我瞧来，这株木槿突出，不是生错了位置，而有喧宾夺主之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