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府中各人的心思,江婵带着芙蕖走向叶色的院落。
叶色房中装饰如他本人一样,花里胡哨。
那日桃云被拖出府了,他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他深知,被赶出府,就是死路一条,无用的棋子,主人怎么会留着给人做把柄?
如今墨尘也不能左右公主了,他想替墨尘求情,可是他更在意自己的命,他如今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公主要翻修王府,要侍君们都归家去。他已经无家可归,他很害怕,害怕公主会抛弃他。他讨厌公主,可是,不讨好公主,他就要死。
他听到公主过来的消息,喜出望外,急忙迎了上去。
江婵进了屋子,叶色就扑上来,恳求说:“公主,您总算来看叶色了,您要去哪,带着叶色,让叶色好好伺候您……”
江婵看他急切的眼神,其中并无一丝色彩。仿佛她就是他眼中活命的工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江婵同情他的处境,可是此人,就是一个小人。就算救了他,当他遇到利益问题,还是会选择对他有利的一方。
这也不能怪他,他生的好看,却在污秽之中长大,选择利益对他来说就是活下去的机会,他已经将势利刻在了骨子里。
他长得真的很好看,五官精美得仿佛是画出来的,可惜被他的气质和打扮糟蹋了。江婵心里叹息着: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你活着,不管是对你的主人还是我都没有好处。
江婵使一个眼色,芙蕖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下了,然后关了门,只有江婵,叶色和芙蕖了。
江婵缓缓走到主位去,坐下。
叶色看这情景,以为公主是要……
他心底一松,有些欣喜,如今的公主比以往好看多了,于是半敞开衣衫蹭了过去。
江婵刚坐好,就看见叶色这幅样子,心底一恶,冷声道:“穿好衣服,我今日来,是有事要问你。”
叶色一愣,只好穿好衣服,老老实实跪好,心底有些发怵
“你来王府一年了,说短也不短了——”江婵语气松常
叶色跪坐在地上,不知为何,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通风报信也不少次了吧。”江婵轻飘飘道
叶色蓦地瞪大眼睛,扑通一下趴在地上:“公主,何出此言啊!”身子却抖个不停。
江婵预料到他定不会马上承认,继续说道:“我知你也是个可怜之人,往日你的举动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如今形势有变,我不能再不管不顾了。”
叶色心中大骇,原来公主她什么都知道,他眼泪与鼻涕齐下:“公主——”
“听我说完。”她威严道。
叶色心跳如擂鼓,心中乱的很,脑中不停地编着说词,趴在地上等公主说话。
“我不想杀你,但也不会留你。不过你只要告诉我你的主人是谁,你都为他报过什么信。我会给你一条活路。”江婵眯眼道。
公主不杀他?会给他一条活路?叶色满脸泪痕地抬头,见公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心中思量一番,别无他法。
他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公主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好歹你伺候过我一场……”江婵面不改色说“你把知道的都与我说了,我会给你一个富贵人家的侍君之位,凭你的姿色,当会过得比现在好——”
江婵话锋一转:“不过你若是有一两句假话,那就神仙也保不了你了。”
叶色听后,眼珠转来转去,最后下定决心般,颤巍巍道:“是大皇女。一年前,大皇女设计把我弄进府里来。让我一个月汇报一次消息,观察您的动向,和太女的关系……”
他吞了口口水,继续说:“……不过您整日玩乐,跟太女并没有什么互动,后来大皇女便让我三个月回报一次消息。不过奴才也始终没有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给大皇女。”
江婵问道:“还有呢?”
叶色努力想了想,说:“……奴才猜想,大皇女在不少皇女身边都安插了人,大皇女对您的关注其实不算很密切……公主,看在奴才服侍您一场的份儿上,饶了奴才吧——”
江婵摆摆手,又问:“你可知桃云是谁的人?”
叶色一懵,桃云?
“奴才猜想,他是太女的人……不过奴才并不确定。”他颤抖地说
江婵听完这些,心里大概有了眉目,看向地上跪着的叶色,正用恳求又恐惧的眼神望着她。
江婵放缓了脸色,说:“你放心,我答应过的不会变卦,不过你可确保你说的句句是真?”
叶色忙叩首在地:“奴才以性命担保,奴才说的句句是真!”
她说:“好,你莫怕,待会儿我便让芙蕖送你去。”
江婵道:“芙蕖。”
芙蕖应是,道:“叶公子请跟我来。”
叶色又叩了一首,跟着芙蕖走了。
***
叶色坐在马车上,抓紧了手中的包裹。公主会不会骗他?
正在他紧张之际,马车停了。有侍女引他下了马车。
他从一座气势恢宏又陌生的府邸的角门进去。一路走过,都是精致又高大的院落。他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看来公主没有骗他。
侍女引他进了一间屋子,屋子里的家具都是崭新又精致的,上好的梨花木,还燃着好闻的香。
他安心之余又隐隐有些期待,还真是个大户人家。
有人搬来了木桶给他沐浴,他泡进撒着花瓣的热水里,紧绷的神经终于有所放松。
有小厮在他耳边讨好地说:“郎君真是好容貌,肯定会得到宠爱的。”
他听完这话,又高兴了几分。于是安心的闭上眼睛,是太累了吗?感觉有些困。
小厮笑嘻嘻地出去了。
他听着这笑声似乎有些遥远。看来是真的太累了。那就小憩一下吧。
他在温暖的热水中,沉沉、又安心的睡了过去。
他永远不会知道,他这一睡,就再也不会醒来了。
总算找到了安稳的归宿呢。他在睡过去前最后一刻,如是想到。
身世漂泊的可怜之人啊,在美梦之中安息吧,再也不用遭受担惊受怕之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