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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白殇

修道院外的白色桦树摇落白色的粉尘,喷泉的水已经枯竭了,往日的热闹早已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有硝烟在弥漫、在狂欢...

罗强自撑着胳膊,坐在窗前,借助着月光,罗看到了自己的胳膊上的白色部分蔓延的越来越多了,罗惨淡的一笑,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是没有治愈的办法吗?”

罗待在窗前发了一阵呆,便跳了下来,吃力地拎着满满一桶新鲜的牛奶和一篮面包走向了三楼,还没等罗走上楼去,就听到了一阵饿坏了的女孩们蠢蠢欲动的叫声...

“罗!快点过来啊!”

“马上!”罗将手中的牛奶跟面包小心翼翼的放在地板上,开始将食物进行分配...

罗看着自己的父亲爱德华医生像一个陀螺一般在病房内不停的旋转,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关心的观察着每一个病患的情况,罗明白,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父亲也是不会放弃攻克铂铅病的机会的,因为父亲相信,铂铅病绝对是可以被攻克的!

仅有的几名可以坐着进餐的病患们围聚在了餐桌上,罗的母亲伊莉莎将食物分配给了每一个人,大家开始了饭前祈祷,罗看到了母亲伊莉莎颤抖的手腕,罗明白,那是因为长期得不到食物的滋养,身体因为严重缺乏能量而变得虚弱,所以才会产生哆嗦的症状。

罗低头看着自己盘子中那一块面包,眼眶不觉得湿润了起来,就在罗的眼睛就要掉落下来的时候,罗感觉到自己的脸庞一阵刺痛,罗抬眼看去,只见是自己的母亲伊莉莎在用手摸着自己的脸颊。

罗的眼泪禁不住的流了下来,母亲的手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呢?在罗的记忆中,母亲伊莉莎的手柔软并且暖和,简直就是这世间最美丽的一双手,可是,现在母亲的手全都咧开了,裂痕深深的就像是开裂的地皮一样,罗的眼泪一下子忍不住了,唰的一下全部都流了出来...

伊莉莎紧紧的抱住了罗,轻轻的拍着罗的背,轻柔的道:“罗,乖,不哭了,我们的罗已经十岁了呢?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只会哭鼻子呢?”

罗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强忍着悲伤看向自己的母亲,只见母亲眉眼弯弯的双眸里面荡漾着温柔,那是一种珍珠般的温柔,是日日夜夜被砂砾痛苦地打磨之后留下的温柔。

伊莉莎像变魔术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油纸包裹着的纸包,纸包隐隐散发着香味,伊莉莎轻轻的点了点罗的鼻头,对着罗说道:“罗,你快去把这个给拉米吃!她已经好几天痛的没有正经吃东西了,你拿这个给拉米开开胃...”

伊莉莎温柔的亲吻了罗的额头之后,便去照顾病患去了...

罗用袖子擦了一把自己的眼泪,暗暗攥紧了自己的小拳头,心中暗道:“是啊!我已经是十岁了,不再是小孩子了!我要照顾好拉米,让父母更好的专注于攻克铂铅病!”

当罗蹑手蹑脚的走上阁楼,轻轻的推开铁门的时候,拉米刚好睁开眼睛再看着罗,拉米已经发病快半年了,拉米竭力的扬起自己小小的苹果脸,努力的挤出一丝丝的笑容来,对着罗笑道:“哥哥,你来了啊?”

罗强忍着内心的悲伤,用力的在自己的脸上硬挤出一股笑容来,从怀中掏出了油纸包,小心翼翼的将油纸包打开,原来里面是两只烤鱼,罗将烤鱼凑到了拉米的嘴边道:“拉米,感觉怎么样了?起来吃点东西怎么样呢?今天哥哥准备了烤鱼呢?要不要吃呢?很好吃哟!”

拉米对着罗笑了笑,张口咬了起来,几口之后拉米有些奇怪的问罗:“哥哥,你不吃一口吗?烤鱼烤的刚刚好呢?”

罗伸手轻轻的揉了揉拉米的头发,亚麻色的发梢不安分的翘着,带着小女孩特有的柔软,语气轻柔的说道:“哥哥已经吃过了呢?这些都是拉米的,快吃吧!拉米!”说罢之后,害怕拉米不相信还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假装吃的很饱的样子...

拉米看来确实是饿了,两条烤鱼虽然没多久就被拉米吃的干干净净,吃完之后,拉米本打算伸个懒腰,没料到突如其来的一阵咳嗽,越来越剧烈,罗见势不妙,连忙帮着拉米拍打小小的后背,没料到拉米一阵咳嗽之后,竟是吐出了凝结的血块......

罗心中一惊,趁着拉米一顿咳嗽头有些发晕的时候,连忙手忙脚乱的用手帕将凝结的血块包裹好,塞到了自己的口袋中,拉米朝着罗吐了吐舌头,对着罗笑道:“欧尼酱,拉米是不是要死了?”

罗看着拉米的眼睛,哈哈一笑:“怎么会呢?拉米!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相信我!哥哥跟父亲母亲是不会放弃你的!”

罗将床上的小熊放到了拉米的身旁,对着拉米笑道:“拉米,你要像小熊一样坚强哦!你看他!随时随地都保持着笑容!哈哈哈!”

拉米一脸黑线的看着罗:“欧尼酱,你这个笑话说的好冷哦{{{(>_<)}}}”

罗一直蹲在床头给拉米讲着自己认为好笑却冷气十足的笑话,拉米忍耐着疼痛艰难的在床上睡着了,临睡之前,拉米问道罗:“欧尼酱,外面为什么这么嘈杂?”

罗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只能跟拉米撒谎道:“当然是庆典啦,拉米你也知道的!弗雷凡斯最喜欢搞庆典了!”

拉米带着恬静的笑睡着了,临睡前拉米还在惦记着等什么时候病好了,自己就去王宫里面再去找维克多要好多好多好吃的......

罗轻轻的抚摸着拉米的脸颊,将拉米散乱的头发拨正,一动不动的看着拉米,随着眼泪的流逝,不知道什么时候眼角也长出了白色的斑点,罗在心中暗暗的说道:“拉米,你可是主神的宝物,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抛弃你的”

弗雷凡斯隔离带

一阵阵带着哭腔的稚嫩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一群难民跌跌撞撞的穿越了铁丝网,走到了哨塔范围内,难民们自顾自的说着些什么,老人在哀求,妇人小孩儿在哭诉,男人们在愤慨,无一例外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守卫哨塔的警戒部队开火了,“砰...砰..砰......”一阵枪响,刚刚冲出来的这一批难民倒下了,随即很快有全身防毒面具的守卫部队将难民的尸体拖走,然后集中到一处大坑,倒入火油先进行焚烧,再行用土掩埋......

隔离带之内

弗雷凡斯中央广场

一群群双目通红的人通过电话虫影像瞪着眼睛看完了这一幕......

这些人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弗雷凡斯的中央广场高台之上紧接着开始分发弹药,有很多的人在这里领到了枪支跟充足的弹药,这些人不外乎就是一些矿工、地痞、士卒、还有很多身强体壮的平民,这其中甚至有一些妇女老头跟半大的孩子......

一个头绑红带子的人跳到了高台之上,大声的宣扬鼓动着人们,汹涌的民意已经无法控制了,最后的战争就要爆发了......

随着弗雷凡斯封锁的越来越严重,食物供给也彻底的中断了,整个王国丧失了秩序,小偷、盗匪、乱兵四处乱窜,女人孩子的大呼小叫响彻整个王国,期间夹杂着难民悲惨的哀嚎;病患痛苦的哭喊......

罗猛然间惊醒,听到了一阵阵带着哭腔的稚嫩尖叫声,感觉哭喊声越来越清晰了,紧接着又是一阵阵的枪声,罗心中一惊,连忙跳到窗户前探头向外望去......

只见远远的隔离带方向,不时有爆炸声跟枪声传来,遮天蔽日的硝烟覆盖在弗雷凡斯的上空,整个弗雷凡斯都由白色转变为了黑红色,数不清的军队从隔离带中开进了弗雷凡斯,像是潮水一般,肆无忌惮的摧毁遇到的所有的一切,战争终究还是爆发了吗?不!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是一边倒的大屠杀!

罗连忙跳到了拉米的床前,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三下两下摇醒了拉米:“拉米!拉米!快醒醒拉米!”拉米刚刚从迷迷糊糊的睡梦中醒来,便被罗抱进了衣柜,罗对着拉米说道:“拉米!你在这里躺一会儿,哥哥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再来找你!”

拉米乖巧的点了点头。

罗将拉米的柜门关好,三步并作两步匆匆的下了楼,见到了一片狼藉的救护大厅,修女正在跟爱德华夫妇商量着什么,修女说自己找到了一名好心的人,答应可以帮助一批受铂铅病不是很严重的孩子们打算离开这里,免于战乱,爱德华夫妇看着眼下的情势非常的危急,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只好依从修女的话,将众多的孩子们叫起来准备离开。

躺在被窝里面的孩子们听着外面的枪炮声有些不安的颤抖着,隐隐还有小女孩在低低的抽泣,修女跟爱德华夫妇将孩子们一个个的拉起来穿戴好衣服,这个时候,有小女孩问修女:“修女,我们是要去哪里呢?不待在这里了吗?”

修女一边在房间里面来来回回的忙碌奔波一边温柔的对着孩子们说道:“别怕,孩子们!没事的!没事的!大家都不要害怕!”

“我已经和好心的士兵说好了,他们答应我会把大家安全的放走的!”

“大家放心好了,我们这就去另一个国度,大家的病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爱德华这个时候为了让孩子们放宽心,也凑过来跟孩子们说道:“大家准备好了吗?接下来就要坐船赶路了哟,也许明天我们就能到达目的地,在那里一定会找到很棒的医生的!大家的病都会好起来的!”

伊莉莎也微笑着给大家伙儿打气:“大家都是好孩子!要勇敢!要加油哦!”

伊莉莎转头就看见了罗,连忙走到了罗的面前,对罗说道:“罗,你也赶快跟修女跟大家一起离开这里吧?这里不安全!太危险了!”

罗看着自己的母亲伊莉莎道:“母亲,你跟父亲不离开这里吗?”

伊莉莎轻轻的摸了摸罗的脸,露出了温暖的笑:“罗,我跟你爸爸是不会离开这里的,你看,这里还有很多的病患需要照顾呢!罗!你快点走吧!把拉米也带上!跟修女离开这里吧!”

罗坚持要跟自己的爸爸妈妈留下来,伊莉莎三番两次劝说无果后,将罗紧紧的拥入了怀中,对着罗的耳朵说道:“罗,听妈妈的话,好吗?带着拉米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了!以后一定要照顾好拉米哦!”

罗看着自己的妈妈,没有办法,只得听妈妈的话,转身跑上楼去,准备将拉米带下来跟修女们一起离开这里。

就在罗转身跑上楼没一会儿,主神医院的白色大门被撞开了,四处喷射的火焰很快就把主神医院点燃了,伴随着一阵玻璃破碎和爆炸的巨大声响,罗在楼上好像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大家声嘶力竭的哭喊声,罗的心中一沉,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可以放大家一跳生路的吗?不是说大家一起离开这里的吗?

罗心中想着,如果楼下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自己上楼去反而是害了拉米,不如先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看看父母怎么样了?罗这样想着,便蹑手蹑脚的溜下了楼,只见两个全身穿戴防化护具的士兵举着枪在过道里面奔走,罗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他们,来到了父母的诊室,一进门,罗就惊呆了......

只见自己的爸爸妈妈爱德华跟伊莉莎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爱德华的手上还抓着一把剪刀,摆出了一幅保护的姿态,直到生命前的最后一刻,爱德华依然试图保护着伊莉莎......

罗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浑身颤抖,眼帘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只见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落......

“哇啊!啊啊啊!爸爸啊!妈妈啊!”罗扑到了父母的身体上,感受着父母余温尚存的身体,拼命的摇晃着父母的身体,试图将爸爸妈妈拽起来,一边拽一边大声的嚎哭了出来......

罗的脑中回想起了爸爸妈妈的音容笑貌,嚎啕大哭了起来......

就在罗痛哭的时候,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阵阵呼喊声:“还有人在?消灭他们!”

罗还没来得及将眼泪擦干,就听到了一阵枪响,罗往前跑了几步,跳出了窗子,向外跑去,仓促到都没去看自己的父母最后一眼......

罗跑啊跑啊,身后的人紧追不舍,时不时的开枪,子弹打在墙壁上呛溅出一朵朵火花,仗着黑夜的掩护跟对地形的熟悉,罗三转两转躲在了一个桥洞之下,罗用双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点的声音来......

罗不敢哭出声来,怕有人听见,即使是这样,眼泪也一直不停的往下流淌,眼泪透过了双手流到了自己的脖子中,罗就这样躲在桥洞之下,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就这样过了十几分钟吧!

罗的颤抖着爬上了桥,突然一个踉跄,他跌倒了,混和着眼泪的泥土呛进了他的嘴里。

罗一路走一路哭,向着主神医院走去,他要回去!拉米还在衣柜里面等着他呢!拉米那么弱小的小女孩,要是被那些人发现了哪里能逃得了?

罗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向医院走去!

走到了主神医院的门口时,罗仿佛踢到了什么?定睛一看,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只见修女跟孩子们统统倒在了地上,脑中回想起了修女跟他说的话。

“罗,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绝望的,主神那充满慈悲之心的救赎之光一定会降临在你们身上的!”

罗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捶打着地面:“修女啊!这个世界分明就是绝望的!哪里有什么救赎之光?主神又在哪里?修女啊!大家啊!......”

罗心中想着拉米,还是尽力的往医院跑去,已经没有时间感慨了,罗觉得自己的心中闪过一丝丝不详的预感......

当罗走到医院面前的时候,一下子被震惊到了:医院被......只见一片火海已经将整个主神医院烧成了一座火山......

罗膝盖一软,瘫倒在了地上,罗张大了嘴巴,嘴唇不停的颤抖着,嗓子里面发出了一些奇怪的声音来,已经无法发出正常的声音了,爸爸妈妈、拉米、修女、大家......

此刻的罗感觉到,世界都染成了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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