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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幺蛾子

段墨寒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仍然时不时的偷瞄晋王,晋王自然能觉察出他的“监视”,也自是把目光从萧唤月身上收回,暗自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然而,就在这时,吏部尚书李敬钊的儿子李诚旭突然摇摇晃晃地从席间站了起来,一旁的丫鬟怎么拉都拉不住。这李敬钊染了风寒,恐过了病气给晋王,这才让长子李诚旭代表他,携了次子李诚光以及幼女李芸前来赴宴。

当初萧洛之所以被分到刑部,就是吏部尚书李敬钊伙同其他几人在背后使得坏,把原本该属于萧洛的兵部的好差事留给了自己儿子李诚旭。李诚旭与萧洛是同年,萧洛是一甲第三的探花,李诚旭则是二甲第一,只比萧洛低一个名次,所以他常常感到不服。这历朝历代对探花郎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要求必须是年轻俊美的青年才俊。原因是最初创立科举制度时,进士及第后有隆重的庆典,活动之一便是在杏花园举行探花宴。事先选择同榜进士中最年轻且英俊的两人为探花使,遍游名园,沿途采摘鲜花,然后在琼林苑赋诗,并用鲜花迎接状元。所以后来探花成为一甲第三名的专属称呼时,仍旧把“年轻英俊”这个要求保留了下来。结果,这便成了李诚旭不服的理由,他认为自己的才华在萧洛之上,只是因为萧洛比自己长得好看才被点为探花,把自己挤到二甲去了。而萧洛向来淡泊,只要不是关乎萧家名誉的大事,他一般不会计较,况且,他的才华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考中解元那会儿,李诚旭不知比他低了多少个名次,一路紧赶慢赶追上来,仍是和萧洛差了一大截。萧洛毕竟是前国子祭酒萧卓文的孙子,怎么可能差,根本没有人理会李诚旭那点小心眼儿。

在萧洛眼里,李诚旭既然都承认他比我丑了,那我还有什么好争的,丑人多作怪,说的不就是他李诚旭吗?果然,这李诚旭就是爱作怪。他为了证明自己比萧洛强,处处跟萧洛较劲儿,连喝酒都要比着喝,萧洛喝一杯,他喝一杯,萧洛心眼儿多,没过多久就不喝了,李诚旭以为他不行了,赶忙多灌了好几杯,以此证明自己比他酒量好。然而,就是这几杯灌得太猛,一时上头,李诚旭竟然醉了。这一醉不要紧,当初李诚旭为了打压萧洛,想把萧洛的妹妹娶走,小爷征服不了你,那就征服你妹妹。结果他爹李敬钊不同意,李敬钊当时对他说:

“你真以为萧家不知道萧洛为什么会进刑部,萧立言那个老狐狸不知道在想什么鬼点子呢!你去招惹他闺女,上赶着让他拿刀宰呢!再说了,那个萧洛年纪轻轻就如此有手段,在刑部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都能混的风生水起,有这么个厉害的大舅哥,以后有你受的!”

于是,这事儿也就这么搁下了,奈何李诚旭喝醉后撒起了酒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径直朝萧唤月走去,一步一栽的扑到萧唤月面前,伸手想要扯萧唤月的衣袖,开口就是:“唤月妹妹啊!”

萧唤月大惊,怎么,我都这么低调了,还能遇上幺蛾子?羞愤的萧唤月抬手就想打,却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便假装受到了惊吓,躲到萧立言身后,娇声道:“爹爹,你看他……”

不等萧唤月叽歪完,萧立言就一把攥住了李诚旭的大猪手,萧立言虽然不会武功,但年轻时也是骑马射箭的好手,有的是手劲,稍一用力,李诚旭便吃痛嗷嗷嗷的直叫唤。

萧立言怒骂道:“好个没教养的小子!你爹今日不在这,你便如此胡闹,你眼里还有没有诸位王爷!”

哪知李诚旭是个半梦半醒的状态,开口便道:“切!怎么着,老狐狸,真以为小爷我想娶你家女儿,你家女儿哪点好?喊打喊杀的,不……不淑女!”

一番话下来,惊的众人目瞪口呆,他一个晚辈,居然叫丞相“老狐狸”,在一群王爷面前,竟然敢自称“小爷”。这时便有人议论开来:“都说酒后吐真言,瞧瞧,平时跟他老子在家肯定都是叫丞相大人老狐狸,居然还自称小爷!”几位王爷此时倒是难得的同心,一个两个全都不说话,就等着看好戏,今天的戏真多啊,也不知道是第几出了,就看看这李诚旭如何收场。

晋王一早便从萧洛那得知消息,李诚旭的官职来的不光彩,又是个争强好胜的,能争过人家也就算了,可他偏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不行还逞能。李诚旭在所有人惊呆了的目光中把手爪子从萧立言手中挣脱出,也不知是醉着还是意识清醒了,居然说:“老狐狸你教女无方!你女儿终日打打杀杀,以后嫁人,必然把夫家闹得鸡飞狗跳,夫妻反目,婆媳不和,姑嫂成仇,在座的各位,大声告诉我,你们敢不敢娶她!”

虽然没有人理他,但这一说可不要紧,一下就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萧唤月身上了。

“是啊,丞相怎么这样教育女儿,哪有让女孩子习武的!”

“可不是吗,听说萧家母女遇刺那日萧姑娘还与贼人交手了,这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能……”

“谁说不是呢,那些不三不四的贼人什么事做不出来,肯定对萧姑娘下手了!我可听说连衣襟都给扯开了!”

众人议论的越来越离谱,声音也越来越大,萧洛冷笑一声,一巴掌拍在小案上,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萧唤月见状,不禁在一旁暗喜,很好,萧公子又要滔滔不绝的发挥了。

果然,萧洛见众人的目光皆投到自己身上后,颇为满意的开了口:

“李公子,鄙人不才,不懂阁下方才所说的夫妻反目、婆媳不和、姑嫂成仇是何意,毕竟这些在萧家从未发生过,鄙人自是见识短浅,没见过这鸡飞狗跳的辉煌盛况,倒是李公子你说的头头是道绘声绘色,难不成是在你李家见多了这夫妻反目婆媳不和姑嫂成仇的场面,说道起来竟是如此的信手拈来!”

说完,还轻笑两声,又补充了一句:

“哎呀!这人真是不可貌相啊,李敬钊李大人平日里那般严肃,不想家中竟有如此乐趣,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

我天,倒打一耙,厉害了我的萧公子!萧唤月恨不得能抱住萧洛吧唧一口。

就这样,战况再度反转,萧洛毕竟是探花出身,在年轻一辈中说话自是有一定的信服力,这时便有别家公子接腔了:

“要我说也是这李大人家有问题,连老狐狸都叫的出口,还自称小爷,家风如此不堪,还敢诽谤丞相!”

此时李诚旭的弟弟李诚光正搂着吓坏了的妹妹李芸,李诚光十五岁,而李芸却只有十岁,兄妹俩战战兢兢的看着这局势,心里暗自抱怨道:早知道大哥这么不靠谱,就不该跟着出来见世面,还不如在家给爹爹熬药。

在场的重臣中还有一拨御史大夫,别的本事没有,弹劾百官那是一流,李敬钊之子在晋王家宴上撒酒疯调戏萧丞相的女儿,就足以弹劾他教子无方家门不正了,如今又闹出“老狐狸”“小爷”的笑话,再加上萧洛倒打一耙,李家被扣上了夫妻反目婆媳不和姑嫂成仇的帽子,闲的无聊的御史大夫们可算找着事儿了,又是分析又是理论,显然把晋王府的家宴当成了朝堂,而那高高在上坐在主位上的晋王自然成了“皇上”,其他几位王爷见状,心里颇为膈应,怎么搞的像晋王在上朝似的。

晋王自然是不敢崭露锋芒,现在还不是他出手的时候,便也只是打打圆场:

“好了,李公子喝醉了,来人,带他下去休息,给他端些醒酒汤。”

谁知李诚旭却变本加厉,嚷嚷道:“老子不走,老子不走!什么醒酒汤,老子怎么没喝过,让萧云川伺候老子喝汤!”

李诚旭今天也算是大放异彩了,段墨寒见已有婢女端了醒酒汤上来,便说:

“李公子真的想让云川伺候你吗?云川的确是很会伺候人的,而且是大刑伺候,了解一下!”

结果李诚旭居然很满意地说:“好!特别好!我喜欢!”

晋王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命徐以遥连拖带拽把李诚旭弄到了一边,连灌带喂的让他喝了这醒酒汤。

然而,好戏还未完,众大臣中到底有些是跟萧相不对付的,平日里抓不到他把柄,如今这大好时机又怎会放过,于是便有人起了头:

“晋王殿下刚入住王府,我等自是来道殿下乔迁之喜的,诸位皆是着新装,穿华服,可在下见萧小姐这身衣服显然是旧装,怎么,萧小姐穿着如此随便就来参加宴会,是压根没把王爷放在眼里,还是你萧家连身新衣服都买不起了?”

果然,一有人起头,便立刻有人接腔:

“是啊,放眼望去,也就这萧家的姑娘穿着打扮最随意了!难不成在丞相眼中只有陛下才配让你们萧家盛装参拜吗?王爷就不是主子了吗?”

的确,整个宴席中就萧唤月最不起眼,许知君打扮的虽然也素净,但衣服却是新做的,款式也是最时兴的,发髻上还戴着金头饰,她萧唤月的确是太随意了些。一旁的姜氏闻言,恨得牙痒痒,这个死丫头要是肯听自己的劝,把那一身行头装扮起来,哪还会有这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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