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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进入孤儿院

回到遥远的过去,那个女人用她的善良挽救了我的生命,让一个本该虚无的人生拥有了百般滋味,我虽然敬重她的善良,但却没有全心的感激她的救命之恩,有时甚至有一丝的埋怨,我知道如果让人们知道我有这种想法,一定会骂不绝口。所以她看到的只有我的感激,虽然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我的感激。

如果我出生后马上能够睁眼,或许可以看到我的母亲,是一个胖胖的女人,有着真诚的面孔,或者是一个瘦弱的女人,有着高贵的气质,或者还是什么其它的类型女人,这个问题从来没有真正的成为一个问题,却也从来没有从我的思想中完全消失,就像一个奇怪的幽灵,潜伏在我的心中。

柳柔抚养了我,她把我带回了家,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直到我五岁把我送进孤儿院,那天她哭了,我也哭了,我问她为什么要把我送到别处去,家里的一切我太过熟悉,推开时发出“吱吱”响声的门,边缘已经摩掉漆的红色的椅子,还有窗户上那些已经有了裂痕的玻璃。

和我后来的生活相比,那个家简单的只能说是一个避风港,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她在医院里是一名护士,早晨我们吃过早饭,她就把我带到医院去,把我安置好了,就去工作,下班带着我回家,我们的生活很安逸,几乎没有发生过任何的事件,她那微笑的嘴角总是给人愉悦的心情,在我吃完饭后,她用手帕轻轻擦去我嘴角的食物,然后就会用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那时我不知道她是在抚摸那颗痣,每当此时,她的嘴角就会扬的更高。

那是一个刮风的下午,她骑车带着我回家,由于风大,车子被刮到了,我从后座跌落到地下,大哭起来,她慌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拖着受伤的腿爬到我身边,把我慢慢的抱起来,心疼的抚摸着我的脑袋,眼里泛着泪花,“宝贝别哭,都是妈妈不好,都是妈妈不好!”

这件事我印象深刻,时至今日,那天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我知道她爱我,但不知道她爱我如此之深。我记忆中她的音容笑貌无比熟悉,但发生的事件却少的可怜,我们之间的一切仿佛只是浓厚的背景,温暖、安心而又孤寂的背景,那次摔倒是极为珍贵的事件。

我终于进入了孤儿院,那个我后来逃离的地狱。那天的我反而没有哭泣,孤儿院的人员领着我进去,我用一个别扭的姿势回头看着她,脚步踉跄,但是眼睛却一直看着她的眼睛,仿佛想要看出她想的什么,找出我被送到这里来的原因,但是一无所获。那双眼睛只有满满的柔情,还有阳光下反射出晶莹的美丽。

生活不再是模糊的背景,而是残酷的现实,我像是刚刚从暖室来到风雨下,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这里的孩子们极为不逊,野蛮而又狂躁,第一天进入宿舍,我被四个孩子围在中间,他们对着我指指点点,不时用手推搡我,其中一个叫做石头,他看着我脸上的痣,说是胆小如鼠的象征,然后在我胸前推了一把,扬长而去。

作为一个五岁的孩子,我无助的哭泣起来,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楚,不但是被人欺辱,更是被遗弃的伤痛,当他们看着我悲痛的哭泣后,才满意的离开,受过伤害的人也许只有看到别人的痛苦,才会找到一种幸福的感觉。

我信以为真,这颗痣从此变成我懦弱的符号,每当我从镜子里看到它,内心就会痛不欲生,有时甚至想要用刀子把它从脸上刮去,随着痛苦的加深,这种荒谬的想法渐渐成真,我尝试着治愈自己的懦弱症,找不到刀子,我便寻找破碎的玻璃片,用锐利的边缘去刮痣,刮得脸上鲜血直流,当伤口愈合之后,除了多了几道伤痕,痣并没有被刮掉,我没有勇气去割掉一块肉,所以这种治疗只是隔靴搔痒。

很快,管理就发现了我脸上的伤,当他明白以后,没有给我同情与安慰,反而大肆宣扬,耻笑我是一个懦夫,没有抚摸时上扬的嘴角,只有无尽的嘲笑与耻辱,我开始相信我是一个可怜虫,而一切的根源就是这颗讨厌的痣。

我独来独往,内心开始萌生一种憎恨的情感,这是一种崭新的感觉,它的力量远远强于从前获得的爱,并且把它湮灭。我开始喜欢低头,走路吃饭还有坐在教室里,莫不如是。

孤儿院是一个冷漠的地方,里面的人都是狭隘而自私,他们之间无论看上去怎样,内心都是冷酷的,我就这样默默的活着,带着耻辱的标记,我逐渐学会了恨周围的一切,包括人和事,周围那些以取笑我为乐的孤儿,那些看着我们如同垃圾的管理,还有一个人,妈妈,我不得不恨你!

孤儿院铸就了我的灵魂,冷酷而又自私。

如果她没有绝望的喊出那声“哥哥”,如果我没有回头,也许我们只是一面之缘,彼此消失在茫茫的世界中,再也不会相见;也许我会不时的想起这个女孩,成为我生命中的一个内疚,永不释怀。听到她绝望的呼喊,我再也没有顾及三人的反对,毅然回头,带走了这个可怜的女人,然而一切只是开始。

她是一个当年的我,有着被送走的无助,她是我灵魂深处一丝微弱的光,让冷酷与自私不那么的彻底,她让我生命有了意义,让我保留着一点点的善根不被泯灭。

我只所以是我,因为我经历了我的轨迹,我的未来与过去无法分隔,她能够成为我生命中重要的人也是和我的童年经历无不相关。

孤儿院是一个和善的地狱,除了面对勾心斗角和冷漠狡诈,面对院长那些恐怖的传说,起码我们还能有温饱的一日三餐,这是我们一天中最为快乐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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