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弃无疆站在悬崖边上看着天际线被染成淡红色。
“我们走吧,去你的大夏看一看。”灵体飘至弃无疆身旁,樊南子开口道。
“顺带问一下,有兴趣修炼吗?”樊南子接着说道,在他的内心还有一些疑点,而如果对方愿意跟着自己修炼的话,那么就有充分的时间解决他自己的疑问。
“修炼一途可能不太适合我吧?终究是个凡人罢了,而且我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呢。”初升的旭日将一抹淡红洒在弃无疆的脸庞上。
“……”樊南子欲言又止,但也并没有更多的言语干涉。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弃无疆小时候读过的古籍竟然都被搬进了他的现实生活中,以前他不知道修炼是个什么,以后也须不用再知道,这段岁月也须不过是他凡人生活中的一段插曲罢了。
两人一狐在猿愁崖山脉上留下两道长串的脚步印迹,这是弃无疆选择告别故土的地方,但现在就是新的开始了。
茫茫的雪路能见度低的惊人,两三丈之外就是完全白茫茫的一片,只能看到片片的雪落,所以弃无疆行的极慢。
行的极慢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是他也不知道现在大夏是个什么样的境遇,他心中一直沉甸甸的感觉到湍湍不安。
这一段山脉的洼地后就是大夏的疆域了,沿途尽是白皑皑的一片,或高多低的植被上尽是凝结的雾凇。
走了好多一段路,一湾灰沉沉的冰水映入眼帘,弃无疆认得它,那就是大夏护城河的源头了,冬日的河水的总是一派死气沉沉的模样倒没有什么特别,下个春日来临时,冰雪消融,河水自会摆脱这种灰黑色回复它春意盎然的碧绿。
可是令弃无疆的担忧,大夏的命运是否如这河水一般还有下一个春日。
洼地下到一半,便又是往上的路程。
弃无疆抬头一看,雪开始下得小了,这最后一半的路程走完后,就是长城了,虽然近处的视野已经开阔不少,但是从洼地向上望去,顶峰还笼罩在白茫茫的雪雾之中。
如此看来弃无疆这最后向上的雪路更像是向天际中行去。
金光大阵随着弃无疆的一步步接近渐渐的在视野中清晰开来,那就是大夏的神迹,如今大阵比弃无疆离开的时候要残破了许多。
整个大阵如同一块金色的巨碗扣在大陆之上,上面茫茫多的梵文在大阵表层漂浮着,充斥这无穷无尽的灵力,大阵正中央一块陨铁不断的供给着灵力,那就是大阵的核心所在。
然而这大阵现在却是有一块块的缺口,缺口处的边缘金色更加浓郁,深沉。
而这大阵的一片片缺口就意味着,原本世世代代安居乐业的无灵国要遭受到旁边数国的攻击。
上古时代遗留下的这块大陆处处都可能留着大量的修炼资源,或是灵石,或是法决,亦或者上古修道者的坟墓。
原本完好的大阵大陆上的各个国家相安无事,无如今,神迹的渐渐消逝,大阵的渐渐残破,都暗示着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们不过想要偏安一隅做好自己的无灵国有错吗?”弃无疆回想着大夏疆土被魔兽践踏的惨状,不由得发问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樊南子看到残破的大阵,以他数万年的生命当然明白大夏在一堆修道国中的处境,一块未被修者探索过的无灵国,就像是一个美味的羊羔落入狼群之中一般无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樊南子的这句话不带有一丝情感,只有透骨的冰凉。
“但是我回来了,不是吗?”弃无疆的眼神中充满着热忱。
“我为我的态度道歉。”樊南子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可能不是弃无疆想要听到的。
樊南子看向弃无疆,满眼都是自己十七八的模样,他能理解这片疆土对弃无疆的重要性,但也正是因为数万年的漫漫道途让他对这些事不再敏感,他只是冷静的评价着大夏此刻的堪忧的境况。
“我懂。”弃无疆明白,这一片他深深热爱的疆土,可能不过是眼前这位中年人全盛时期覆手便可以摧毁的存在。
眨眼间,樊南子和弃无疆已经到了长城脚下,弃无疆触摸着城墙感慨万千。
“大夏的事,我会适时的出手,但最终的依仗还是你自己。”
“猿愁崖之下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一瞬必杀戮天顶消耗我太多灵力,我现在毕竟还是灵体,借你的识海一用,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出手。”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当然可以直接出手替你解决眼前的问题,但对你对我都不好。”樊南子语重心长道。
“对你,自不必说,这最终都是你自己的修行。”
“对我?对我么,还不能说,你也不必知道。”樊南子言语中闪烁其词,欲言又止。
“即便如此,已然很感谢前辈了。”弃无疆抚摸着城墙,他心底里明白,樊南子被镇压在那猿愁崖中,只是一道灵符就已经强至那种境界,樊南子单单是灵体就已经有一击崩天裂地的实力,这背后一定隐藏自己这种凡人所不能企及的惊天秘密。
听完弃无疆的回应后,樊南子脸带微笑,瞬息间化作一道精纯的白色灵流贯入弃无疆的识海中消失不见。
灵体原来所站立的地方灵气随之翻涌。如同开闸的洪水涌出一般,天地间的灵力瞬时涌入了原本被灵体侵占的空间,几番冲撞后又归于平静。
“虽然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跟着我,但是以后请多多指教了。”弃无疆望着身形长大了不少黑皇狐,炼魂期的她比得刚见的时候圆润了不少。
小黑狐倒是眨了眨眼睑,轻轻一挑,看这俏皮的表情,它倒是很明白自己的为什么会跟着弃无疆呢。
“差不多炼魂期之上魂变期,她就可以说话了。”樊南子的声音在识海响起。
“魂变期吗?入炼、炼魂、魂变,有趣。”弃无疆自顾自的道。
“有趣你也考虑个修炼一下?”樊南子语带期盼,弃无疆倒是很少见到樊南子如此稳重的人有这么主动过。
“哈,我对修道长生没啥兴趣,守护好我对先皇的承诺就心满意足了。”弃无疆托着腮回应道。
“等着一切都过去,我只想做回一个凡人。”
弃无疆望着自己手上的偶尔闪现的黑焰,他不曾想过自己会是古籍之上那飞天遁地的上神,圣仙,甚至和樊南子小黑狐的相遇更像是一段故事的插曲。
他望着小黑狐,心中不由得一紧,那是多年征战早已平静如水的心态很久不曾有过的感觉了,可是他不知道一颗石子哪怕一粒西沙掉入一块绝对平静的湖中,只能欺骗自己看不见涟漪,却无法否认涟漪的存在。
小黑狐被弃无疆盯的有些不自在,随即头瞥向一边,这个动作使得弃无疆从失神中清醒过来长吁一声。
插曲终究是插曲吧,他有自己要守护的疆土和故人,魔兽和凡人,就如同相交的两道长线,有交集却注定了只能渐行渐远。
“对啊,只是个凡人。”弃无疆不曾发现的是识海中的灵体眼睑微睁却又闭上,这一静一动充满了感慨,就算弃无疆表现出太多让他有兴趣的事,但如果弃无疆自己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徒劳。
“哦,对了,没有那戮魔灵符的禁制,你可以随时用识海沟通我了,别人无法听见我们的对话的”
“好的呢”
“凡人居然能动用识海,气海,只是因为化龙池水吗……。”樊南子小声的自言自语道,就算是他数万年道途的见识也只能牵强的以化龙池水作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