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隐姓埋名了,过去的也就该放下了,只要这天下还姓赵,老夫我保你无忧。”赵岩拿起手擦了擦嘴,眼睛盯着苏全忠说道。
该放下了,好轻松的话语。
“明白!”
话已出口,也就只是明白二字,多余的话却是一个字也不敢说,当年那趟路走过一遭,到底是失了胆气。
“到底是长大了,没吃饭吧?吃了饭再走?”
赵岩站起身来,走到苏全忠旁边,拍了拍苏全忠的肩膀,语气很是亲切。
苏文忠规规矩矩的站在赵岩旁边,很委婉的拒绝了赵岩的提议。客气毕竟是客气,你若是当真,可就是你的错了。
“天色已晚,得赶着宵禁之前回去。妻子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苏文忠说不上没有别的心思,但赵岩有把握。
“既然如此,等来了府里,我们在喝两杯。”
苏文忠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老张,老张......”
赵岩扯着嗓喊了两句,片刻苏文忠就看着带自己来的张管家进了园子。
“老爷!”
赵岩指了指苏文忠,对着张管家说道:“替我送送,我就不出去了。”
“是!”
赵岩看着苏文忠,笑眯眯的说道:“
回去先休息两天,等我安排妥当以后,我派人去接你。”
赵岩说完,看了看天色,似乎是发现时间真的不早了。紧接着说道:
“好了,赶紧赶路,新帝登基,这上京这两天查的严。”
“是!”
张管家看两人说完话,连忙走在前边儿带路。
“公子请。”
苏文忠朝着赵岩行了一礼,紧跟着张管家朝着府外走去了。留下赵岩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两人出去的背影,愣愣的看着,一句话也不讲。
府外,苏文忠停下了脚步,转身对站在自己旁边的张管家说道:“张管家留步,时候不早我就先告辞了,等日后来了府里,在谢张管家。”
“公子说的哪里的话,都是应该做的。”
“公子慢走!”
苏文忠点了点头,就朝着城门方向去了。张管家看着苏文忠走远了,才转身回了府里。
苏文忠住在城外的马家村,出了城门,剩下的路不远,苏文忠的步子也放慢了下来。脑海之中也开始慢慢回忆起来了今天跟赵岩所说的点点滴滴,整个场景慢慢在苏文忠脑海之中回放了一遍之后,自觉没什么问题之后,才大步朝着家里走去。
月色上来了,马家村里黑灯瞎火的,只有少几家亮着灯火。
苏文忠到了门口,敲了敲门,屋里很快响起了一到声音。
“谁啊?”
“我!”
三个字的简单对话结束之后,苏文忠比常人稍微强一点的耳力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门口过来了。
门一开,一张可人的小脸儿露了出来,穿着较之寻常人家稍微好上一点儿的麻布,头发散着。小鼻子小脸儿的,看着喜人的紧。姑娘叫安宁,这名字是苏文忠给起的,姑娘人也是苏文忠在滁州花了五两银子买回来的。一年前两个人成了亲,相依为命到现在。
“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安宁不满的从方文忠手里接过褡裢,放在了自己肩膀上。
方文忠这几年靠着写信测字算命,攒了些家业,两个人压根就不愁吃穿。要不然也不可能一到上京,就买了一处院子。
安宁心思小,钱财嘛,够用就行,何必让自己这么累。
方文忠一边转身关门,一边儿对安宁说道:
“今儿生意好,人多走不开,就磨了片刻。”
安宁听着没说话,苏文忠转过身笑着摸了摸安宁的头发。
“好了,别不开心了,明天不去出摊儿了,我陪你去迦南寺上香。”
安宁这才笑了起来,出去玩儿不玩儿倒是不重要,只要苏文忠能歇两天,安宁就愿意。
“你先喝口水,我去给你热饭。”
苏文忠站在屋子里,看着这间稍微还算温馨的院子,这间屋子。屋外月光照进堂屋,那一盏烛火的光亮,看着微弱。
苏文忠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坐在屋外的台阶上,看着星河明月。
“怎么坐外边儿来了?”安宁端着一碗饭,月光照着还能看见冒着的热气。
“走走,快进去,屋里熏了艾草,没蚊子。”
苏文忠笑着接过安宁手中的饭碗,拉着安宁坐在了自己旁边。
“想些事情,屋子里热,陪我坐会儿。”
安停了,也没再说话,安静的坐在了苏文忠旁边。
“今天有个生意找了上来,是个大户,国公府的,说是让我去教书。”
苏文忠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拿着筷子,一边儿说一边儿吃,两不耽误。
接着说道:“说是府里供吃喝,还管住,一月也有个十两银钱。”
“我琢磨了一下,觉着还成,就应了下来。过几天来人接我们过去。”
当年的事,苏文忠没有对任何讲过,对安宁,更是一个字也没有提。他不信人心,也担心安宁心理会担忧。
安宁乖乖的听着,她一直这样,不管苏文忠说的是什么,她听不听得懂,她都会很努力的去听。就是苏文忠偶尔发个牢骚,安宁也会很认真的听着。
“你要是不想去,我就找个理由给推了。”
安宁摇了摇头,上去哪里不重要,上京城内,上京城外,一墙之隔而已。
“人家既然找你,自然是看中你的,你这么推辞,却是不好。”
“何况人家还是国公府,这上京城天子脚下,你去了,也是件好事。”
安宁想事情,就像个寻常女人一样,想的是安危,想的是生活。再多些就是这些年跟着苏全忠走南闯北,多见了些生死离别,多了些年幼时期的惨痛经历。
但是苏全忠却是喜欢。
这多年来,苏全忠不止一次想过,要是自己生在一个平常人家该有多好。没有功名利禄,没有尔虞我诈。父慈子孝,夫唱妇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苏全忠也想过,当年自己父亲,还有文以归,李亦奇几人将他们兄弟几个送出去做了投名状的时候,心里到底是个怎样的心思。那颗为人父,为人祖的心,疼没疼过。
苏全忠想问问,一直想问问。替自己问问,也替自己那些兄弟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