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钦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这个小怂包蟋蟀,怎么突然反击了?还是一击必中式?
他还未来得及想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失败。
对面,房芸琼激动地抱着秦商,宣告着她们的胜利。
“哦,我们赢啦,赢啦!”
瞬间,谢钦一张俊秀的小脸,羞得通红,恶狠狠地盯着小秦商看了几眼,最后,袖子一扬,退出了人群。
“谢钦,你还没告诉我,要在哪和韩家人比赛呢?”身后的房芸琼突然高声道。
谢钦步子一顿,却没有回头说话,房芸琼又出声问道,“你该不会耍赖吧,你堂堂侯爷之子——”
“没有!”谢钦恼怒地瞪了眼房芸琼,“跟上,本少爷带你们去!”
蟋蟀所的小孩,大多都认识谢钦谢小侯,因为他第一次比赛,就自报了家名。
当然小孩们认识韩家人,是因为韩氏俩兄妹,斗蟋蟀已经快达到无敌的地步了。
蟋蟀所比赛,有好几个不同的场次,如果要跟最厉害的蟋蟀决斗,必须要先挑掉它下面的那位。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
秦商抱着小沧蟋蟀跟着房芸琼、谢钦来到里面的比赛场。
一路上,小沧一直尝试和秦商沟通,然而他悲催的发现,秦商还是听不到它说话。
里面的比赛场,圆篱笆,比外面的要好上许多,搭了个台面,圆圈也大了许多。
谢钦一进来,韩束就看到了他,十分怪异看到这一向张狂的谢小侯居然露出一脸黑炭的神色。
“这是,输了比赛?”
谢钦立即狠狠地瞪了眼韩束,“把你妹妹叫出来,有人要挑战她。”
韩束一怔,颇怪异地嘀咕,一向不是你要挑战莹莹吗?
“这个,今天怕是不可以,今天来了位贵客,正在和莹莹商量事呢。”
谢钦心情不好,自然不管她什么贵客不贵客的,“你先去把她叫出来。”
韩束自知这小子在气头上,便随了他的愿,往楼上走去。
谢钦又恼怒地白了眼对面坐着的秦商,心道,“脏死了。”
秦商并未理会他,小声询问,“芸琼,蟋蟀所是韩家开的吗?”
“不是,这两年一直是她赢,所以里面就被她包下了。”
秦商默了会,抬头看着房芸琼,“你为什么非要和她决斗啊?”
房芸琼脸色一黑,“她之前当着许多人的面,让我出了丑。我要赢了她最骄傲的东西,让她也丢脸。”
秦商又默了会,问,“为什么不直接打哭她?”
房芸琼小脸一愣,眨了眨眼,“这这太残暴了,书上云,宁交善勿与恶。”
秦商踮了踮脚尖,想凑到房芸琼耳边说句话,只是个子实在太矮,房芸琼只好微微蹲下来听他她说,“你刚刚说的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每次小周欺负我,我就打到他哭鼻子。”
房芸琼小脸一瞬间闪过好几种神色,心中默道,“对不起父亲,和秦商一起读了这么久的书,依旧没让她有什么长进。”
这时,红帘处突然出现一只手,掀开了帘子,一道奶声奶气的男声说道,“我师傅说了,今天不适合比赛。”
秦商定眼一看,帘后走出一位个子如她一般高的小男孩,他的身边,是一位红衣着身,腰系玄色绸带的面具少年,少年正牵着小男孩的手。
少年那身红衣有只用上好的银线绣出的展翼腾飞的鸟,头上是以一根南阳玉打造的簪,簪住了飞扬的黑发,左右各有一撮压成了辫子,反上系在银冠上,脚上是少有的乌丝锦做出的一双靴。
少年带着银色的面具,只有一双如玉的眸子露出来,但显然不是和她们一般大,因为他高出她们许多,甚至比谢钦韩束他们都要高出半个头。
谢钦本坐得好好的,突然腿一滑,嘭地一声做到了地上,颤声声道,“六公子,您您怎么来这玩了?”
红衣少年弯了弯眼,笑道,“小景想要学斗蟋蟀,我带他来学一学。”
他话音才落地,身边的奶娃娃重重地点了个头,“嗯!六哥哥是陪我来学的。”
谢钦心里暗暗骂了句奶娃娃太可恶,都七岁了,还装可爱呢!
特么都是同龄人,不能仗着自己矮,就装可爱扮奶娃娃啊!
“谢钦,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
奶娃娃冷不丁地问了句,谢钦顿时笑了笑,矢口否认,“仲景胡说什么呢!我何时嘲笑过你?”
谢小侯此刻心中想到却是,殷景你太阴毒了!当着殿下的面儿,净说诋毁我的话!
我以后还要和六殿下上同一个学堂呢,你可以不要把我的形象给毁了。
坐在许久也没吭声的房芸琼终于是忍不住了,她是来砸场子的,不是来看兄弟情的!
“谢钦,你到底能不能把韩莹莹叫出来,我还要回家呢!”
她突然一声略带不耐烦的询问,让一群人把目光转到了她身上,自然,也注意到她的身旁坐着的脏兮兮的小孩。
奶娃娃殷景忽然绷着小嘴巴,一双明亮的眼尾处巴挤出两颗豆大的泪珠子,对着身边的少年委屈地指控道,“六哥哥,她凶我。”
少年蹲下身来,轻道,“她不是凶你,只是在叫韩氏婕莹出来。”
奶娃娃把鼻涕一吸,道,“我不管,她凶我师傅,就是在凶我。”
说着作势要大哭一通,少年还来不及出声阻止就听楼上传来一道宏亮的女声,“殷景,你还是不是男人了,哭什么鼻子!”
随后就是蹬蹬蹬地下楼梯声,一穿着蓝衣的女子拿着根木棍子,凶巴巴地道,“不许哭,你是我徒弟,你哭丢脸,那就是丢了我的脸。”
殷景立即停了抽噎,不敢再哭,只是眼角处还是挂着两颗豆子。
房芸琼见韩婕莹出来,立即说道,“韩婕莹,我赢了谢钦,现在可以和你比赛了。”
韩婕莹这时才把目光转向她,皱了皱眉,“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和我打?”
房芸琼正欲开口说话,一直沉默着的小秦商突然蹭的一下从椅子上滑下来,喃喃道,“完了,我昨天只给小树浇了水,忘记给它穿好衣服。”
整个人似乎跟回了神,往外走去,房芸琼连忙拽住她的衣袖,“咱可不能现在就走啊,还要比一场呢。”
秦商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外边的天,“可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要不给小树穿衣服,它又会晒焦的。而且,我们也要回去吃饭,要不,下午再来比赛……你看,小蟋蟀也累了,都睡觉了。”
房芸琼张了张嘴,又咬着下唇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好像也饿了,那我们先回去吃饭,然后再回来。”
二人边说边跨出了门,全然忘记了身后呆滞的众人,良久,殷景戳了戳少年的手,“哥哥,她们是不是……有点傻啊。”
谢钦大笑,“殷景,你总算和小爷思想统一了一回。”
殷景白了眼谢钦,朝着韩婕莹问道,“师傅啊,你下午真要和她们比试吗?”
韩婕莹摇了摇头,“不比。”
“为什么?”
“没什么意义。”
谢钦立即跳了起来,很是狂躁,“韩束管管你妹妹,说话怎么这么嚣张呢。你别以为那矮个子水平不高,她的蟋蟀是挺厉害的。”
要不然,小爷也不会栽她手里了。
“……”
几人磕磕碰碰地一番争吵,一直没发表意见的少年终于出了声,“谢钦,你说她的蟋蟀很厉害,怎么个厉害法?”
谢钦浑身上下打了个寒颤,实在不知道殿下此话何意,结结巴巴半天,也只说了几个字,“很会抓时机。”
殷景却一脸鄙夷,他见过最厉害的蟋蟀,是他师傅的,才不相信那个比她矮的女娃娃有多厉害,“哥哥,那女娃娃看着就脏兮兮的,不喜欢。”
少年突然松开殷景的手,取下一直带着的面具,那张宛如神坻的脸庞此刻尽显严肃,少年五官虽未完全长开,但依稀可见俊美张扬之姿。
他一脸严肃地告诉他的小弟,“凡事不可以貌取之。”
殷景见着这张漂亮的像雕刻出来的脸,愣了愣,才委屈地点点头,说道,“六哥哥,为什么你九岁能长得这般高,这般好看,这么多人喜欢敬佩……而小景已经七岁了,却这么矮,也不得父皇喜欢。”
殷景说着说着头越来越低,殷离一怔,完全没料到殷景忽然问他这样的问题,他沉默了一会,伸手扳直殷景的身板,双手放在他的肩上,平视着他这年龄最小的弟弟,轻声说道,“小景,你知不知道神官府的祭司大人?”
殷景点了点头,“神官府祭司,佑大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殷离接着说,“他曾说过,来到这个世上的每个孩子,都是天神赐的礼物,天神给予每个小孩同样的才智和好看的相貌,从不会厚此薄彼,偏心以待。”
大殷的小孩,都十分虔诚地相信他们的守护神——神官府祭司,对于他的话,更是深信不疑,殷景也不例外。
“那我以后也会像六哥哥一样厉害吗?”
殷离笑了笑,低声道,“你会比哥哥更加卓越,只是需要时间去等待。”
殷景这时才高兴地笑出声,朝着谢钦显摆道,“谢钦,本殿下以后一定长得比你高。”
谢钦挑眉笑了笑,不可置否。
殷离这才重新起身,对韩束韩婕莹说道,“小景我先带回去,这两天我大概不得空,会叫人把他送过来,劳烦二位耐心教一教。”
世人皆知蟋蟀所有斗蟋蟀,斗甲牛,却不知蟋蟀所,有少年班,少年教习少年,以擅长之势换擅长之势,六艺皆可教习。
韩束韩婕莹点头答应后,殷离才抱起殷景离开了蟋蟀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