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点半左右,苏菲的手机终于响起,她慌慌张张地拿起手机打开短信:“苏菲,对不起,昨天临时发生了点事情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后来手机没电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苏菲的心咯噔一下。她着急了一晚上,而他居然电话都没有打过来,只是发了条信息过来报平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便告诉她?
苏菲将钱黍黎的信息转告子菁,子菁一颗悬着的心倒是放下了。
昏睡中醒过来的钱黍黎,头还是有昏昏沉沉的,似乎昨夜的酒劲还未散尽。他很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赤身露体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环顾四周,这分明是间闺房。房间采用了大量的紫色来装扮,显得既神秘又浪漫。浅紫色印花墙纸,深紫色天花板,深紫色的榻榻米垫子和小圆凳,深紫色图案的走入式衣柜的门,连床的靠背也是紫色的。
怎么会在这里的?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他使劲回想,只记得昨晚他到沈晴雯家和她一起吃了晚餐,她给他看了妈妈的视频,然后他喝了酒,之后好像醉了,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点也想不起来。竟然断片了!难道昨晚喝醉得不省人事了?太荒唐了!
他一边寻找散落在四处的衣服,一边费劲回想。衣服还残留些酒气,但是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呕吐的痕迹。怎么回事?既然喝得烂醉怎么没吐呢?他印象中自己少有的几次醉酒后都是会吐的,而且神智还是尚清醒的,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会彻底断篇。
那么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当钱黍黎很用劲在回想时,沈晴雯推门而入。“黎,你醒啦?”
见钱黍黎没有应答,她径直走到他身边坐下来轻声在他耳边说到:“折腾了一夜肚子饿了吧,我们去吃早餐吧,可是人家亲自给你煮的爱心营养早餐哦。”速食燕麦粥、面包加水果。
她穿着丝质吊带裙睡衣,大波浪的长发披肩,看起来十分性感妖娆。才四月下旬,早晨气温并不高,她倒是穿得挺凉快。说话的时候她已挨着他坐下。他下意识地往边上挪动了下身体。
她觉察到了他的不悦,“黎,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何必这样和我划清界限呢?不过昨晚发生的事,如果你不想提起,我可以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至少我们曾经这样亲密无间地在一起过,我已经很知足了。”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来拭去眼角的泪珠。
钱黍黎听着她说的这话心里堵得慌,腾一下站了起来,“你说我们发生了什么?”
“黎,难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昨晚你一直喊着要我,一直抱着我,用力亲我……”沈晴雯说得很动情,描述得很细致。
“沈晴雯,你别再说了!”钱黍黎已经怒火中烧,深沉的眼眸中带着淡淡的红血丝。
“黎,也许你昨晚是喝醉了把我当成苏菲了,我是自愿给你的,我一点都不怪你。”沈晴雯看出钱黍黎的愤怒与疑惑,楚楚可怜的说着,像是在安慰他。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去擦拭眼角的泪珠。
“我先走了,昨夜的事让我再想想。如果我真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我会补偿!”
于是他匆匆摔门而去。
望着他离去时毅然决然的背影,沈晴雯的内心五味杂陈,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伤心。欣慰的是,他该是信了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男女关系,那么她所有的努力已经有成效了。难过的是,他听到这样的消息竟然这么气愤,竟然这样冷漠,连一丝一毫的温存都不愿给她,似乎跟她发生了那种关系是对他的羞辱。
她开始怀疑自己这么费尽心思到底图什么?即便得到了这个人,得不到他的心又什么意义?可是想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会是苏菲,而不是她沈晴雯,她实在不甘心!不服输!
钱黍黎走出沈晴雯家门时想起了苏菲。当他打开手机收到诺干短信息时他再一次陷入困顿。他只得先给苏菲发了条信息,报个平安。之后直接回了家,务必得洗个澡换身衣服。钱黍黎多年来养成的一个习惯,头脑不够清醒的时候尽量让自己什么决定也不要做。法国那边,钱明进已经到达了陈穆瑜所在的城市。心情烦乱的他没有直接去找陈穆瑜。他找了个小旅馆先住下了。隔着重洋思念了这么多年,如今总算要见到她了,可是他突然有些胆怯起来。
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啊,可是遇到感情这事竟会像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伙子。想来颇觉好笑。他不觉呵呵笑出了声。
第二天一早,钱明进早早起来,收拾收拾下自己,便出门去了。他要去她经常去的那家咖啡厅吃早餐,吃完早餐再去她经常驻点为游客画像的地方去寻她。
这么多年来一个人默默地坚持许是为了今日的重逢。不知道重逢会是怎样的场景?有些期待,有些担忧……
时间尚早,钱明进一个人悠闲地走在通往葛哈内博物馆(南法最重要的艺术博物馆)的道路上,在清晨地中海冬暖夏凉的徐徐微风中,在醇厚醉人的朝阳之下,像是在迷宫里兜着圈子。
虽然随手带着一张地图,可走在这四通八达、曲曲绕绕的道路上,犹如在走迷宫般,一不小心就会迷路。一抬眼便看到了古罗马的喷泉,哥特式的教堂尖顶,巴洛克风格的雕塑。不愧为大画家塞尚的故乡,这座城市似乎处处洋溢着艺术的气息。钱明进想到陈穆瑜是个富有艺术气息的女子,这座城市应该很适合她居住。如果他不来找她,也许她此生便常住于此,直至终老也未尝可知,但是他来了,许是扰乱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了。
扰乱了她原本的生活又怎样?这么多年他一个人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啊?她可曾知道?
为了相逢的这一天,等待了整整二十年之久。在她离开的这二十来年里他的生活里除了工作就是两个孩子,别的几乎什么也没有了。女人,更别提了,作为一个事业有成的单身男性,多少人给他牵线搭桥,想要给他物色个伴,可是他都拒绝了。以他一辈子打拼下来的家业和如今的社会地位,多少女子想着成为钱太太,钱夫人,想要照顾他,给他暖被窝,甚至为他再养育个一儿半女的,可是他却硬生生顶住了诱惑。他总觉得今生他只属于她一人,哪怕她离开了他,他还是一直为她保留着钱太太的位置,只要得空他便会想象着他们重逢的场景。在他的潜意识里一直坚信在他有身之年他一定会再把她找回来的,无论天涯海角。
正如他儿子钱黍黎对苏菲说的,他确实是个对爱情忠贞不渝的人,一旦认定了一个人便是矢志不渝。这样的男人在这个到处充满诱惑与欲望的社会,真是少之又少的,可是他却一直坚持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