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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深林人不知

中午日头正热,我尽情的舒展枝杈,让每一片叶络尽情享受太阳的恩泽。

这时整片密林雾气缭绕,我惬意的打着瞌睡,正想午后入梦。不巧,一声东风传来的骚动扰乱了我午后的清静。

林中暖意渐消,气压骤降,太阳蒸腾的雾气也变成气势汹汹的阴冷,不知由的鸟兽惊呼逃窜,林子里渐渐张开了一张恐惧的网……

哎,这都怪我怪我,本灵君些许自责。但谁让这些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乱入我的地界,叨扰我的清幽,也难怪本灵君有起床气嘛。

嘈杂声越来越近,一切渐变清晰,几个脑袋瓜从灌木丛中探出来,原来是几个人模人样的小兔崽子。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我释然一笑,难不成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这次上山是为打老虎而来?

可惜了,伏羲洞中的那只山老虎已有百年不食人肉,更别提吸食那林间灵物精髓,恐怕是再也碰不得了,说是要“追本溯源”好好修炼成仙得道。要不就你们几个嫩瓜蛋,还不够那笨老虎塞牙缝的呢。

说来,本灵君也好久没见过那只山老虎了。哎,真是只笨老虎,就没见过那么笨的。

“到底还有多远呀,我们都已经走了好久了。”一位小儿怯怯的问道,目光时而飘忽游离。

“还能骗你不成?转过前面那道山弯弯就是了。”

“快走吧,别磨蹭了,难道你不想要了?”

“可是……”

说罢,众童子便推拉着小儿不坚定的步伐向本灵君走过来。

我决定不再打盹儿,毕竟这深山老林本就鲜有人迹,就当这几个小兔崽子为本灵君找点乐子。妙的是这五个圆圆嫩嫩的小兔崽子里,只有一个是凡胎人身,剩下四个嘛……可是真真切切未过百修的兔精。

“都说木芝草心诚者得,难道我们还能诓骗你不成?”

本灵君愈发觉得有趣,小兔崽子引诱人间童子进山也是惯了,不过是自身修为不精也只敢捉弄凡胎弱童罢了。本灵君本不该多管闲事且随他们去,可叨扰本灵君的清幽,在本灵君地界上胡乱作为,便忍不住戏耍小兔崽子们一番。

“哎呀,你们听说过吗?这断珏山上有一树精,老妖祖的年纪了,却还没有修炼成人形呢。”

“这……这里有妖怪?”黄髫小儿脸色绯红,声音却瑟瑟发抖。

“可不……”几个兔精愈发疑神疑鬼,自得其乐。“深山老林里自然是有鬼怪妖物作祟。”

本灵君一时气闷,想这上古的岁数还要被未过百修的兔崽子嚼舌。本灵君乃是诞于日月精华,养在深山之中,未经人世机缘,自然不会幻化人形。本灵君怒气涌上心头,只见林中一时雾气缭绕,当即设下迷魂阵法,让你们这群不知敬祖畏先的顽劣小儿走不出这迷谷树圈……

继而本灵君叹吁这可怜的人间娃儿,被兔精戏弄入林,被妖精之说吓得面色微白,可却不知你面前的这几位小伙伴正是小妖精本身呐。

“我怎么感觉刚才就走过这里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种异样之感直奔头颅。一圈、两圈、向左、向右、快走或慢步……无一例外都再次回到本灵君树之真身跟前。树影婆娑,凉意袭袭,五小儿殚精竭虑也不曾走出这怪圈一步。那人间小娃眼睛虽都已惊得通红,却不曾啜泣。

最后连兔精们也开始动摇,以心换心,互通心思。兔精本身对这山林熟的不得了,又是自家地界,怎么可能迷失路途,莫非其中有法瘴?兔精竖起耳朵四处打量,尽可能的搜集情报。

“我们是不是迷路了?”小儿怯诺诺的闻道。

“哇!”一只兔精大哭起来“主君都说了下人间去定要小心谨慎行事,否则我们便再也回不去洞中了。哇!”

“白兔!你闭嘴!”一只兔精制止道,他捂住白兔的嘴还要回头打量着小儿的神色。“你莫不要吓着了我们的新朋友!”顺手掐了白兔刚暴露又缩回去的长耳朵。

“黑兔!你掐我!我要回去禀告主君,说你们都欺负我,一开始我就说过不要下山,不去村子,你们偏不听。现在好了,困在这里全成了我的错处是吧,我不服!哇!”于是乎又哇哇的大哭起来。

黑兔无语,这白兔阿弟从小就是散漫惯了,犯错时爹娘向来不忍心管教。后来他们跟了主君讨生活后,自然兄弟们是要帮他遮掩互相帮衬。只怕万一哪天不谨慎惹怒了主君,他们的下场估计也会和爹娘一样,架在篝火上变成喜滋滋的烤兔肉吧。想想就可怖,黑兔不禁打了个寒噤,鼻子一抽一抽的。

黑兔、灰兔、白兔和玉兔是以心换心,互通心意的,自然是感受到了黑兔的心境,于是这四只兔精都皆一副抽抽搭搭,大难临头的惊恐状。

本灵君脾气大好,趣味使然。这才有一些兔子该有的自然可爱嘛,若是讨得本灵君欢喜,离别时再附送你们一捆苜蓿也是好的。

“不知是惹怒了哪位山神,让我们出不去呢”四位兄弟姊妹中向来木讷中庸的灰兔忧心忡忡的絮叨。

“那要是向山神求告饶恕我等犯下的过错,或许便可离开了?”玉兔惊喜的问道。这玉兔是这群兔精里唯一的且生的最小的姊妹,向来是乐观派,有着逢凶化吉百事通的诨名。也难怪他们四个里,主君最宠她。

微影斑斑,清风徐徐,那凡胎小儿作揖跪下,礼数周全。他正巧面朝本灵君叩拜有声,丝丝发缕轻若翩跹,林中光影像叮咚泉水在他那弱小的身子上流动。

“求告山神,小儿乃是陈塘村李家独子名唤半生的。家父病重卧于榻上,用尽银两寻医,求得郎中皆说父亲无救。家母塌前啼哭不止,半生担忧父亲撒手而去,母亲艰难无所依靠,亦恐母亲忧思成殇哭瞎了双眼。正听得伙伴们说山上一株草药——木芝草,有死而复返的回神之效,便与伙伴们上山求取。还望山神放行,让半生救治家父。半生在此谢过山神大人。”那糯糯的声音似乎传遍山谷,鸟儿振翅翩翩而飞。

本灵君认真的打量那稚嫩却坚定的脸庞,不知觉忘却了时间,察觉到之前一直没有仔细观察的情景。那名唤半生的小郎君声音婉转动听,且回声在空谷传响,整个断珏山静谧的可怜,似乎众生灵皆侧耳倾听。那黑色的瞳仁映着期许与执着,纯洁的样子像是闪闪银河的星光。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我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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