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信滞了滞，放在妆奁上的手不禁垂了下来。
“小雪这样说，可就伤师兄的心了。”
唐无忧觉得有些尴尬，犹豫了半天还是将心中疑问道了出来。
“我不是故意要让师兄伤心，实在是这疑问憋在心中太久……”
“我与师兄相识甚短，既不是凝元堂的弟子也未曾有恩惠于师兄，可师兄却对我一向照顾有加，这究竟是为何？”
怀信愣了愣，喃喃自语道：“果然是我做得太唐突了么……”
“师兄，我想听你说实话。”唐无忧再次坚定的说道。
“你还是把我给忘了……”怀信蓦地抬首，眼里是唐无忧看不懂的情绪。
这下换唐无忧懵住了，什么情况，难不成这又是裴雪歌的故人？
还不待她作出回应，怀信又主动解释了起来。
“你七岁那年，有一位高人偕其儿在令尊府中暂住数月，那位高人还曾向裴府少爷小姐们教授过一些拳脚功夫，那时候偏数你和你的那个小姐妹学得最认真，你可还记得？”
听怀信这样一说唐无忧忽然想起来怀信口中那位“小姐妹”不就是自己吗？
那年是唐无忧暂居在苍陵的最后一年，有一回府里来了一位高人，唐无忧当时虽然病症尽好身子骨却还是很弱，为了强身健体便也跟着学了几个月功夫，说起来这位高人还是自己的“启蒙师父”。
后来因为她身体康愈，王府派来了人接她回隆京，自己也就先行离去了。
唐无忧记得当时高人带来的幼子比她们稍大六七岁，按年龄推算，怀信应该就是那位高人当时带来的幼子了。
难不成自己走后裴雪歌和怀信发生了什么？
“抱歉师兄，我经历了一些事，现在根本什么事情都记不起来了……”唐无忧也只能给出这样的回应了。
怀信面色微沉，心疼的看着她说道：“我知道，我听说了你们家的事情，你也要节哀顺变。”
“啊……”
唐无忧一顿，怀信以为她是因为经历那场变故才“失忆”的，这样理解好像也未尝不可……
“多谢师兄关心。”唐无忧也不想多谈那场变故，“没想到师兄竟是我的故人。”
怀信面色稍释，将妆奁稍微往前推了推。
“许多事情不记得也好，你若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怀信哥哥，往后在长生门里，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可以来找我。”
唐无忧听得心中微热，已经落得这步田地的自己原来还能有依靠别人的机会吗？
“好了，有关于我的疑惑谈完了吗？现在该谈谈我的疑惑了。”
“师兄有什么疑惑的？”唐无忧抬首问道。
“是你修炼的事情。”怀信将妆奁挪到了一边，往唐无忧更凑近了一点。
“是不是你那个叫江清月的小姐妹整日和其他人合练把你扔在一边，你不开心了啊？”
怀信看着唐无忧最近一直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稍微去打听了一下便知道了怎么一回事。
唐无忧一愣，“哪里的事情？江清月同其他弟子用破风十蟠阵合练是对大家都好的事情，是我自己修炼不畅，我又哪有不悦的道理。”
怀信忽然抬首揉了揉唐无忧的脑袋，眸子里流转的尽是温柔的宠溺。
唐无忧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很快又从怀信温暖的笑容中感受到了一丝安全感。
“你不必勉强自己，此间山河俗人碌碌何其之多，一个普通人想要有气感又哪里是朝夕之间就能领悟的？”
“何况你的这些同门都是人中龙凤，甚至其中过半都原本就修炼过其他的内功。你并不愚笨，只要你坚持修炼，就算时间久一些又何妨呢？”
怀信说得十分好听，唐无忧却觉得自己其实是最缺少时间的那个。
她慢一日，那些人便多逍遥一日。
“多谢师兄安慰……只是，还有没有什么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提高内功的办法？”
怀信脸上的笑容明显一凝，“怎么了？”
“我实在是……有不得不要做的事情，想快点强大起来。”
“你想报仇？”
“……嗯。”
于理来说唐无忧不该将这想法告诉给长生门的任何一个人，可眼看着这几日自己已经成为新晋弟子中最后一名还未突破含气境的人，她心里就忍不住急躁起来。
“你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吗？”
出乎意料的，怀信并没有阻止、责备她。
“知道……一半吧。”
怀信并没有搭话，只是盯着唐无忧看了良久，然后缓缓叹了口气。
“你是个姑娘，就算什么也不为裴家想，相信九泉之下的令堂令尊也不会埋怨你，反而只是想你好好的活着……”
“不过，也正也是因为他们已经不在了，往后你的人生都该你自己做主，是苦是甜，是满身血伤还是平淡度日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们无权干预。”
唐无忧原以为师兄会长篇大论，以女孩子不要沾血腥，前路何其凶险之类的话来劝阻她，而今怀信的真正说出口这番话不免让唐无忧心中充满感激。
“师兄，谢谢你的理解。”
怀信深深看了唐无忧一眼，眸中闪烁着类似愧疚的情绪。
“好了，你闭上眼打坐吧，师兄再送你点小礼物。”怀信一边伸出了双手，身上已经有游走的真气在身上显露。
唐无忧看他这架势立马想到了那次江清月强行和自己合练结果险些经脉受损的事情，当即向后一退。
“师兄，你不必做到这种程度，我不想也连累你受伤……”
怀信听过江清月受伤的事情，但悬在空中的双手并没有缩回去。
“江清月只是内功相抗所产生的个例，我是凝元堂的大弟子，先天真气境初阶，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能应对。”
怀信神色坚定，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相信我吗？”
唐无忧还想说些什么，怀信白皙而修长的手指就已经一把抓住唐无忧的手。
他带着温度的手贴上来的那一刻，唐无忧整颗心都似乎慢了一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