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高处,一声声凄厉的尖叫袭来,冰冷的闪电肆意交错,泛着森森白光。一粉衣女子被夺魂弑杀般的闪电击打着,女子细眉紧凑承受来自神雷降下的痛苦,女子此刻眼中布满浓厚血丝,手指如野兽利爪似的疯狂挣扎挣扎,原本姣好的容颜苍白无比,看着宛如黄泉道上待去奈何桥的女鬼,看一眼不免令人心中倍感凄厉而心悸,她嘴唇角上带着未干的血丝。
摄人的叫声让山涧像极了鬼门未开的地狱道中不愿转生孤魂嘶鸣。
“言儿。”
一男子从雷雨未波及的远处火速掠来,盯着女子三千青丝的飞乱与那分外苍白的脸,男子脸上写满愠怒,男子目光充满了隐忍,似怜惜,亦似犹豫,她怎地如此不听话,居然敢擅自渡天劫,亲眼目睹女子伤痕累累,得而复失的窒息痛楚差点使他崩溃。
10年前得知她用神魂为祭,加之宁为玉碎的决心,以及满目疮痍与血腥的战斗痕迹,男子至今想起来依然颤抖不止。
那一天冷兮不惜盘古封印反噬的后果,提炼三滴出精纯的心头血温养战场尚且留有生机但破碎的一魂。
之后的时间里,千寻万找,他历时三年,终于找回剩余的两魂七魄,运用夺舍之术令女子重生于世。
不,其实公孙言的灵魂暂未完完整整缝补完美,从复活公孙言的第一是时间,冷兮立马察觉出她魂魄的气息不稳定,运转的生机时强时弱,其中缺少一块微不可见灵魂碎片,可是哪怕冷兮踏遍山水,往返秘境,终无所获。
因此,冷兮才不允许公孙言渡天劫,在不完整的灵魂的状态之下,获得神格,九死一生啊,稍有失误,一记神雷会吧公孙言的灵魂劈的分崩离析,毫无修复的可能。
“别过来,相信我。”
公孙言看男子的到来大声喝道,制止冷兮的进一步走来,她的美眸里闪过一丝心虚,随后直直的瞪着他,满是警告,而后放软语气哀求的语气。
冷兮从来不告诉她,是何原由不许她渡劫,曾经无数次缠上冷兮询问,却每每被他不了了之,日子长了,也不再问了。
冷兮置若罔闻,丝毫不理会公孙言的的话语,飞身闯进雷区,一把抱住她,雷电中把她护在怀里迎接一次又一次的雷击。
心爱的姑娘正遭受天雷的肆虐,让他怎生忍心放她独自承受,冷兮脸上最初的愠怒早在抱上公孙言那一刻,于呼吸间隐没,瞬间转而变得满是疼惜,眼中含着丝丝的雾气。
伸出一只手,白袖一挥,将灵力凝聚的结界护住二人,另一只手抱着公孙言,二人气息交融,自成一世界。
“言儿,我们回去好不好?”
冷兮满是温情对着公孙言,吞吐见缱绻怜爱,言语里都是恳求,他不想公孙言被这天地之力蹂躏。
这个他平常轻声细语,舍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的女人,怎么可以为了区区飞升之事受如此折磨,要论成神,有他一人足以,十二方空间注定她是他唯一的软肋。
“阿兮。”
公孙言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无恙,血丝瘆人的眼里此时也同样是疼惜,长长的婕妤,穿着滴滴雨水,眼里的泪,缓缓的流下把嘴角的血硬生生的错断,她觉得冷兮怎么会这么傻。
三千年前冷兮完成飞升,现在不也好好的吗,他可以,那么她也可以,冷兮这男人真傻,想着想着,心里便都是温暖。
冷兮也犹豫过,到底要不要告诉怀里的可人儿以前的事,他不敢拿公孙言的安危做赌注,夺舍后一直封印着公孙言的记忆,以至于重生7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当世为数不多的妖。
当初冷兮把一道印记种在公孙言的意识深处,借以之为引子,诱导公孙言内心接受妖族的事实,防止万一记忆碎片的泄露,导致她执着怀疑自己种族,以及产生的一系列负面情绪。
先前的天劫让公孙言已经受了伤,细细的手上带着血迹,本是火红的纱衣染成了暗红,周边还泛着层层黑红,公孙言努力抬头去看紧紧抱着自己的冷兮,毫不在意受伤的自己,直直看向冷兮幽深的眸子,缓缓道。
“啊兮,我可以的。“
轻声柔语,不过带着执拗,可恰恰是这温柔的话间,使冷兮不觉俊眉一紧,莫名的疼涌上他的心头,冷兮心里想着,这丫头怎么这么倔,上一世也是如此,难道不知道他会心疼吗?
公孙言见冷兮久久不回答自己,几息后继续开口。
“我真的可以的,啊兮曾经尝过的甜,言儿也和你分享了,那么啊兮受过的难,言儿也要试一试,如此我们便同甘共苦过了。”
言罢,公孙言嘴角微微清扬,扯出一抹春风般的笑。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真是个笨丫头。
冷兮依然不说话,只是直直看着怀里嘴角带血,还要逞强的女人,这个女人是真的让他头疼,却又爱的死去活来的。
看着刺眼的笑,终于还是开口了,声音很小,在这雷电交加的嘶吼里,如银针落地,好,他终究妥协了。
“我该拿你怎么办?言儿。”
公孙言听了冷兮终于开口了,眼角亮出一束光辉,继而不再看向冷兮,只是把头埋在冷兮的胸前,轻轻摩挲少许,找了个舒服位置,不再挪动,细腰任由冷兮揽着,一只手也去环着冷兮的腰,一只手玩着冷兮的青丝。
自冷兮来了,替公孙言分担了很多天雷,公孙言觉得自己缓和许多,心里庆幸冷兮来了,她有了撑下去的信心了,继一丝微笑映在雨里,脸上一凝,脸上满是坚毅,哪怕九死一生。
“言儿”
冷兮一声嘶吼,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公孙言一掌重重推开,那眼神竟全是哀求和不可置信,被击飞的冷兮还来不及拉住公孙言,连她的衣角都尚未抓住,就重重落在地上,一席白衣被泥水瞬间染得脏乱不堪,一同被击开的还有冷兮的结界,本就不易看见的灵气,霎时间仿佛本就不存在过。
冷兮呆坐在泥地里,仰头望向那浮在半空的公孙言,红衣飞扬,没有了结界的保护,重新暴露在天劫中的公孙言再次独自被雷电抽打。
没有之前凄厉的叫声了,眼中满是幸福,对,因为她有冷兮,那个保护了她2500年的男人让她无论何时都可以无所畏惧,不过是一个天劫,有冷兮在,哪怕修罗道走上几遭有算得了什么?历过了天劫,她也可以做冷兮的家人,也有了为他遮风挡雨的能力了。
飞来时的冷兮高傲冷敛,可是现在被雨水冲打的狼狈的那个男人,眼里泪水混着雨水,他还是拗不过她,冷兮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看着那在上空挣扎的公孙言,细细喃喃道。
“言儿,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一切不是都有我呀。”
冷兮嘴角紧呡,可是泪水却越流越快,脸上阵阵的抽搐,他知道天劫是有多么的危险,而他也知道,最终还是让她受伤了。
公孙言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结束劫难,她只知道那个坐在地上的白衣男子在为他担心,为此公孙言的心揪了一下,撇过头望向别处,但是没关系,过了这一劫难,她就可以堂堂正正站在这个男人身旁,陪他风轻云淡,陪他花下舞剑,冷兮吹笛,自己奏琴。
蓦然间,公孙言感受到身上袭来的痛楚好像没有之前那样来的汹涌,心里想着,是自己终于撑过来了吗?
原来睁开的眼睛由于疼痛也紧紧闭上,眉间依旧紧簇,片刻间没有再听到雷声和闪电的摧残,公孙言确定自己成功了。
她从现在起不再是妖了,她拥有资格站在那个被人称作剑灵尊者的男人身旁了,想到此,公孙言再次绽放出笑容,雨过天晴般的笑容,让那个叫冷兮的男人倾心不已的笑容。
公孙言觉得自己无比的开心,不禁说道
“啊兮,我做到了。”
冷兮木讷的神情从一而终,直到眼前看到高空的那个女人直直坠落,冷兮眼光一闪,回过神来,一个飞身冲向公孙言,雨水浸湿的头发重重垂在白衣之上,没有了飞扬,只有对公孙言的关切和微微颤抖的手。
终于,在公孙言离地还有5丈时,冷兮一把接住她,冷毅的脸上泛起担心,怀中的女人已满是伤痕,令他心中愧疚不已。
公孙言血迹斑驳的脸映在冷兮深邃的眸子里,她知道他肯定会担心的,于是强撑起厚重的眼皮,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看向抱着自己的男人安慰道。
“啊兮,快夸我厉害。”
随后伴以甜甜一笑,双手软软垂下来,公孙言再无力去挽上冷兮的脖颈。
听到公孙言那有气无力的说辞,冷兮只得苦笑,良久吐出几个字。
“言儿最厉害了,我们回桃园里去。”
公孙言此时已闭上双眼,微弱的呼吸在冷兮心里煞是心疼。
“就依啊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