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下两人已相斗一炷香时间,此时各中一招都对彼此武功深浅了然于胸。当下各自收势卸力,后退一步。
大痴和尚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你闭关不过数年,竟到这等进境,实在是难得,再打下去,我这个做师傅的怕是要输给你了。”
查五这番和大痴和尚交手,时间虽短,但极酣畅,于武学上的体会又更深一层,听到大痴和尚说话,并不回答,凝神默思,回顾刚才的感受。
大痴和尚见他不答,面上又浮现出微笑,道:“如此一来,你武功已不下于我,这护法之位,我也可放心交付于你,甚好甚好。”
旁观众僧人早已看的呆了,此时二人停手,方才低低的议论起来,都道密宗护法果然厉害,‘金刚波若功’名不虚传。
大痴和尚招了招手,带着查五顺回廊缓缓上楼,步入二层的一间禅房。
查五本意在山巅再修行数年,直到金刚波若功四境十八重功行圆满再下山来,但这日大痴和尚突然召他下山,也不知所为何事。
二人进了房门,禅房中已有一人等待,却是旧相识慧海大师,慧海算是大痴和尚的师侄,论辈分,查五当叫他一声师兄。
其实数年间,查五和慧海也有数次见面,他的伤也早已好了,只是毕竟受伤颇重,功夫再也回不到之前的地步。
三人见礼已毕,大痴和尚冲慧海道:“师侄,我已将你净世师弟招来,此次之事还需他下山操持,你可将来龙去脉详细说说。”
慧海道:“是。”
这慧海先前也是个胖大壮硕的喇嘛,大力金刚掌的掌力极是刚猛,有位四川唐门的好手被他一掌打得险些丧命。
后来他被血刀门中的‘饮血刀’所伤,此时虽已伤愈,但毕竟功力大损,身受重创,此刻他身躯清瘦,再也不复当年的情景。
慧海面朝查五,道:“师弟,许久不见,甫一见面却又带来许多麻烦。”说着合十为礼。
查五还礼道:“不敢,师兄请说。”
慧海道:“师弟久在山中,对西域武林想来也不甚了解,我且多唠叨几句。”
他清清喉咙道:“这西域武林,门派众多,除了我雪山密宗地位超然之外,还有六大派实力最强、影响最大,这六派即是‘天机阁’,‘崆峒派’,‘雪山剑派’,‘血刀门’,‘刀马帮’,‘昆仑山’,这六派之间纷争不断,关系错综,好在彼此间牵制,加上有我雪山密宗在旁协调,倒也维持个平衡的局面。”
他顿了一顿,道:“只是,数年前,师叔和师弟二人在雪区将血刀门中十数位好手杀了个干净,其中还有那‘饮血刀’,‘凝血刀’,‘沥血刀’,四神刀去其三,血刀门元气大伤,门中谋划已久的一件大事更是付诸流水,如此一来,六大派之间的平衡立时就被打破,在江湖上掀起了好大一股波澜,这‘雪山剑派’就第一个跳了出来。”
“雪山剑派?”查五虽然了解不多,倒也知道这雪山剑派极是低调,门人几乎不在中原武林走动,但派中弟子剑法精奇,而且于内功上也有独到之处,只是不知他们和‘血刀门’又有什么瓜葛?
慧海道:“是,只是这却又要从头说起了。”
大痴和尚道:“无妨,你且说来。”
慧海对大痴和尚极是敬重,冲大痴和尚低头应是,随后道:“‘雪山剑派’和‘血刀门’两派间的纠葛已有百年,从两派立派之初就纷争不断,最开始武林中人对其原因不甚了了,后来发生了几件大事,个中缘由才渐渐为人所知,尤其是后来六派分别以‘雪山剑派’和‘血刀门’为首结成两伙互相争斗,两派间的渊源才彻底浮出水面。”
“原来这两派的开山祖师乃是同门师兄弟,师兄叫做‘神机子’,师弟叫做‘神隐子’,二人师从何人已不可知,只知二人师父临终前将师门秘传‘血神大法’授予二人,这‘血神大法’精深晦涩,就连两人的师父也未能参透,师兄弟二人自然极是重视,一同参悟、互相印证,好在两人都是天纵之才,居然渐渐有了眉目,一开始,二人所悟相差不大,但越是到了后来分歧越不可调,师兄弟间渐渐有了争吵,终于在一起探讨中动起了手,两人各用所悟武功相斗,居然也斗的半斤八两,两人既有了分歧其后便越走越远,终于在一次动手之后各抢了半部‘血神大法’分道扬镳。其后‘神机子’在西,创了‘雪山剑派’,‘神隐子’在东,创了‘血刀门’。这两派的门人在其开山祖师还在之时尚且能够克制,但自两人先后逝世,门人就变得不再安生,尤其后人不像二人那般天纵之才,对于本门所传武功练的总是不如其开山祖师高明,门中弟子便忍不住想,莫不是所习秘籍不全之故,是以两派都想夺得对方手中的半部‘血神大法’。”
查五点点头,想不到这中间还有这些瓜葛。
慧海接着道:“‘神机子’,‘神隐子’在传授后人弟子时虽也传授自己从‘血神大法’上悟出的武功,但两派出于同源,开山祖师更是同门师兄弟,是以两派门中武功倒有十之四五相差不大,互相争斗也是个旗鼓相当。但这‘血刀门’传到第三代时,门中出了个不世奇才,从半部‘血神大法’中悟出种种神奇变化,使‘血刀门’武功大进,其后更打造出一种与本门武功极是相合的武器,便是这‘血刀’了,这血刀由‘息铁’打造,配合其本门武功,能生出极强威力。从那之后‘雪山剑派’虽也求精求变,但毕竟不再是血刀门的对手。”
“这血刀门向来行事无忌,得罪了不少武林同道,其时血刀门武功大进,其他门派无不心生担忧,这‘雪山剑派’便趁机联合‘崆峒派’,‘昆仑山’结成同盟,号位‘除魔盟’,共同对付血刀门。血刀门虽然厉害,却也敌不过三派联手,吃了几次大亏后便也与‘刀马帮’,‘天机阁’两派互为声援,号位‘英雄盟’。其时这两派还只是弱小门派,只是血刀门名声狼藉,只能找这与他同样行事无忌的门派联合,三派间互相勾结,渐渐挺过了‘除魔盟’的围攻,其后百年,六派间血雨腥风争斗不休,‘刀马帮’,‘天机阁’也渐渐壮大,位列六大派之一。”
“这六派间除了结成两帮互相仇视外,同阵营的彼此间也并不是相安无事,百年间六派门人死伤无数,是以近十年间,六派间也已渐渐达成默契,‘除魔盟’和‘英雄盟’,也是名存实亡,加上密宗在旁主持,西域武林居然罕见地维持了个平衡的局面,一时间倒也太平无事,只是数年前平衡被打破,江湖风波再起,这却是人人都不愿看见的。”
查五点点头,江湖风波实在无趣,带来多少纷争恩仇,他心中已立下宏愿要让这人世向善,心中也已打定主意以后定要止息这武林间的种种风波。
慧海道:“只是数年前我和师叔下山之事却是不得不为,只因每隔几年这‘血刀门’都要自西方大食国运一批‘息铁’回来,这‘息铁’是打造血刀必不可少的原料,中原并不出产,只有大食国才有,且产量极少,上次那批货却足有七十八斤,若不阻止,血刀门势必实力大增,西域武林再无宁日。”
查五至此方知,数年前他领着翠翠来到雪区是为何卷入的纷争。根源却是大痴和尚和慧海两人劫了血刀门的一批息铁,当时他不知这息铁是做什么的,还好奇为何人人都在找这息铁。后来血刀门找上门,先劫持了慧海,又引得大痴和尚出现,其后设伏对付大痴和尚却被查五杀了个干净。
只是,七十八斤很多吗?
当下问道:“这七十八斤息铁,算很多吗?”
慧海苦笑摇头道:“岂止是多,简直是极多。”
大痴和尚在旁道:“你可记得当初你杀了血刀门那些人时,我跟你说你应当将他们的刀拿走?”
查五点点头,大痴和尚好像跟他说过此话。
大痴和尚道:“你不了解,所以不知,这血刀对于血刀门实在极为重要,没有了这门独有兵器,他门中武功就只有三四成威力,而每把血刀中掺入的息铁只有几两,整个血刀门只有五把刀是全由息铁打造。”
查五道:“便是那四神刀了?”
“对,四神刀,再加上血刀上人手中那把,五把刀,每把重六斤八两,算得上是重刀了,而每年这息铁的产量不过是数斤上下,血刀门费二十年之功才有了这五把全由息铁打造的血刀,才有了血刀上人和四神刀!我跟你说过,四神刀,说的是刀,不是人,有刀,便有人。”
查五听到此,心中也自算到,若是让血刀门得了上次那批货,开炉炼刀,怕是立时就有了十把神刀,慧海喇嘛武功高强,仍不是一个饮血刀的对手,到时血刀门十四把神刀齐出,西域武林怕是无人能挡。
慧海见查五明了这其中缘由,终于引出正题,他道:“数年前那批货血刀门暗中谋划许久,好在被我和师叔抢了,这数年间血刀门元气大伤,门人血刀都损失惨重,只是勉力支撑。此次他们又从西方秘密运来一批息铁,这批货他们是势在必得。”
查五道:“他们势在必得,咱们就势必要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