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达尔西终于回到公寓,看到阿黛尔法正在公寓里走来走去,咬着嘴唇,只是不时停下来喝一口红酒。
“嗨,阿黛尔法!我看到你正在‘思考’,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阿黛尔法大笑一声。
“很有趣!我正在想各种可能会戳痛风暴的办法。事实上今晚我觉得自己创意如泉涌。”
“我还以为你喜欢之前那个点子!是你和他谈那个点子的。”
“话虽如此,但我更希望自己在这件事上有选择的余地。”
“你跟他谈过了没?”
达尔西已经能想象出那段对话了。
“没有。我想我得留着这份乐趣,等你来了我们一起跟他视频,看他大惊失色的样子。你觉得怎么样?”
“我喜欢这个主意!不过你得带头。要不我们看看哈利·赫斯顿的邮件,这样我们可以开始制定计划?”
“好。”
达尔西打开电脑。阿黛尔法总是取笑达尔西的电脑是个老古董,她自己则紧跟潮流用的苹果电脑。但达尔西总觉得苹果公司的产品被过誉了,那家公司是形式重于内容。她从不注重事物的视觉感官性,她也知道艺术家们确实都喜欢用苹果。不过,她只是个烘焙师兼面包店主,有一台普通电脑就挺好。
哈利·赫斯顿之前在电话里已经给她讲了一些,在邮件里则给了更多细节,比如住宿安排、具体的时间表、比赛规则要求、交通安排、录制地址……另外他再次表示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跟他联系,并提供了一长串其他联系方式,比如脸书账户、一堆电话号码、推特账户,还有其他社交网络的联系方式。
“看来不管怎样都能联系到他。”阿黛尔法评论道。达尔西点头表示赞同。
达尔西和阿黛尔法直到晚上10点才尝试联系风暴。他的作息时间自成一套(也许因为他是个艺术家,虽然达尔西对此表示十分怀疑,因为他是他啊),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要结束一天准备休息,然而看他的样子,正打算吃早餐。她们算是幸运的,他直接同意了她们的视频通话邀请。
不管达尔西已经见过他多少次,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每次都对他心怀敬畏,感叹一番——他真是自己见过的最漂亮最非凡的人之一。他那乌黑直立有光泽的头发已经被折腾过好多次了,不过现在他喜欢这种短而直的发型。他那双大大的紫瞳摄人心魄,嘴唇厚实而呈心形,肌肤完美无瑕,带着东方人与白种人混血的特征,加上他那中性风格(他无须像今天这样化妆也自带中性风格)使得他不管是对于男人还是女人来说都不可抗拒。而这魅惑气质与他浑然天成。
“嗨小妹,还有我最亲爱的达尔西。两位蛋糕女皇怎么会想起联系如此卑微的我了?”
“半个妹,你个混蛋。还有别以为这次你笑一下或者你眨眨眼睛就能摆脱麻烦了。”阿黛尔法说道,十分努力地想让自己听起来严厉一些。风暴,当然是十分迷人地微笑着,眼睛忽闪忽闪地说:
“我又惹麻烦了?这次我又做了什么?”
达尔西插话进来。
“看来你决定要让我们上电视,好惩罚这个世界。但别以为你独善其身围观寻乐。是你让我们陷进去的,你也得把我们拉出来。绝不可能让我们两人单独来做。你也得和我们一起。”
“但我还有个画展……”他努力。
“呵呵,我们需要你,就这么定了。你不会想让我们出糗的,对吧?别忘了你也是生意合伙人。”达尔西总结道。
此刻风暴看起来就像阿黛尔法和达尔西13岁时刚认识的那个14岁的男孩。彼时的情形就像一个红烙铁一样深深刻在两个女孩的心里。
那是春假[4]期间的一个星期六,达尔西和阿黛尔法刚刚又一次去商场闲逛回来(她们在商场各家店铺流连,选择喜欢的东西,计算费用,希望有什么合适的场合可以穿着校服但不买东西,或者只是匆匆地喝杯酒或者吃个冰淇淋)。她们先去了达尔西家,但家里没人,自从达尔西的母亲去世,这就成为常态了。她们就去了阿黛尔法家。在那里她们看到托妮(阿黛尔法的妈妈)正抱着托尼(达尔西的爸爸)嚎啕大哭。
自从卡门去世,阿黛尔法的妈妈一直很关照托尼一家。她帮他们做饭,邀请他们到自己家来,这两个家庭经常在一起。查德,阿黛尔法的爸爸,是个有名的大厨,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忙着给全美国甚至国外那些有财务危机、濒临破产的餐厅和酒店做讲座和培训,帮助他们度过危机,或者在世界各地最负盛名的烹饪学校里讲课,几乎不在家。
达尔西看到眼前这一幕,第一反应是她爸爸和托妮怎么会这样亲近,他不只是在亲密地和她拥抱,而且还在为她擦干眼泪,在抚摸她。她不禁怀疑下一步可能就是接吻了。
阿黛尔法的反应是走向她妈妈,挽住她的胳膊,问她: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回事?你怎么哭了?”
“噢,阿黛尔法!”托妮再次泪如雨下。“你爸爸……”
“也是我爸爸。”
四个人都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阿黛尔法和达尔西刚才因为她们父母亲的亲密举动而惊诧万分,完全没注意到房间后面还站着个男孩,就在玻璃门边。
“你是谁?”阿黛尔法问道。“还有你什么意思?”
“噢,孩子们,这是塞巴斯蒂安。他是查德的儿子。看来查德,你爸爸……”托妮又开始泣不成声。
“是个重婚者。”男孩下了结论。他已经自成风格,穿着拼色裤子和格子背心,还戴着一顶扬基队的棒球帽。他挑染成红色的头发长及肩膀。
“塞巴斯蒂安?”达尔西问。她还以为他是个女孩,因为他说话音调也很高。
“我更喜欢风暴这个名字。”
“我是达尔西妮娅,不过我更喜欢达尔西。”
“哦,真酷!名字很好。”
达尔西和风暴风暴握了握手,旁边的众人不知所措。
“重婚者?”阿黛尔问,看来她一时还难以消化这个消息。
风暴显然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整件事,看来他已经接受它了,他十分冷静地回答:
“是的。我们那‘屌炸的’爸爸,查德·马斯特斯,早就跟我妈妈阿普里尔·陈结婚了,她是个韩裔美籍的艺术家——各方面的艺术但主要是表演艺术——18年前在纽约。她养着他还帮他在大苹果[5]开了第一家餐厅。餐厅很快就如日中天,接着他开始在全世界旅游开分店。看来他是在一次旅行中认识了安托妮娅,他肯定真的很喜欢她,因为他也和她结婚了。”
阿黛尔法惊得嘴巴一张一合,头一次无言以对。达尔西努力不去联想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她的朋友让她想到了鱼。阿黛尔法最终憋出了几句话。
“但那意味着……你不是真的结婚了!你的婚姻是无效的!”阿黛尔法惊恐地看着她母亲大喊道。
“恐怕是这样。”托尼,达尔西的父亲说道。
阿黛尔法走进厨房,抓了一把椅子坐下。她母亲走向她,伸出右手臂环住她的肩膀。
“我们会没事的,亲爱的。”
“我们当然会没事!我想正式改名跟你姓,姓金。我们可以毁掉那个混蛋!如果我们把这件事告诉……”阿黛尔法说。
“我之前也有此想法,”风暴立即回应,“但后来我觉得榨光他的钱会更好。我觉得他肯定不希望这件事被曝光,所以……”
“我喜欢你的想法……哥哥!”阿黛尔法起身和风暴击掌。
“别想推脱!”阿黛尔法对风暴说。
他看起来准备反驳,但达尔西微笑着说:
“来吧,风暴,你知道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你不仅可以向大众展示你惊人的艺术天赋,还能帮到你在这世界上最喜欢的两个女孩子。”
风暴笑了。是的,她们赢了。三人愉快地交流了一会儿断开了视频。
“我来做些吃的。”达尔西说。
“我们就叫个披萨或者别的什么吧。我们很快就有大量的厨房工作要做了……我永远都搞不懂为什么你总能牵着风暴的鼻子走。要是他不这样‘特别’,我敢说他会娶你。”
“你知道我的理论。”
“是的,他妈妈性格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你更具有母性。你知道的,我觉得他喜欢你,只不过他更喜欢上你。”
“噢,阿黛尔法,总是这样下流。”
阿黛尔法向达尔西吐了吐舌头,然后昂首挺立,鼻孔朝天,以她能做到的最优雅的口音说:
“你很清楚我没有跟那些粗鄙之人混一起,我也从不说下流话。我是个南方甜妞。”
两人放声大笑。她们点了披萨,在等待期间她们写下了一些想法,如原材料、分工、训练,并打算星期天全天用来看往期节目,做好笔记。那样做有什么用还值得考量,但至少能让人感觉是在做准备。总比什么实际的事情都不做只是干着急要好。毕竟,不管她们有多不喜欢阿黛尔法的父亲,他在烹饪时的座右铭一直都是:做好准备,做好准备,做好准备。尽管私心来说,作为丈夫和父亲,查德就是个蠢货,但她们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出色的厨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