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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倒不只是因为女人的会的原故,村子里又起了谣言了。而且谁都不知道这谣言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最初不过是三个、五个人秘密地闲谈,议论着。到后来,便像搅浑了的水浪似的,波及到全村子以及村子以外的任何个角落去了。

谣言的最主要的一些,当然还是离不了女人会的行动,尤其是梅春姐的和柳大娘的。一派人说:过了六月,便要实行“公妻”了。另一派人又说:不是的,要过七月;因为六月里女人得先举行一个“裸体游乡大会”,好让男人家去自由选择。一派人说:老头子们都危险,只要上了四十岁的年纪,统统要在六月一日以前杀掉,免得消耗口粮。又有一派人说:孩子们也是一样,不能够走路的也统统要杀掉,而且还有人从城里和镇上亲眼看到过铁店里在日夜不停地打刀、铸剑,准备杀人。这就使很多够资格的人都感到惶惶不安起来了。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呢?……全村子里似乎只有老黄瓜一个人知道得非常详细——那特别是关于“公妻”和“裸体游乡”的事情。他就像一个通村的保甲似的,逢人便告着。

“一定的呀!”他说“我们大家都不要愁没老婆了……哈哈!妈的!真好看啦!……七月一定‘公妻’……只要你们高兴,到女人会中自由去选择好了。她们在七月以前统统要‘裸体游乡’一次的,那时候,你就可以拣你自己所喜爱的那个,带到家里来!……唔,是的呀!……‘裸体游乡’!……哈哈!……你们统统不知道吗?……那才有味啦!……告诉你……那就是——哈哈!……就是——就是——女会中的梅春姐、柳大娘和那些寡妇,‘细媳妇’她们……统统脱掉衣裳……脱掉裤子……在我们的村子里游来游去!……唔!……哈哈!……你真不信吗?……我要骗了你我是你的灰孙子啦!……屁股、奶奶、肚子、大腿和那个——统统都露在外面哩!唔!看啦!哈哈!……哎哟!哎哟!——我的天哪!——我的妈哪!——哈哈!……”

老黄瓜说得高兴的时候,就像已经从女会中拣得了一个漂亮的老婆似的,手舞脚蹈起来了。他的小眼睛眯得只剩了一条细线,草香荷包震得一摆一摆。如果那时有人从旁边怂恿他几句,他是很可以脱掉裤子,亲自表演一下的。

梅春姐听到这一类的谣言,正是在一个事务纷忙的早上。她已经将很多繁重的离婚、结婚、“细媳妇”的寡妇的事情统统弄好了,准备到镇上的区会中去作报告——柳大娘匆匆地走进来了。她用了一种吃惊的、生气般的神情,对梅春姐大声地叫嚷道:

“真的……气死人啦!……梅春姐你还不知道吗?——老黄瓜在村子里将我们造谣造得一塌糊涂了!他说,他说……我们统统,统统……”

“啊!怎样呢?……他说?——”梅春姐尽量装得非常镇静地截着问。

“什么‘公妻’啦!……‘裸体游乡’啦!……他就像已经亲眼看见过的一样!……那龟孙子!……”

梅春姐一一向柳大娘问明白之后,便郑重地将到镇上去的事情暂时搁下,带着这些谣言亲自去找其他的会中人去了。

可是,谁都不知道这谣言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当他们决定要将老黄瓜抓来问一问的时候,老黄瓜却早已闻风逃避得不知去向了。

夜晚,黄从镇上回来。梅春姐气得像一头受了委屈的小羊般的,倒在他的怀抱里,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村子里怎样发生谣言的经过,并且还沮丧地、忧伤地叹息道:

“黄,为什么世界上偏偏有这样一些不开通的人呢?他们为什么只专门造谣,诬害呢?……先我们还不认识的时候——谣言。认识过后——又是谣言。后来,我们正式回到村子里来作事情了,我想谣言这该不会再落到我们头上吧!……然而现在——却连我们自家的会,都要遭他们的谣言了!……黄,他们为什么偏偏这样混账呢?……关于这些谣言,他们都从什么地方造出来的呢?

……黄啦!你告诉我呀!黄啦!……”

黄轻轻地抚弄着她的短发,并没有即刻就答复她这问题。他的眉头深深地连锁着;他的那星星般的撩人的眼睛,在灯光下微微地带着一些不稳定的光彩;他的那清瘦的面容,似乎正在深思,疑虑着一桩什么未来的大祸事一样。

梅春姐深深地诧异起来了。

“黄啦!你为什么又不回我的话呢?”

黄皱皱眉头,笑了一下。他说:

“没有什么,姐!……不过,这些谣言都不是我们村子里自己造出来的!这是一条——毒计!”

“毒计?”梅春姐吃惊地坐起来了。

“是的,不是谣言,姐!而且听说省城里还有了大的变动哩!……昨天镇上开了一通宵的会,就专为这事情的。”

“啊!——那怎么办呢?黄……假如省里一变动,我们现在的事情,不统统都要停下来吗?”

“那当然不能停的!”黄站起来兜着圈子,断然地说。“莫要说这还只是些谣言、消息,姐,即使是真的有什么大祸发生了,我们还能抛掉这里的事情逃脱吗……姐,我们目前已经没有其他的路了呀!不是死——那就只有努力地朝前干下去呢!……”

梅春姐轻轻地战栗了一下!然而,却给一种数年磨折出来的苦难的意志,将她匡住了。

“那么,假如真的要变动起来,我们后天的排新戏还排不排呢?”

“当然排喽!——”

黄这样一说,梅春姐便觉得一切的事,都从新得了保护似的,勇气和意志都坚强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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