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写。
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挽一帘幽梦,许一世倾城。写一字诀别,言一梦长眠。吾倾尽一生,囚汝无期。
“公子,明日将奈之何?”月卫立在一旁,恭敬有礼。
案旁的男子眸光深邃,拂袖,视纸凝。
明日,是温芯攻城的日子。
“逆。”声音低沉温柔。
他的女人不需要他让。
只是明日一战后,他们之间,必不如陌路。
那女人离开凉国都城时,眉眼决绝,道:“他日一战,你我陌路,不必留情。”
终究,他比不过她誓死效忠的国家。
可你又知,你于我,无人能及。
这是秦衍第一次迎战温芯的前一晚。
余清浅对聂影帝的演技一直是佩服的。
聂风,童星出道,二十岁的时候凭借一部《忆江南》爆红,如今已经四十几岁的男人跟余清浅搭戏却不显老,依旧英俊潇洒。
他研究剧本时专注认真的神情跟林宥甜很像。他从来只跟演技精湛的老演员搭戏,跟他演过对手戏的女演员常常说,聂老师的眼神太过深邃,只一眼便能让人跟着入了戏。
入戏太深,伤己伤人。
这是林宥甜对聂风的评价。
这次他答应出演《攻城》,多半还是看在林宥甜的面子上。
传闻,聂风追求林宥甜多年,也曾多次在公众场合表达其爱慕之意。而林宥甜的态度一直是明确的。他们是朋友,也止于朋友。
后来,林宥甜嫁给富商林霆君,聂风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有人说,聂影帝对林宥甜用情太深,只是流水有情,落花无意。
当然这只是传闻,余清浅也从来没想去探究过聂风和林宥甜的故事。
每个人都有故事,止于唇齿,掩于岁月,连她自己都不例外。
余清浅收回落在电视上的视线,喝了一口放在桌上的热茶。
竟是茉莉花茶。
宋人有诗云:一卉能熏一室香。
茉莉清新淡雅,幽远沉静,全无甜腻之感,又并不是躲躲闪闪、若隐若现的。
她自幼喜甜不喜苦,尤其喜欢茉莉花茶。母亲受风老妇人熏陶,泡的一手好茶,而却偏爱菊花茶。
菊花茶,苦到极致,漫过舌尖,直至心田。
母亲走后,她便只靠着那苦茶来回忆了。
余清浅望着那久违的花茶沉默。
苦茶喝多了,味觉麻木,她便忘了原来那茉莉花茶的味道了。
“怎么?不好喝吗?”徐季风看着她发呆的模样,放下手中的书,坐到她身边。
说完,便要拿起她手中的那杯花茶。
“没有,很好喝,只是许久不喝了。”余清浅抬眼看向徐季风,温柔的笑着。
她的口味,他一直没忘。
他知她喜甜,尤爱茉莉花茶,却忘了这些年,她的口味会变了。
徐季风看着她放下那杯茶,而后便往他怀里靠过来。
她的手环上他的腰际,安静的靠着,不说话。
她心情不好。
他轻轻地抱住她,抚摸她的黑色长发,知她心情不佳,最好的便是陪她。
喝茶,犯困,不多久怀里的人便睡着了。
——
坐在vip候机室里的女人,一身淡紫色旗袍,五十多岁的女人依旧身段优雅,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菊花茶。
一天前,她与相处了多年的丈夫离婚了。
三十几年的夫妻,终于还是散了。
她一向温顺,这一次却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坚持离了婚,抛家弃子,所有人都在指责她。
可是,没人知道她究竟为了那个男人放弃了多少,妥协了多少。
她不后悔,但是终究是累了,她也有傲气,也有想去追求的东西。
“妈妈,你不要走,好不好?”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孩出现在候机室的门口。
她小脸惨白,眼角泛着泪花。
那是她的女儿,她最放心不下的小女儿。
易白七岁,三十几岁的她又再度怀孕,母亲说生下这孩子有风险,但她却坚持留下了她。
那是她的孩子,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把她扼杀在肚子里。她做不到。
她坚持顺产,几乎是拼死生下了余家最小的女儿。
看到她在襁褓中朝着她笑的那一刻,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妈妈,不要丢下我,好不好?”女孩走近她,眼里带着最后那点希冀的目光,拉着她的手不放。
她看着余清浅脆弱的目光,听到自己用清冷的声音说:“忘了母亲跟你说过的话了吗?”
余家的孩子流泪,是最没用的。
因为没有人会同情,没有人会心疼。
“请飞往普海的旅客尽快登机。”催促登机的女声响起。
风铃兰第一次觉得这声音悦耳。
她终于有了可以逃离的理由,因为她怕自己再看一眼余清浅,自己所有的坚持都会瓦解。
女人走了,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是:“变强大了,再来见我。”
人来人往的机场里,一抹白色的身影强忍住眼中那快要溢出来的泪水,最后望了那登机口,转身离去。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许多人来来往往,所以我们总是在经历相遇与离别。可是即使有了那么多次的离别经验,但总有一场离别会让你所有的经验全部作废,你会因为那场疼痛到无可复加的离别感到无限悲伤。
她坐在出租车上,看着窗外飘飞的落叶,想起《车站》里那句经典的台词。
今日立秋,是母亲离开的日子。
——
徐季风将余清浅抱到主卧,轻轻的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出了卧室,他又拿了一本《商论》返回。
他担心她醒来找不到他,还是在一旁陪着比较安心。
关于他不在她身边的那几年,他不是没想过去探究,可是他更愿意她自己跟他倾诉。
他或多或少的也知道了一些,那个不喜欢说话的沈诺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她的母亲也远走他国一直没有回来。
这一件件一桩桩事情,对她来说都是个不小的打击。
他不去提及,只是不想他的女孩再次痛苦。
余清浅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皱起,似乎梦到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妈妈……”她翻身面朝他,口中呢喃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