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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有川在孤灯下反复踱步,因为怕撞见正好回家的有织,他找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靠在冰冷粗糙的墙面上。

头顶就是自己的阳台窗户,虽说是阳台窗户,但其实只有很小的面积,甚至这样的空间只能用来存储冷冻食品。

他仰头看自家窗户,紧合的窗帘缝隙中流出一束灯光打在自己正对面的那块空地前,他对着黑夜呼出白气。温暖的黄灯,令他怅然间回忆起,曾经和妻子过往的点点滴滴,那个时候的妻子总是会细心的打理好一些,而有川则是把几乎全部精力都投身事业中,虽然没有在自己的岗位上大放光彩,但有川明白,自己真正想要做的,并不是教书育人,育人方面的事,他只要把自己应该做的,能做到的都做的让别人满意,就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

他的另一份心寄托在文字上,痛苦的时候,妻子不会真正的理解自己,只有文字才能默默无闻的陪伴自己,他深知这一点,所以下的功夫越来越多,早前的作品,都是些半途而废的半成品,根本就没有出书的可能,直到,三个月前,有川偶遇了是尔,这个多年不见的老同学竟然身职一家杂志社副主编,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那一阵子,不知是老天眷顾,还是突然被点燃了创作的激情,总之,他确实做到了以前一辈子都想不到的行云流水的创作,以往这样的故事都是发生在作品里和其他作家的身上,终于有一刻,属于他自己的故事诞生在他的笔下,这是一件令人倍感欣喜的事。

那段时间,他觉得做什么都会有干劲了,他迫不及待想要把自己的作品拿去给是尔阅读。

但因为那段时间是尔的工作繁忙,时间被挤得很满,他不得不一拖再拖。

这么一拖就是半个月,那段时间的有川几乎是坐卧不安,他不知道以怎样的借口,把自己的作品拿给老同学。

就说自己写了关于曾经高中时期的事的文章,对于那段记忆有排斥的是尔会愿意阅读么?

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找蹩脚的理由推辞掉吧!

可那段记忆就是有川觉得最适合他心中所想的小说该有的样子。

一个可以站在全局者角度描绘现实的作品不是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共鸣么?这样的作品就算不会有什么绝对艺术性的价值,但至少算是合格的悬疑故事了。

作为小说素材的当事人有川,他一边回忆着高中时期发生的一点一滴,一边用自己的幻想,做着小说中必要的起承转合的工作,艺术手法是必不可少的,虽然现实令人痛苦,难以释怀,但是尔应该会像对待一部普通作品那样对待自己的作品吧。

阅稿无数的他不可能不明白这样的道理的。

本着这样的心情,他第一次带着作品去拜访是尔,那时候的是尔看起来脸色很差。

那天的对话也是不欢而散,因为对于一部投寄作品根本上的思想的分歧,两人各执己见发表着对于这部作品的看法,没曾想,有川还未拿出自己的作品,是尔就先一步下了逐客令,虽然没有直截了当的说明意见不合令他很恼火,但有川能从当时的气氛中感到,是尔对自己的那套理论,是非常不屑的。

于是拜托是尔拜读作品又被拖了下去。

这段时间的有川无聊的处理着自己的工作,有时会拿出那部完成的作品,稍微满足一下自己的创作欲。

行动上可以自我安慰,心理上却一直渴望,某人可以认同这部作品想要表达的东西,而这些的一切前提就是,某人可以阅读到它。

他首先想到的是,跟着自己过了小半辈子的妻子,但只要一想到,她那副庸俗的样子,就不能过分期待她对文学作品有什么自我的审美。喜爱成功学的她,怎么会走进用真情实感写出的书,所描绘的世界呢。

虽然这样,他还是会把自己的作品放在写字桌上最显眼的位置,为的是,妻子可以不经意间注意到这部作品。

大概放了几天后,妻子也根本没有拿起来的欲望或是兆头。

有川气馁了,既然妻子根本没有一点注意,那无论作品放在那里,她都没什么兴趣阅读的。

之前的妻子就是这样的,有川年轻时,抱着枯苗望雨般的心情拿来自己呕心沥血创作出的作品,给妻子看。

妻子的反应,却令他特别失望,不过这种失望还没有接近放弃,只不过有了这次后,他不会在主动和妻子探讨写作方面的事,也绝不会主动拿出作品,让妻子读。

那就算了,有川都准备就把这部作品作为自己曾经挣扎努力后的证明,来作为回忆的内容了。却在这段时间里,他意外的见到了在同一个工厂的其他部门的高中同学。

第一面就是最后一面,这样的剧情颇似言情剧中制造的矛盾时的描写。

可真实的情况被有川撞见了,这位几乎忘记了姓名的男人,是他多年以后第一次见,同时也是最后一次见。

男人名叫常虞。

同在一厂的两人从未谋面,高中时期也关系平平。此人戴着眼睛,高中时期是一个比较少言语的人,透明度甚至超过了有川。

除了在班级是默默不语坐在最后一排之外,有川几乎忘记了这个人给外人的其他印象。

他是停顿了好几分钟,才生硬的挤出那个名字,与以往近似的是,男人露出了那个时候就会露出的笑容。

据说常虞说,因为不满公司的安排,所以决定转行了。

有川问他转行后,决定从事什么,他没说什么,只说,自己的儿子有了出息,即使自己不去工作儿子也完全有能力赡养他。

有川这才想起,当时高中结束的时候,常虞并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随波逐流考上大学,貌似当时有不少成绩不理想的人,都会用他的切实经历作为反面教材,有川也找过这样的借口。

常虞说,自己儿子是一名职业撰稿人,这么一说不要紧,有川立马好像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惊诧之感。

并当机立断与这位同学建立联系。

后来,有川就把自己的作品拿去给男人的儿子阅读,有川并没有亲自与这位撰稿人见面,也从未在各大报道中听到这位作家的名号。他根据常虞提供的儿子作家的身份,去网上查阅了不少关于这名作家的信息。

这一查确实发现此人名头不小。他不光有职撰稿人的身份,同时任职某作家协会的职业顾问,这样的名气足以震撼有川了,但与之而来的是多少有点不可思议,既然这个男人,那么有能力的话,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还屈身在一家小工厂里工作,而且在偌大的工厂里有这样名号的人,竟没有一人察觉,这更加令人感到疑惑。而且如此的作家为什么代表作几乎集中在往年,近些年的作品记录却几乎寻找不到。而且更有无良媒体恶意炒作他已自杀,有川根本就不信。

不过,既然作品已经拿到这位作家手里,就算是冒牌作家,也一定比有川的眼界要广一些,总是还能吸取读者的经验,这样也算一种勉强能接受的结果吧!

于是有川又等了将近一周,因为常虞辞职,所以在工厂里见不到他的身影,作品的事,他只能苦苦等待,不过终于一天,还是有一个结果的。

有川拿回自己的作品,和那位朋友的儿子,所亲自书写的建议信。有川万分感谢这个老同学,并决定有机会和这个同学好好聚聚。但常虞的反应却令人倍感不解,虽然是帮了有川的忙,但他丝毫没有那种帮助别人的成就感,也没有想要计较人情。常虞就在交代好书信的事后就匆忙离开了,有川完全摸不清头脑,不过这也符合,高中时期,这个男人给别人的印象,倒是有川,太过忘乎所以了。

有川打开了自己的作品,这个厚纸袋里不光有自己的作品,还有那个作家亲自为有川用打印的方式修改的‘赝品’。

比预想中的要好了很多,有川非常惊喜,他拿着那部赝品读了下去。

随着阅读的深入,他好像有一种回到了当年的感觉,貌似小说中的人物就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这种重拾旧梦的感觉,竟然超出了本身就经历过原事件的他。

读完之后,他不禁捏了把冷汗,流畅的文章,高潮迭起的剧情,无不在告诉有川,这样的作品超出了自己对一般作品的认知范畴,他不得不承认,改编这部作品的人,实力和自己有着千差万别。

可有川从未说过,拜托那作家改写。难道是作家自己心血来潮么?

或许是这样,但,未免,未免里面的故事也太真实了吧,尤其是对配角是尔的描述,原本不起眼的是尔变成了整部作品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同时故事中给出的说法,竟和有川脑海内的信息完全的不对等,却意外的合乎情理,貌似这就是职业作家的实力吧!

有川反复读了好多遍,每每读一遍,就对这部作品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终于,他决定让自己那位老同学,看看出自自己手下的作品,是尔一定会喜欢的,尽管有川还是不放心,是尔到底会如何看待这部作品,但他有权利阅读书中所给出的解答。

有川多次往返是尔的工作室,为的就是让是尔一定看到那部作品,假如够好的话是否会有拿去连载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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