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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常胜再次返回狼窝铺车站有点鸟枪换炮的感觉。

他驾驶着改装后蓝白道的大发车,拐着九十度角驶进站台的同时,拼命按了几声新换的喇叭。弄出点响动的意思是告诉车站里的人们,他常胜回来了!随着刺耳略带些颤抖的喇叭声,还真有几个职工推开窗户往外打量,都被常胜这辆似是而非的汽车吸引住了。估计人家不是好奇别的,而是想不通驻站公安从哪里踅摸来这么一辆造型别致、颜色刺眼的“警车”。

正在车站院子里除草的贾站长看见这辆“警车”,忙扔下手里的铁锨迎过来,还没等他开口常胜拉开车门跳下来,冲他说道:“贾站长,这是咱回去置办的家当。怎么样?比老孙在这里的时候气派吧。”

贾站长端详了一下“警车”嘿嘿地笑着答道:“是挺好,我在狼窝铺这么多年头一回看见驻站公安有汽车。不过,就是小了点,这个颜色好像……”

常胜给贾站长递过去支烟顺手把火点上说:“这就不错了,你还想要多大的。不瞒你说就是这辆破车,我还费了好大得劲才争取来的呢。找俩人帮我卸装备,再把院子东边的旗杆支起来。”

贾站长边答应着边拉开车门,被车里蹲着的赛驴吓了一跳。忙挥手叫常胜把它牵下来,好让职工帮着搬东西。常胜笑呵呵地介绍着赛驴的名字,伸手抚了抚赛驴的脖子,意思是让它下来。没想到赛驴这次竟然没听指挥,扒拉一下脑袋直愣愣地看着车门外面。赛驴的这个举动让常胜有点疑惑,心想也许是狗到了陌生的地方发怵吧,于是使劲拍了拍赛驴的头。赛驴勉强地迈出前腿,踉踉跄跄跃出车门围着空地转开圈了。

警犬赛驴这种状态别说常胜,就连贾站长也看出蹊跷来了。他盯着不断转圈的赛驴调侃道:“常警官,这条狗倒是名副其实。”

“你这话什么意思?”

“赛驴呀,不用吆喝就上磨。这不还一个劲地转圈了吗。”

常胜使劲地翻了下白眼儿,两只手不停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手机。他知道自己上当了,赵军给他的这条看似神武的警犬有个严重的缺陷,赛驴晕车!这样的狗严格地讲是执行不了任务的。假如有个案发地点离驻地很远,开车拉着狗赶过去勘察,总不能停车之后放下狗先让它醒醒盹吧?再说晕车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缓过来的。他心里暗自骂着赵军,拨通对方的电话张嘴就喊道:“狗队长!你小子跟我玩蔫坏损是吗?”

电话那端的赵军显示出茫然的语气:“怎么了,我的哥哥,怎么张嘴就喷呢?”

“废话!你给我的赛驴怎么回事?”

“赛驴?挺好的啊。你不是还夸它是条好狗吗?”

“你就跟我装吧。拿我当傻子糊弄是吗?赛驴晕车你能不知道,这么严重的缺陷你会不掌握情况!”常胜气急败坏地冲着手机喊着。

“哎哟,哥哥,赛驴晕车了?你怎么把我的好警犬给弄晕车了呢……”

“你放屁!赛驴晕车是我弄的吗?这是明显的胎里带你会不知道?这是警犬应该具备的素质吗?告诉你,明天我就找你换去!”

赵军的声音在电话里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叹了口气又转换了一下情绪,少顷才慢悠悠地说道:“哥哥,不是我挤对你。这条赛驴从我这领走的时候可是精精神神儿的,什么毛病也没有,怎么一到你手里它就晕车了呢?”

“这个得问你呀。”常胜不依不饶地继续喊着,“警犬的谱系、家族、体质,还有平时的吃喝训练你能不清楚?赛驴有缺陷你能不知道?少跟我装孙子,你要不给我换咱就找上级领导说说去。”

“找上级领导也是这样,兴许换回来的还不如赛驴呢。”

“你这是跟我叫板!”

“我哪敢跟你叫板呀,兄弟是想提醒你几句话。”赵军的语气变成了推心置腹般的腔调,“没有领导的命令你能牵得走警犬吗?你们刘所找到我们队长好话说了一火车,最后我们队长才答应随便给你一条狗。你听清楚了,是随便给你一条。我可是念及着咱们兄弟情义,才把这条能上阵的赛……赛驴给了你。你就别挑肥拣瘦了。”

常胜使劲呼出一口大气:“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

电话那头传来赵军的声音:“感谢倒用不着,你能明白我的苦衷别骂街就成。说心里话,我是真怕你把赛驴退回来,换回去的是条菜狗!到时候你挨打,身边连个帮忙汪汪的东西都没有。”

常胜沉默了,内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淤积,他想骂街不知道冲谁喊;他想抡圆了打一巴掌,又不知道去打谁,结果是使劲地把手机揣进了裤兜里。

贾站长招呼着几个工人把倒在地上的旗杆竖起来,吩咐着加固好底座。随后过来推了一把站在院子里看着赛驴愣神的常胜,示意他旗杆立好了,你是想爬上去呀还是想挂个灯笼什么的?常胜伸手抹了把脸,使劲挪动了下五官,从车里把老胡给他的布包拿出来对贾站长说:“老贾,帮我把这个挂上!”

贾站长接过布包,在手里掂量了几下问道:“常警官,您要挂什么啊?”

常胜没好气地说:“当山大王也得有个名号吧,我扯个大旗!”

贾站长听罢愣了一下神儿,转而笑着说:“常警官,您是想挂替天行道呢还是除暴安良……”

话没说完贾站长就被常胜抖落开的旗子吸住了眼神儿。这个旗子做得真是太漂亮了,四边的团金线围绕着深蓝的底色,上面的六个白字均匀地摆放着直晃贾站长的眼。他定下神使劲眨眨眼才看清楚写的是什么,“狼窝铺警务室”。

贾站长瞬间明白了常胜说的话,他这是要在最高点上打出一个属于自己的旗号。这个举动虽然有些玩笑,但是比起前几任的驻站民警胆大,也比他们有声势。可是转回头想想,贾站长又有点拿不准该说什么。因为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是车站站区,在站区的中央也竖着根旗杆上面挂着一面红旗。这下倒好两面旗子一南一北,一红一蓝,知道的是火车站和驻站警务室,不知道的还认为国共合作又翻开了新的一页呢。

贾站长正仰头看着蓝天上飘扬的旗子展开遐想的时候,一只手在他身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过头来看见对方脸上立马露出笑容,急忙要张嘴说话却被用手示意制止住。对方指指正运气的常胜,又用手比画了一下大檐帽的形状,这个意思贾站长看懂了,这是问常胜是不是来狼窝铺驻站的公安民警。贾站长朝对方点点头,随后提高嗓门冲常胜喊道:“常警官,常警官,别看你迎风飘扬的大旗了,我给你介绍个人认识一下。”

正郁闷中的常胜不耐烦地转过身来,一脸愁苦的看着贾站长,没想到迎面而来的却是另一张满面春风的笑脸和一双热情洋溢的手。这双手紧紧握住常胜使劲上下晃动了几下。“我叫郑义,您是来咱这狼窝铺驻站的公安吧?”没等常胜搭腔,贾站长急忙插上来对常胜介绍说:“常警官,这就是我跟你以前提过的,咱们狼窝铺车站的党支部书记,郑义郑书记!”

郑义接过贾站长的话说道:“常警官,我们这个地方虽然偏僻,能调配的人手也少。但是只要你驻站公安有什么事情,我们党支部全力支持,一定协助你搞好车站的治安治理工作。”常胜被郑义紧握住的双手感染得很激动,这是他来狼窝铺车站以后能感受到的最温暖、最直接的支持了。以至于他沉浸在这种感受中半晌说不出话来,完全没看到旁边贾站长瞥过来的不屑一顾的眼神。

“这么热闹啊,干吗呢?”几个人顺着身后的声音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去,王冬雨拎着个背包站在车站的院子当中,正仰起头看常胜挂起来的旗子。郑义看见王冬雨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他紧走两步站到王冬雨身边指着常胜说道:“冬雨,这是咱车站新来的驻站民警,他叫……”

“常胜。没想到你真回来了?”王冬雨没有理会郑义的话,冲着常胜高高地挑起大拇哥,“你这个警察还真行,没让我失望。”

“看见咱这个旗子了吧。从今天起我老常就在威虎山扎下根了!”

“光看旗子有什么用呀,别回来到晚上再让人家拔下来。”

“好啊,我看看谁有这个胆子,敢拔驻站公安的旗子。”常胜说完从身后一摆手招呼着警犬赛驴。说来也奇怪。刚才还蔫了吧唧的赛驴下地缓了一阵,听见常胜的呼喊却颤颤巍巍地跑过来,紧贴在他的裤腿边上。“赛驴,你认识一下周围的人,以后看家别咬错了。尤其是对面的这位……这位姑姑,咱还欠她钱呢。”

常胜这句带着调侃味道的话把周围的人们都逗乐了,笑得最热烈的就是王冬雨。她一边笑着一边指着赛驴说道:“这是你搬来的救兵吗?怎么看着跟没吃饱似的。”

“刚到陌生的地方,它也得熟悉环境啊。”常胜胡噜几下赛驴背上的毛,又轻轻地拍了拍它的后背,赛驴善解人意地卧在常胜的腿边,瞪着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周围的人们。

“王主任,你看我这东西都置办齐整了,你也要给我帮个忙啊。”

“行!你说什么事吧。”王冬雨痛快地答应着。

“带我再见一次你爸爸,哦,就是咱狼窝铺的村官。我这要扎根农村维护一方平安了,怎么着也得跟土地爷联络联络吧。”

“行。正巧今天县里有领导来狼窝铺检查工作,我爸组织人准备接待呢,我带你去找他吧。”王冬雨依旧痛快地回应着,丝毫没顾及郑义冲她飘去的眼神儿。

常胜把警犬赛驴牵到自己的房子门口,放开绳子一头拴住赛驴一头套在了门把手上,然后指着蓝白条的“火葬车”冲王冬雨摆出个请的手势,王冬雨拎起背包拉开车门直接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常胜也钻进车里坐在方向盘的前面,刚扭开钥匙打着火就见郑义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跟前。

“常警官,我也好长时间没看见王支书了,捎上我呗。”

还没等常胜做出反应,王冬雨先说话了。她指了指后面的车厢说道:“你看看还有你坐的地方吗?”郑义拉开车门朝车厢里一看,这才发现里面竟然没有一个座位,直溜溜的全是底板和焊在边上充当扶手的铁棍。看着郑义尴尬的模样,常胜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急忙冲贾站长说:“拿个马扎来给郑书记放车厢里。”郑义刚要答应就被王冬雨拦下了,王冬雨指着车窗外蜿蜒扭曲的山路对郑义说道:“这么颠簸的路面你不怕把屁股摔八瓣呀,想见王支书自己去,别什么事都跟着起哄。”

郑义挨了王冬雨几句数落,尴尬地呵呵笑着走到一边去了。

蓝白条的“火葬车”从车站拐出九十度角的弯道上了正路。常胜闷头开车一言不发,其实此刻他心里已经很明白了。换句话说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王冬雨和郑义之间的存在着某些事情,可到底是什么情况呢?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后的分道扬镳,还是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后的背信弃义,或者是本来谁看谁也不顺眼,说出来的话喘出来的气儿都是横着走的呢?常胜没好意思发问,边在脑子里寻思着正确答案边踩着脚底下的油门,直到“咣当咣当”车底盘颠簸在路面的坑里,蹭的直响才如梦初醒,急忙换挡打轮减弱油门。“你怎么回事啊!眼瞅着路中间的坑往里开。”王冬雨的声音不大但很严厉,“还特意找副驾驶这边开过去,成心颠荡我?”

“对不起……走神儿了。”常胜尴尬地看着前面的路面。

“想什么呢?!”

“想……想怎么和你爸爸斗智斗勇呢。不是,是和村支书王喜柱同志商量警民共建搞好治安联防的事儿。”

“切!”王冬雨不屑地把脸扭向一边,少顷才转过头来对常胜说道:“你是不是心里在想我和郑义什么关系吧?告诉你我们是大学同学,至于其他的故事今天没心情跟你念叨,别影响你谈正事的心情。”

常胜终于把所有的疑惑和想说的话就着唾沫咽回到肚子里,他虽然好奇心很强,但透过余光看到王冬雨扭向窗外的脸,看到她不经意间轻轻地用手拂开吹到脸上的头发时,他的心里有些微微的颤动,此刻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这颤动是因为什么。

王喜柱已经把村子里的人们全集中到村口的公路两侧,拉开一个热烈欢迎上级领导来检查工作的架势严阵以待。他自己则穿着一身老式的警服坐在树下和几个老年村民抽烟聊天。常胜的车停在路边,扬起的尘土随着微风刮到村口飘向王喜柱几个人抽烟的地方,王喜柱只是随手拍了拍裤腿,眼神儿压根没向这边瞅上一瞅,好像常胜和他的蓝白条的汽车都不存在似的。“看见了吗,王支书这是又一次的给我下马威。”常胜的话里带着自嘲的口气。

“这就?了?你铁路警察不是很行吗?”王冬雨看着常胜说,“遇到点难事还没说话就先含糊了。”

“不能!咱是遇到点困难就秃噜,遇到点麻烦就退缩的人吗?”常胜说完话推开车门下车,从车厢里拎出个扁平的纸盒子然后朝王冬雨挥挥手,径直冲王喜柱走了过去。

其实王喜柱早就看见常胜的汽车和车里的王冬雨了。他弄不明白自己的闺女怎么突然和这个铁路公安掺和到一块,也不清楚这个叫常胜的民警再次来到村里想干什么,是铁路上又丢了什么东西了?还是像上次那样跑来做例行的宣传?今天这个时候可不凑巧,正赶上县、乡两级的领导来村里检查工作,这个愣头青模样的警察可别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幺蛾子。所以他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几个熟人搭着话,一边在心里琢磨着怎么应付这个场面。

“王大哥,你好啊!”随着常胜的喊声,王喜柱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还没等他想跟对方讨论辈分的问题,常胜迎面递过来的烟顶在自己的嘴唇上,紧跟着的就是打火机里亮起的火苗,他顺手接过来烟卷边放在嘴上紧吸了两口,边点头“嗯,嗯”地答应着。

常胜趁王喜柱抽烟的当口一只手把烟盒放进他的口袋里,一只手把扁平的纸盒子夹在腋下,然后自然地拽掉对方袖口上的线头,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这老式警服也太老了吧,大哥你可真朴素。”王喜柱被常胜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急忙把胳膊缩回来在口袋边上蹭蹭,“这还是老孙给我的呢,你也不瞧瞧我穿多少年了。”

“哦,大哥喜欢穿警服呀?”

“还行,你们警服质量不错,穿着又结实又不显得脏。”

“主要是有范儿,符合大哥村委会干部的身份。”

“这衣服和是不是干部有什么关系呀?”

“有呀!俗话说人配衣服马配鞍,这警服穿你身上就是抬人。”

常胜接连不断的几句话跟得既舒服又平和,还像是聊家常,句句都说到王喜柱心里去了,弄得他一时找不到话头拒绝,只能嘿嘿地笑笑不停地抽着烟。常胜看见自己的话起作用了,忙举起手里的纸盒子向王喜柱示意:“大哥。想不想看看我给你带来的东西?”

“什么东西?”王喜柱被常胜的手势吸引住了。

“新式的警服!跟我身上穿的一样。”常胜贴近王喜柱的耳边小声的说着,“除了没有肩章、胸花以外,全新的。”

王喜柱真有点恍惚了,他使劲眨了眨眼端详着眼前的这个人,心里想着前两天还跟我一本正经的说治安不好呢,怎么回了一趟市里改脾气了呢?没容他再多想常胜已经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边往蓝白道的汽车旁边拽边小声地念叨着:“听说一会儿上面就来人进村检查工作,大哥你现在就扮上,这样上级领导看着你多顺眼,也从另一个侧面展示了咱狼窝铺村的精神风貌。”

“现在就换呀……”王喜柱看着崭新的警服有点犹豫。

“扮上,现在就扮上。保证比你穿这身衣服好看。”

借着汽车的遮挡常胜让王喜柱换上了新式的警服,看着对方有点佝偻的身材罩在宽松的警服里,一眼望过去真有点老干探的味道。所欠缺的是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不成规则,站在那里身形左右晃动总是不能立正,还有双眼睛里偶尔飘过的缺少真诚而是略带狡猾的眼神。常胜将王喜柱在心里默读了一遍,嘴里手上却不住地忙乎着,直到王喜柱把衬衣扎进腰里系好皮带,把领带像笼头似的套在脖子上穿戴齐整后指着汽车上的反光镜说:“大哥,你自己看看这造型!”

王喜柱退后两步弓下腰,仔细地从反光镜里看着自己的模样。

“嗨,您这是唱哪出戏呀,怎么穿上新制服了。”一直躲在车旁边的王冬雨突然冒了出来,伸手拉扯着王喜柱的胳膊。王喜柱连忙往后边捎,这个举止仿佛生怕王冬雨碰坏了自己的新衣服似的,“这是你常叔刚给我带来的,还是崭新的呢。”

“什么?常叔?”王冬雨转过脸来瞪起双眼盯着常胜,眼神儿里透露出来的意思是说,你什么时候成我叔叔了?常胜急忙冲她摆手嘴里不停地解释说:“王主任,咱单论,咱单论。我还有事要和大哥商量呢。”

“常……兄弟,你有什么事只管说。”王喜柱拍拍常胜的肩头说道。

常胜瞥了一眼王冬雨对王喜柱小声说:“大哥,我这次回所里领导交给我一项任务,就是要在我们铁路管辖区域内建立治安联防队,其实这些都是面上的活儿但必须得有一个组织呀。所以我就想请大哥帮忙,你随便给我报几个村民名字我把他们编成册,这样上级来检查的时候我就能应付了。”看着王喜柱默默地点着头他继续说,“这个联防队的队长得大哥你来当。”

“我?我可不行。”王喜柱扒拉着脑袋一个劲儿地摇晃。

“别谦虚,大哥你是村两委的干部于情于理你都合适。再说不就是挂个名吗,真要巡线联防搞宣传我就办了。对了,公安处每年都表彰沿线治安先进个人和集体,到时候大哥还能登台领奖呢,这出头露脸的事咱哥们儿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王喜柱被常胜的这番话打动了,脑袋改变了频率,由左右摇晃变成了前后点头。“关键是咱们能互相帮助。大哥你想想看呀,乡上、镇里的派出所离咱狼窝铺村十万八千里,孙猴儿折个跟头还得歇会呢,真有点事打“110”人家赶过来也是黄花菜凉透底了。我不一样呀我在车站常住,咱村里真有个突发问题你一个电话我就能过来帮忙。别的不敢说,维护治安稳定站脚助威咱还是没问题的。”

“要这么说,我还真得干这个队长了……”

“干!干!你这身制服都穿上了。现在我宣布王喜柱同志就任治安联防队大队长。”常胜说完扭过头冲王冬雨眨眨眼又回过头来朝王喜柱道,“我不熟悉村里的状况,队员由大哥你来选。但是得给我配个联络员吧。”

王喜柱伸手挠挠头皮抬眼四周看了看,朝正在村口槐树底下打盹的赵广田大声喊叫:“赵家老二,你小子麻利地给我滚过来。”

赵广田听见喊声急忙一溜小跑地颠过来站在王喜柱面前。王喜柱指着常胜对赵广田说:“小子,你以后就跟着常警官维护、维护治安。”赵广田浑身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偷眼看了看站在边上的常胜,满脸冲王喜柱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三叔,您,您让我跟着他呀……”

王喜柱坚决地点点头:“怎么了,跟着常警官你还不愿意啊?不用你天天在村里干活儿,也不用你给学校收拾屋子。就是跟着常警官跑跑腿儿。”

“可我这家里还有老娘呢。”

“呸!平时也没见你怎么照顾你妈,现在想起来孝顺了。”

“三叔,我也得挣钱吃饭呀。跟着他,谁给我钱啊。”

常胜这时突然发现王喜柱身后的王冬雨冲自己使眼色,他好像明白了似的马上接过话头说道:“这事好办,你就当我的保安队员,我给你开一份工资!”话音落地把王冬雨气得直翻白眼儿。可王喜柱却笑了,他一把抓过赵广田的胳膊朝常胜推过去,“赵家老二,跟着我兄弟好好干。听见了吗,还给你开钱呢!”

赵广田低下头胆怯地看了常胜一眼,不言语了。常胜笑呵呵的拉住王喜柱的手说:“谢谢大哥支持!哎,你拉这么大的架子是欢迎哪路神仙啊?”

王喜柱指着村里民居墙上的标语说:“你前两天不是看见了吗?欢迎县上计生办的领导来村里检查计划生育工作。我这个村官呀兼任的职务太多,管的也太宽了。”

常胜呵呵地笑着自然地伸手拍了拍王喜柱的肩膀:“能者多劳!大哥欢迎上级领导检查怎么着也得来点音乐吧?我看你也没准备啊。”

“准备什么呀,咱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没人喜欢摆弄乐器。”

“我车上带着播放器呢,通过喇叭能放出来。”

“是吗,那敢情好!”

常胜开门钻进车里,摸索着打开车厢里前手套箱,从里面拿出几盒沾满灰尘看不清封面的老式磁带。他使劲吹了吹磁带上面的浮土塞进车载播放机里,接通车上的喇叭后按下播放键,随着一阵刺刺啦啦的杂音后传出来一个高亢的曲调:“千里刀光影,仇恨燃九城……”我靠!这个可不行。常胜自言自语地急忙按下停止键,退出磁带又找了一盘塞进去,这回里面传出来的是:“咱们老百姓啊,今个儿真高兴……”

王喜柱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喂、喂了几声忽然像触电似的挺直了腰板,冲三三两两散落在村口的人们不住地挥手嘴里还喊着:“都起来,都起来,大脑袋们快到村口了!准备欢迎!”然后回过头来冲常胜说道,“兄弟,你这个播放匣子还能再大点音儿吗?”

常胜二话没说将喇叭拧到了最大分贝,瞬间整个村口都笼罩在“咱们老百姓啊,今个儿真高兴!高兴!”的歌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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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中我们享受的所有服务,几乎都能以等价形式体现消费的交易特征,独独医患,不能,也不可以。患者,因病痛求助医生;医生,因使命和职责,为患者提供治愈、帮助或者安慰等专业性很强,非一般意义的服务。花钱可以买任何商品,唯独生命和健康不能用钱等价交换。医生与患者,本是陌路人,却因为天职,因为对生命的敬畏和对健康的渴求,坐在了面对面,构筑了人世间最奇特的人际关系。医,是医疗、医术,又是医疗、医术之上承载医德、医风的医生之心地。医之心,是医生对患者的理解所体现的心性,是从医者对专业的不懈追求,又是对患者疾苦的感同身受。医之专,医之难,医之疼,医之美,构成了医之心。医学专家们发自心底的文字,是千万个好医生执业感悟的一部分。如果,你能静下心听他们平实讲述职业生涯中对患者的感念之情,以及有痛更有欣慰的医之心感悟,作为医生,你会对怎样才是一个好医生,怎样做个好医生,何为仁心,何以信守仁心,有新的解读;作为患者,当你生病就诊时,会因为对医生的更理解和信任,得到更科学、更有效的健康服务。
  • On Memory and Reminiscence

    On Memory and Reminisc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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