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瑾像极了一只受到伤害的小兽,紧紧倚靠在父亲的怀中,她强忍住已经涌到眼边的泪水,尽量用淡淡的口气跟父亲诉说着这段时日以来自己的遭遇——当然,自杀那段,她终究还是没有提及。
邱秀才心潮起伏不定,他一直都认为女儿跟了个好人,即便做不成万人之上的王妃,可是就凭当时荣启那坚定的态度,他也觉得女儿的人生差不了。可是,今天到了这里,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没有一个体面的家世,芳瑾的生活其实是充满了阴霾的。
邱秀才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抚摸着女儿的发丝,说道:“瑾儿,事已至此,你想怎么做呢?是继续无名无分地跟着他,还是跟为父回家?”
芳瑾瞪大了眼睛看着父亲:“您让我跟您回家?!您不怕我丢了邱家的颜面吗?”
邱秀才笑笑,“说什么傻话!你是我至亲的骨肉,区区面子,如何能和你比得?”
芳瑾忍了半晌的泪水在这一刻倾泻而下,“爹爹,我以为你们会嫌弃我!”
“本朝同夫君和离的妇人又不是你一个,既然过得不好,为何还要将就。爹娘就你一个宝贝女儿,你委屈自己,我们想起来也是心疼。倒不如接你回去,就算再找不到好人家,我们养你一辈子又何妨!”
左宁听到这里忍不住叫了声“好”!“没想到他是这么明理的人,亏我还总以为所谓秀才都是迂腐不堪的人,没想到他竟然比现在社会上好多人都过得明白。芳瑾也是好命,有这样的父母!”
朝露点点头,“所以这一世,我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两位老人。他们真心实意待我一生,最后却被我连累,落得了那样的下场。”
左宁心里一惊:“你这话什么意思?”
朝露惨然一笑,“你继续看就明白了。”
芳瑾思量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爹爹,虽说您从小就对我说三从四德的那一套迂腐不堪,也一直让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的拿主意,可是,我还是没有勇气跟您回家。”
邱秀才十分讶异,“你这样委曲还要留下来,且不是故意难为自己?”
芳瑾擦了擦面上的眼泪,“您读书甚多,明白事理。可是,周遭的乡亲父老并不是和您一样的人。他们看到的是我吹吹打打地离开家门,若是又看到我狼狈不堪地返乡,即便是当面不说什么,背地里定不会有好听的传出。所谓三人成虎,一天两天您和母亲可以不在乎,可是时日久了呢,哥哥嫂子们呢,他们又会怎么想?我不能为了自己连累了你们,我宁愿待在这里,用我以后的人生,跟自己打个赌。”
“打赌?赌什么?”
芳瑾看看门外,“我就赌荣启还对我有一丝丝的真情。我就赌,我以后,一定可以抬头挺胸地做人!”
邱秀才看着芳瑾坚定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你向来都是有主意的,唉,也不知道这样是对你好还是害了你。既然你铁定了心要继续留在这里,我也不勉强你跟我们回去。也罢,现在看来,荣启既能把我们接过来,倒也是对你用心的,也许,日后你真的能好起来也说不定。”说完,他站起身,拍拍芳瑾的肩膀,“虽说咱们只是平头百姓,无权无势,可是,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好好对自己,好好保护自己,不要让我们担心你。”
芳瑾点点头:“放心爹爹,终有一日,我会风风光光地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