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府,后院曲曲折折的走廊上,一个人抱着包袱急匆匆地往外跑。
两个丫鬟在她后面气喘吁吁地追赶。
“小姐,你要去哪儿?”
“小姐,你等等奴婢。”
阴婉月急得满头大汗。
一大早她在一张檀木紫帘床上醒来,还有一队丫鬟唤她小姐。
从丫鬟口中知道自己叫阴婉月,是太尉阴平的嫡长女时,她惊得目瞪口呆。
这人物不是她看的那本小说《魏帝》里的吗?
《魏帝》讲的是一个十六岁的皇子登基,在此后六十年间励精图治的故事。
男主角四皇子裴璋十六岁登基,少年天子初登位,对这天下胸怀抱负,无奈他上头有一位太皇太后压着,下有几个外戚权臣掣肘,他的想法他提出的安民之策根本无人搭理。
一次次受挫后,裴璋深知若要成为真正的帝王,他必须得先除去太皇太后与那些权臣,重新培植忠于自己的臣子。
幽禁太皇太后,除掉外戚后,裴璋真正成为一国之主。
在位六十年间他抑丞相职权,组建内朝,监察百官。改革币制,实行盐铁官营,向商人征收重税。
三次微服私访于军营和民间,更是多次派兵出击戎人,逼得戎人离开水草丰美的草原迁往沙漠。
小说结尾是这样的:后史书记载,“魏武帝伟略,以济斯民,固不虚也。”
小说中裴璋后妃很多,只皇后就立过五个。
太皇太后出自阴家,阴家是裴璋除去的外戚之一。
而阴婉月这个人,并非妃嫔,但阴婉月情窦初开,加上裴璋勾引,阴婉月同这位年轻俊朗的帝王曾数次缠绵。
算算时间,就是最近太皇太后被幽禁,阴府被抄家了。
太皇太后在朝中的势力被裴璋拔除得干干净净。
阴府的人全被处斩,只阴婉月活下来,但阴婉月被充为营妓。
想到要沦为营妓的下场,阴婉月吓得身子一抖。
看到那扇敞开的气派的朱门,阴婉月跑过去,只要出了阴府,她去了哪里没人能找到了。
一顶四人抬,两队侍卫跟随的轿子落在阴府门口。
阴婉月跨出门槛,跑下阶梯,从轿子里出来的太尉看到她,喊道:“婉月。”
然而他喊的那人根本没搭理他,拿着包袱兴冲冲地跑了。
太尉摇摇头,漫步进了府中。
城门处,阴婉月看着那停着的几辆马车,走到其中一个年老的车夫面前。
“去凉州多少银子?”
“凉州,这可远呐,得赶三四个月路程。”车夫伸出手,“五十两银子。”
“好。”阴婉月将包袱扔进马车棚里,上了马车。
车夫坐在马车横栏上,扬鞭赶马儿走。
马车慢悠悠地出了城门。
天黑后,官道上马车在一处客栈外面停下。
“姑娘,到客栈嘞。”
“继续赶路。”车内阴婉月的声音响起。
“姑娘,天黑了,投个客栈休息明早再赶路吧。”
“姑娘若是要赶夜路,夜路得另算银子。”
“银子我不会少你的。”
马车又继续往前走。
掀起帘子,阴婉月望着落在马车身后的客栈。
天黑了她还没回去阴府一定会派人出来找。
阴府的人要是出城找指不定会追上她,所以今晚她不能投宿客栈。
昏暗的路上,马车棚前两边顶角各挂着一盏纱灯。
车夫靠着这微弱的灯光引路。
深夜,阴府灯火通明。
隔三差五就有一个侍卫或下人回来禀报一句:“老爷,没找到小姐。”
太尉坐在上方,眉头紧皱。
“管家,派一队侍卫出城去找。”
“是,老爷。”管家退了下去。
白麒寺建在山顶上,弯弯曲曲的青石板一直延伸到山顶,路上的香客锦衣华服,华车名马,都是达官贵人。
悠然的撞钟声回荡在寺庙中,阴老夫人带着几个孙女也来了寺庙。
阴老夫人烧香拜佛后,还要听主持讲经。
几个小姐对经书无趣,阴老夫人便让嬷嬷领着她们去了寺庙后山去游玩。
后山树林,阴府几位小姐坐在石头上说话。
“祖母可真是疼大姐姐,不就是丢了一晚吗,清早就拎着我们来寺庙给她祈福求平安。”
“我看在祖母眼里,只有阴婉月是她的孙女,我们连棵野草都不是。”
“别这么说,大姐姐是嫡长女,祖母自然看重她一些。”
“而且大姐姐颇得太皇太后的喜欢。”
客栈里,阴婉月立在窗前,窗外下着绵绵细雨,阴婉月啃了一口烧饼。
阴家一旦抄家,下落不明的她也是罪人之身。
裴璋暗中的培植的影卫太厉害,她不能太招摇让人发现。
她之所以去凉州也是因为多年后裴璋微服私访各处,唯独凉州他没去。
所以在凉州是不可能遇上裴璋的。
“阴家三百多口人啊。”阴婉月怅然若失。
可我无能为力,我救不了你们。
你们……你们只是书中的人物而已。
不是真的活生生的人。
慈宁宫。
五十步汉白玉台阶伸至凤纹廊柱,殿门大开,殿门前悬挂着一幕珠帘。
透过珠帘远远地可以看到上方端坐着一位面色威严,头发花白的老人。
阴府几位小姐公子跪在台阶上,低头不敢看珠帘后的人。
殿内,阴老夫人坐在右下方。
“今日是太后的生辰,你在这里待得也够久了,好了,你带着她们去太后那里吧。”
阴老夫人起身行礼,“诺。”
阴老夫人正欲转身离开,太皇太后开口了。
“听说月月不见了,可找到了?”
“月月劳得太皇太后为她费心,真是她的福气,已派了许多人去寻,想来快了。”
太皇太后挥了挥手,阴老夫人悄声退下。
待阴老夫人同阴府小姐齐齐离开,殿内伺立的嬷嬷走到太皇太后身旁。
“太皇太后为何不对老夫人说那件事?”
“让阴老夫人挑两个嫡系子孙远走,若真有个万一,也能保阴家血脉不断。”
“想来也没必要,哀家那年轻气盛的孙儿,难道真能弄倒哀家不成?哀家执掌朝政二十多年,岂是他能撼动的?”
太皇太后苍老的脸上浮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