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璋捏着酒杯,“影卫来报,阴婉月一直待在竹屋,根本没有去洛阳的打算。”
“你说阴婉月这是何意?”
一手养大的蝉儿被他带走,她不哭不闹就算了,知道他要把蝉儿带去洛阳,也不去找。
“臣不知。”萧卓恭敬回话。
阴婉月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如何他不清楚,不敢贸然开口。
尤其是阴婉月还是阴家的余孽。
萧卓想到礼部送来的几个名字,皇上看了后没有一个满意的。
最后是皇上想了几天,亲自在宣纸上写下一个‘稷’字。
稷!
这个字可就有意思了。
裴璋将酒杯放在桌上,晃荡的酒液飞溅到桌上。
军营被人放了一把火。
那火放在崔将军的军帐四周,火越烧越大,尽管士兵抬水来救火了,但那军帐还是被烧成一片灰烬。
听闻消息的崔益带着人骑马赶来。
崔益对着一排排将兵吼。
“给本将查!”
“就算将这玉门关翻个底朝天也要找那个放火之人!”
“是,将军。”
随后一群将领士兵纷纷跑开。
萧卓急匆匆地推门而进,跪禀:“皇上,不好了,蝉儿向崔将军后院放了火。”
书案边,裴璋负手而立,似笑非笑。
“蝉儿肖朕。”
萧卓低下头,皇上这话何意?
是夸赞蝉儿和皇上性情相投?
还是说蝉儿下手太狠?
热闹的街道上,一个乔装打扮的皇宫侍卫在萧卓面前禀报:“这几日崔将军到处派人搜寻,只怕很快就会找到皇上的落脚处。”
萧卓冷笑,“他这是想借机逼皇上出现。”
“那皇上言下之意如何?”
“待会皇上就会去见崔将军。”萧卓道。
“去通知其他人。”萧卓吩咐后,拿着糖葫芦走了。
萧卓走后,小贩推着插满糖葫芦的小车也走了。
军营。
蝉儿被两个副将押到了崔益面前。
崔益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一块布擦着寒光闪闪的大刀。
“火是你放的?”崔益笑着问。
“是我。”蝉儿鼻孔朝天地回答。
大大方方地承认了,那样子一点也不怕崔益。
“为什么放火?”崔益盯着蝉儿,“就因为我让铁骑戏弄了你。”
蝉儿点头。
看着蝉儿眯着漂亮的丹凤眼,他还很稚嫩,但崔益却从他身上看到了那人的影子。
心狠手辣真是随了他父皇!
崔益心情复杂地离开了。
入夜,崔益带着人骑马回府。
刚翻身下马,隐在对面巷子里的人走出来。
“崔将军。”
萧卓抱臂看着他。
崔益看到一身黑衣的萧卓,朝他走过来,故作惊讶地问:“萧统领怎么从洛阳过来了?”
萧卓冷笑一声,“这就没意思了,你不都猜到那位来了。”
“大张旗鼓地翻找玉门关,不就是想让那位现身。”
崔益笑笑,“萧统领这话说的,我那是在找放火的人。”
“行了,跟我走吧,那位要见你。”
“那位真来了?”崔益惊问。
萧卓抬脚走了,不理他的明知故问。
崔益跟上萧卓,虽然心知肚明,可总得装一装啊。
逼迫皇上的罪他可承受不起。
寂静的房间里,玉炉里喷薄出缕缕檀香。
萧卓领着崔益推门走进来,两人朝帘子后那抹紫色身影跪下。
“皇上,崔将军带到。”萧卓跪禀。
“参见皇上,不知皇上驾临,臣有失远迎。”崔益磕头请安。
“崔爱卿可知朕来玉门关所为何事?”裴璋拿起酒壶倒酒,酒液滴滴答答地落到酒杯中。
“臣不知。”崔益额头冒出冷汗。
他驰骋沙场,数次大退戎狄,大将军崔益的名字魏国无人不知。
几年前他率军深入戎狄腹地,逼得戎狄不得不迁徙到几万米外的草原上。
他下令活埋被抓到的十万戎敌士兵。
一夜之间活埋十万戎狄,那次后,他的凶名越传越厉。
军营那些将兵怕他,文武百官也怕他。
他们不知,其实他也怕一个人。
就是皇上。
他能立下赫赫战功,封狼居胥。
是因为皇上信任他,重用他,敢让他放手去对付戎狄。
但他也知道,皇上能给他一切,也能收回一切。
他虽然有很多战功,但皇上若是要收拾他,也是易如反掌。
“朕就是在皇宫待闷了,来这边关走一走。”
“崔爱卿别紧张。”
“诺,玉门关虽然荒苦,但也有几处好景色,皇上想散心,哪日皇上若是有空,臣带皇上去看看。”
“崔爱卿有心了。”裴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为皇上效力,是臣的本分。”崔益忙回话。
“朕的皇儿去了军营,崔爱卿可见到他了?”
崔益心里一紧,“见……见到了。”
“听说皇儿把爱卿的军帐烧了,真是顽劣啊。”裴璋淡淡道。
崔益揣测着皇上这话的意思,小心翼翼道:“皇子胆大果断,颇有皇上的风骨。”
却不知这句话惹怒龙颜。
“朕的风骨?”裴璋脸色阴沉,将酒壶拿起砸向帘子。
“一个私生子,凭什么肖朕?何以肖朕?”
酒壶飞出帘子砸在崔益身上,酒液撒了一身。
崔益吓了一跳,磕头请罪:“是臣冒言,望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萧卓垂头,脸色复杂。
“滚下去!”裴璋声音冰冷。
“诺,臣告退,臣告退。”崔益忙起身离开了房间。
萧卓跟着也离开了房间。
出了房间,崔益和萧卓下楼梯来到一楼。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崔益呼出一口气。
“萧统领,你可知皇上为何龙颜大怒?”崔益看向抱臂靠在柱子上的萧卓,请教他。
“皇上心思深沉,可不是我们能揣测的。”萧卓冷笑。
“萧统领跟在皇上身边十多年,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皇上想什么总能猜到两三分吧。”
“我们都是被皇上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你又怎知我想到的不是皇上故意让我知道的。”
萧卓意味不明地说完,转身走了。
萧卓走了,崔益皱着眉头也离开了客栈。
入夜。
萧卓端着晚膳推门走进来。
裴璋躺在竹榻上,捧着一本儒经看。
“皇上,该用膳了。”
萧卓将晚膳放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