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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不急不贪

五当家确实是困了,这些日子里,他也一直提防着吴撇子,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但狂妄自大惯了,也是吴撇子的迷惑起了作用,还有,就是实在受不住那煎熬,五当家终是疏忽了。

能承受煎熬的人往往活的更长。

两个都在煎熬着,但显然,五当家在这方面不如吴撇子。

这一次,五当家是实实在在地睡着了。

是睡着了,但多年刀头舔血的日子,即便是睡梦里的风吹草动,也能让五当家从梦里警醒。

这是在残酷现实中,连自己也不知怎么造就出来的,一种自然而然生出的感觉,一种能力。

梦里的天似乎总是灰蒙蒙的,没得一天晴朗过。

就是这梦,奶奶的也没让人舒畅过。

怎这天忽地变得漆黑,奶奶的,一座山飞了过来。

五当家猛地一哆嗦醒了过来,脸一转眼一睁,天。

五当家竟然醒了!在这节骨眼上竟然醒了。

吴撇子也是一哆嗦,天诶。

一哆嗦,但随即,手中的石头狠狠地咂了下去。

是生是死?谁生谁死?会有一番生死搏杀?

事情往往很简单,江湖没那么复杂。

没有悬念。

方才就说过,能承受煎熬的人往往活得更长。

五当家没熬住,睡着了。即便惊醒,已是不及。

吴撇子手里的石头狠狠地砸了下去,五当家惊恐地睁大了眼。

瞪眼是本能的反应,眼睛小身子大,眼睛自然比身子动得快。

眨眼的功夫,连躲都来不及,连躲的念头都还在半路上。

那块枕头大小的石头砸在五当家面门上。

五当家本是侧卧的,猛一激愣一转脸便是眼前一黑,便是眼冒金星。

面门子把那石头迎个正着。

人世上,五当家听到的最后的声音,是鼻梁碎裂的咔嚓声,是皮开肉绽的扑哧声。

这半辈子,五当家让多少人疼过?他自己也不知道。

现在轮到了五当家,五当家疼吗?没有人知道,这疯狂的石头下去,他来不来得及感觉到疼。

吴撇子砸得够狠,那面门子稀里哗啦红的白的清的稠的都露了出来。

五当家的手脚抽,抽,抽……

吴撇子的石头砸、砸、砸……

吴撇子疯了般地砸,直到那面门子看不出是一张脸来,那手脚再也没有抽动时,才瘫坐到一边。

吴撇子熬住了没睡着,两个人你熬我我熬你,终是吴撇子经得住熬。

所以,吴撇子活得长。至少,比五当家活得长。

一个多月,怕人又怕鬼的日子。此刻,竟什么也不怕了。

靠着墙喘了会儿气,也不瞅那面目全非的脸,只盯着身上的皮祆子。

冲上去一把扯了开,果然掉出一个包袱来。

只那包袱小了许多。那日,偷看见五当家砍了“马蛇子”,走时抱着个面盆大的包袱,怎成了个碗大的布包?

着急地扯开那横竖绑着的布带子,又是翻来覆去包着的几层布。

眼前一亮,天可怜我吴撇子,真是银子诶,白花花的银子诶。

三个小元宝,十多个小锞子,底下散着些滴珠子。

不对呵,统共也就五六十两。那大的包袱,怎也有五六百两吧。

定是这五当家藏了,可这大的地儿,哪儿找去!

算了,也不发那天大的财了,这些也够我置个家娶个媳妇儿了,听“粪叉子”说过,那麦城边上的好地也不过三两一亩,我这买上十几亩地,也做个小地主呢。

吴撇子不贪,不贪是个优点,优点多的人命长。吴撇子优点不多,但有一点儿,命就会长一点。

知道五当家还藏了些,但他不去寻,哪里寻去!有这些,够了。

那包袱里确实还有不少东西。

那日,五当家回到隘口,兴冲冲打开包袱,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散了开来。铜壶、铜碗七八个,银子却只一个小元宝几个小锞子。

嗨,就这点儿?还没我的多!

莫非是别的地儿还藏着?

这倒是五当家冤枉了大当家,大当家还真就这点儿家底儿。

俗话说“现官不如现管”,五个当家掌柜子,老大居首常年镇守山寨,其它四个轮着下山打草。

打草抢到财物自然先过打草人的手,下面喽啰不敢私吞,当家的发现了还不得把皮扒了!可当家的多多少少却截流些私房。

打来的“草”到得寨子时便先少了些,虽吃穿都是抢来的,但毕竟也有花钱处。就说那五当家过年的新祆子吧,不就是寨子里派了人偷偷去麦城釆买的嘛。

这处花销那处花销,这寨子里也有管帐的,你大当家要号令这五六百号人,也得“仗义”些。

虽抢来了女人先挑,酒肉先饱足上,但钱财还真没多少。

也私藏了,就二十多两。金子,这山里是不可能见到的,几把壶都是铜的,倒是样子好做得细,也当宝贝藏了。

说到底还是这山里太穷,那大锭的银子哪儿见得着。可怜半世强人,还真就这点儿家底。

五当家也知这寨子里没多少钱,那库里的也都给官军搜刮去了。只是不信,这大当家的私房真比我的少!

努了几回劲终于鼓足了勇气,上那大寨再搜一回。没想到撞着个吴撇子,又是被“马蛇子”一惊,一股子风一吓,计划落空无功而返。

临走了,故意叫吴撇子做饭,自个儿却去另一个石屋子里,把藏了的包袱取出来,铜壶铜碗又藏了回去,只把银子重新包裹了放到了怀里。

结果,这银子终不是自己的,连命也搭了去。

这千家万户搜刮来的银子,现在都是吴撇子的了。

吴撇子很满足,不错了,揣怀里沉甸甸的,把那祆子在腰带处坠出一个包来。

呸,不吉利。方才,我不就是看到五当家祆子里坠着蛋,才确定银子在他身上,才要的他命嘛。

这银子在身上,怕难出这山。刚扫荡了山寨,风头儿也不知过去没。这山里有民壮,若是撞上了搜个身,我这般模样人揣这多银子哪里说得清。

银子是好,可命更重要。

先藏了,这山上多少死鬼,哪会有人来。待日后我换个模样来取了,再做地主,心急可是吃不了热包子的。

做人可要不急不贪。

吴撇子藏了银子,把那地方细细地记了。

换了个屋,门窗堵了,被子捂了,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

从晌午直睡到后半夜才醒过来。

又是一番思量,把那遇着人时要说的谎话编得圆了,到天亮时便下了山。

也是偷偷摸摸先走了一个村子,那山里人家少又住的分散,还真没撞着个搜查的。

离龙湾山远些时,便明打里走了,遇着人时还打听这山里可有军队,我是寻我兄弟来的。

还真打听着了,前一阵子剿了匪,还留着些抓那残匪呢。

劳您带我去,我看看有没有我兄弟。

这往官军身边撵着去的,自然不是匪了,那匪见着官军躲都躲不及呢。

那几个官军也是个稀里马哈的,见敢凑过来的再不疑心,去,别处找去,这龙湾山到山外三个村子,你来时没见着,就再往里找。再找不着也就别找了,这龙湾山四周都留着军士呢,你还转一圈不成!回麦城路上守着去,大军总要回去的。

嗨,不但粗里马哈,还是个热心的。

吴撇子幸运,命真叫个好啊。这一番热心话,吴撇子想好的谎编得更圆了。

已经离出山不远了,又正遇上了宋双。这小兄弟既在山上放了我,又岂会这会子出卖我。

那伍长和庞仁水在吴撇子身上既没搜出兵器也没搜出钱财来,又是宋双的兄弟,便也信了这是来寻兄弟的。

伍长又自以为周全的问吴撇子,你即是来寻你兄弟的,这一路来可遇着驻扎的官兵。

嗨,那前面的官军不是告诉吴撇子,出了这村就是山外了嘛。况且吴撇子也精细,和枣核进山时就打听了这一路地名。

哎哟,边抽泣着边说,进山寻我兄弟,只是路径不熟,也不知怎么拐着弯儿先跑到前头去了。那儿倒是有军士,骂我怎么跑这儿来了,这大地儿哪找去,死脑子就不知官路上等着去。我一听对呀,就往回走,没成想在这儿遇着兄弟了。

这谎编的,宋双听了,心里直感叹。都说我不是一般人,这吴撇子才不是一般人呢。哎,这人若走正道,搁赵老伯那儿演戏去。诶,还不行,那是曲子社,得唱。再说,这吴撇子长得寒碜。嗯,说书去,说书不挑长相,谎能编到这份儿上,还编不出个故事来!

那吴撇子瞧几个官兵脸色,该是都信了,戏便越演越像,大咧咧站起身来,“军爷唉,今儿寻着我兄弟了,我就留你们这儿了。”

“闷葫芦”伍伍长愣是给逗笑了,一笑嘴一张,吴撇子身上的臭味就扑了过来,急往后退了一步,“你看你这样儿,能当得兵!再说,这入军的事,别说你兄弟,就是我也说了不算。”

庞仁水先瞅见了吴撇子一口黄牙,怕那嘴里喷出涎水来,在那伍长之前就退了一步。见伍长嫌恶这人,也因这人是批驳了他面子的宋双的兄弟,便急着挖苦,“娘的,什么人也想入我风野城大军。”又拿眼歪歪宋双,“都甚么鸟人,也没个镜子给照照,还不快给我滚求子。”

这话,宋双也听出了意思,只是这时也不在乎了,因为心里急着呢,吴撇子诶,让你滚你就赶紧滚吧,戏演得虽好,可别得意忘形,别得瑟出漏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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