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留在旅店的当日,正是孔掌柜三十岁的寿辰,古人云: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孔掌柜已经到了而立之年。而立意味着成家立业,但孔掌柜却是孑然一身,无妻无子、无依无靠,从他二十岁来这家旅店当服务员到混上旅店的掌柜,整整度过了十个年头。
十年间,他始终埋头苦干,任劳任怨,每日都起早贪黑,从未怠慢过任何一位客人。在这十年间,旅店经历了风风雨雨,更换了数位老板,他身边一起干活儿的那些人也从一张张的熟悉面孔变成了陌生容颜。历经十年沧桑,只有他与这家旅店留了下来。
三十岁不算是高寿,孔掌柜在这天也就没有唤来其他好友为其做寿,只是在旅店打样之后,在房中略备了一些酒菜,关上房门独自一人过寿。
深夜,太平在房中无法入眠,见窗外月夜明亮,便突发雅兴,起床去房外走走。他悄悄的打开房门,见四周无人,只有几处未泯的烛光还在闪烁。他的脚步琐碎而又轻盈,迈过窄窄的门槛,踏上下楼的楼梯,每走过一级台阶都会发出沉闷的响声。
走到了柜台前,借助微弱的烛光,他看到空无一人的旅店,在夜色的笼罩下,犹如是一座年代已久的古堡,在黑暗中更具光彩。而他则是一个陷入迷途的无情客人,打扰了这里的安静。
旅店的伙计干活儿一点儿都不细致,地上还放着几个空酒坛,太平一不小心就给碰倒了,酒坛子相互碰撞,一阵清脆的响声随之而来。
孔掌柜突然听到一阵响声,立即从房中出来,一探究竟,他本以为是附近的一伙山贼前来打劫,可是到了那里,才知是太平所为。
“原来是怀仁兄,此时不在房中睡觉,来这里做什么?”孔掌柜手提灯笼,趁灯火明亮,问太平。
此时的太平已是惊惶失措,他的眼前一片昏黑,就连那明月在他的眼中失去了光彩。他从说话的声音判断出此人是旅店的孔掌柜。他犹犹豫豫的回答道:“我……我没事,没事!”
孔掌柜见太平茫然的样子,不禁一笑,说道:“想必是怀仁兄见今夜月色绝妙,才会从房内出来,独赏夜景。”
太平不知回答什么,过了一会儿,说道:“是是是,孔掌柜真知我意。”
“甚好,甚好!今日是在下三十岁的寿辰,不知怀仁兄能否与在下同饮一杯?”孔掌柜问道。
太平欣然接受,他回答道:“今日原来是孔掌柜的寿辰,在下祝孔掌柜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怀仁兄,请!”孔掌柜手提灯笼为太平带路。
太平坐在了孔掌柜的房中,他的面前是一杯酒,见孔掌柜坐下,就端起酒来,对孔掌柜说道:“孔掌柜,在下先敬您一杯,祝您家和业兴,儿孙满堂!”
“怀仁兄,在下虽然是三十岁了,可是尚未成亲,哪里来的家,哪里来的儿孙呀!”孔掌柜大笑道。
“您还没有成家?”太平不相信。
“在下确实没有成家,迄今为止,还是孤家寡人,唯一的老母,在三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太平陷入了沉思中,没有再开口了。孔掌柜见太平有些哀伤,对他说道:“来,喝酒,喝酒,今日是在下的寿辰,你我定要一醉方休!”
太平陪孔掌柜干了一杯酒。
太平又举起酒杯,对孔掌柜说道:“在下再敬孔掌柜一杯,谢孔掌柜不索取一丝一毫,让在下留在旅店!”
“四海皆兄弟,怀仁兄说的是哪里的话,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孔掌柜笑道。
太平与孔掌柜又饮下一杯酒。
“万万想不到孔掌柜独自一人在房中独饮,为何不邀几位亲朋好友,一同前来贺寿?那岂不快哉?”太平问道。
孔掌柜起身给太平倒满酒,坐了下来,回答道:“在下这又不是什么高寿,所以不用劳烦亲朋好友来贺寿,只需独自一人饮酒,缅怀老母。”
“孔掌柜真是一位重情重义之人啊!在下佩服!”太平夸奖道。
“怀仁兄笑煞孔某了。”孔掌柜说道。“怀仁兄家中还有何人?”
“在下与孔掌柜一样,孤身一人,浪迹天涯。”
“看来你我皆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呀!真是天意弄人,让你我相见,怀仁兄何不与孔某结拜为异性兄弟?”
“结拜?”太平瞪大了双眼。
孔掌柜以为太平是在拒绝,说道:“莫非怀仁兄不肯与孔某结拜为兄弟?”
“不,在下愿意,只是事出突然,在下还没有做好准备,况且在不久前,在下已于一位少年结为异性兄弟,时隔不久,又与孔掌柜结拜为兄弟,在下认为不妥。”太平解释道。
“有何不妥,怀仁兄与孔某此时结拜,等日后我们三人相见,再拜一次,岂不更好?”孔掌柜劝说道。
太平思考了片刻之后,趁着酒意答应了孔掌柜。
“不知怀仁兄年纪几何?”孔掌柜问道。
太平掐指一算,算来算去,好像是停留在四十岁左右,于是,他回答道:“今年在下已四十有余,,比孔掌柜年长十岁。”
“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太平刚说完话,孔掌柜“噗通”一声跪在了太平的面前。
“孔掌柜,使不得,使不得!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太平忙去搀扶孔掌柜。“今日孔掌柜是寿星,怎能让寿星跪于在下面前!”
孔掌柜坐了下来,他趁此时还清醒,说道:“明日是黄道吉日,大哥与我便于明日结拜,明早,你我沐浴之后,布置香案,摆上贡品,焚香起誓,互相叩拜,从明日起,你我就结为异性兄弟,我尊您为大哥,您视我为……,不知与您结拜的那位少年年龄几何?”
“那位少年大概已快二十了吧!”太平回忆起来。
“那就好!您为大哥,我为二弟,那位少年即是三弟。”孔掌柜说道。
“就依孔掌柜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