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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既见君子·早些休息

方才还在嚷着淫言荡语、疯狂砸门的匪徒,在两声闷响之后瞬间没了动静。

传来一阵闷哼和衣物摩擦的声音,似是外面的人倒在地上,这会儿好像正在被拖开。

门口响起几句男声,又是另一种理智的冷静。

“司马,他还没死。”

“押下去。”

寝室里的女人们紧张且疑惑地朝外望着,两个婢女软着腿蹲在云娘和珠儿身后,手里都攥出了冷汗,珠儿挽着云娘,抹了抹眼泪看向她。

云娘屏息凝神听向窗外,发现院子里原先一刻不停的拼杀怒吼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更多的人涌了进来,步调却是统一有力,零而不乱。

听刚刚门外人说“司马”,那就应是官府来的,或许还是郡署的人,云娘拍拍珠儿的手背,叫她放心。

“启禀公子,郑宅一共闯入八人,死了五个,其中两人被公子射杀,当场毙命,抓到三个活的,请公子定夺。”

“一般都是怎么处理的?”

隔门隐约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人,云娘毫无准备,心里突然乱了起来,双颊绯红,很快又轻轻摇了摇头,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回公子,寻常来说,应将此三人先行押回虎牢,再行讯狱定罪。”

“好,该怎么办怎么办吧。”

“唯。”

“唉,等一下,牢房是什么样子的?”

“牢房……便是牢房。”

“呃,我的意思是,牢房不是有栏杆么,那牢房与牢房之间,它们是……啧,算了,把这三个人分开来关,分得远些,别让他们见面,更不能说上话。”

“末将遵命。”

云娘慢慢朝门口走去,刚才那一来一去的对话她听得真切,这个声音,这种说话的方式,真的是他,可他怎么会……

好不容易拖来抵门的案桌已被震得斜倒在地,那被砍的七零八落的门闩,苟延残喘地挂在门上。

只要再多劈一剑,就会彻底断开,而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无人敢想。

珠儿一手举灯,一手持钗,紧紧跟上云娘。

云娘双手端着油灯护在身前,适才那阵惊恐余波未消,明知门外可能会出现自己翘首以盼的人,但还是保持了几分警惕,不发一语,直到闻到了一阵极淡的菖蒲草的清香。

外面的人稍稍清了清嗓子,过得几秒才道:“云娘?”

云娘还是没有出声,只是默默上前,提着裙裾绕开那张倒斜的案桌,将手抵在门闩上,迟迟都不拉开。

门外那人又说了下去:“别怕,是我。”

片刻之后,这根立了大功的门闩终于被从里面磕磕绊绊地抽开。

彩漆木门的外面已经被糟蹋得面目全非,门上形态优雅的凤鸟,早就惨遭划肠破肚,露出里面的裸色碎木。

将离有些忐忑地站在门外,听着门里小心翼翼的声响,生怕自己多说一句都会惊吓到里面的人。

此时也只是耐心地等她开门,然后终于从渐开的门缝中见到云娘。

她虽有惊色,却还算镇定,看样子是没受到伤害。

不过见她这副披落了长发临睡前的样子,将离闪烁了一下眼神,而后轻声说:“来晚了,对不起。”

云娘却突然变得迟钝起来,一时竟无话可说,与将离面面相觑了片刻,微微启唇:“将……”

半个音节刚刚发出,却又被她立刻改了口:“见过公子。”

话音落了一会儿,随后才想起来行礼。

她身后的珠儿却是泪如泉涌地爆发出哭声,还边哭边行礼,然后背到一边去抹着眼泪。

里间两个婢女也顶着早就哭成核桃一样的红眼睛跑了出来,连九原君站在门口也不管了,直直奔向珠儿,三个人抱成一团抽着嗓子。

哭声是很容易传染的,尤其像这种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

云娘听她们这么哭,无奈地冲将离微微欠身道:“奴婢们无礼了,还请公子见谅。”

将离笑着摇摇头,心想这时候还管他什么礼呢,哭出来才是女孩子该有的反应吧,而你也太淡定了。

刚要继续问她一句有没有事,想想又打住。

这问题问了也白问,有没有事难道看不出来么?不过到底还是问了。

“没事吧?”

“谢公子挂怀,有惊无险。”云娘颔首道。

木云此时反手提着剑从主屋门外低头走来,到得寝室门口扑通一声单膝跪下:“木云保护不周,让夫人受惊,还请夫人责罚。”

云娘见他袖口和衣摆均有破损,关切地问:“受伤了么?”

“木云无碍。”

云娘放心下来,并不责怪,只是叹了口气:“看来金风是被人骗去的邮驿,你去找到他,同他一起把那骗子送到县府。”

“遵命。”

木云领命后刚要离开,将离喊住他说:“送到郡署,这案子现在是他们在办。”

“唯。”

看着木云轻身跑出,云娘才又问向将离:“公子怎么来了?”

“嗯?不想我来么?那我走好了,再见。”

将离说着便要离开,云娘也并不留他,知道他会假模假式的充愣。

她只是抿嘴轻笑了一下,以极小的声音喃喃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傻乎乎的将离压根没听见,都快要走出主屋大门了才反应过来云娘其实没要自己留下的意思,又灰溜着脑袋折了回来:

“真是的,你也不拦我一下,我要真走出去了怎么办?外面一大票人都看着呢,会说我没用的。”

云娘偏头朝门外望了一眼,见主院中火把如林,士伍列阵,犹疑地看回将离,问道:“外面是……”

外面是跟着将离回城的那两百号士伍,此时已经将南郊郑宅里里外外包围起来。

庭院中也开始有人组织着家仆搬运尸体、收拾残局,婢女死了两个,护院死了五个,重伤一个。

宅子里出这么大的事,给下人的安稳费是少不了的,明日珠儿还将带着管家婆,由郡署吏员陪同,去逝者家里吊唁,送些帛金,还要负责这些人的善后和安葬。

“那些家伙下手太狠。”将离摇摇头。

云娘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她此时挽了头发,围了面纱,披着狐裘,随将离一前一后来到庭中水榭,看着来来往往的士伍和家仆。

而那些家仆仍是惊魂未定的慌张模样,两个管家婆趋着步子跑来关心夫人的情况,又以好奇打量的神情向她身边的九原君行礼。

另有一些进到主屋去,与刚刚平复下来的珠儿她们一起收拾屋子。

克儿已经被从衣箱里抱出,这小家伙超级懂事,就算是刚才那一番的惊涛骇浪,他都没怎么闹的,只是一路臭着小脸瘪起嘴,两眼汪汪地被乳母带去偏院照顾了。

寝室的漆门肯定要换,可最早也得到明天天亮以后才能找木匠上门。

几个婢女便先将碎了一地的木门渣屑清扫干净,把案桌归位,至于那些被抹了灯膏的衣服,就都不能再给夫人穿了。

珠儿在征得云娘首肯后,将这些衣服交给下人去处理干净,看之后有谁仍是想要的或是想穿的,就自己拿去吧,卖掉也行,珠儿决定。

将离早先从工坊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市集早就闭市,今天霜降也没有夜市,既然答应了云娘的就不能爽约,起码得上门去照个面。

跟宋桓打听了一下,他也不知道郑宅在哪,只是听说城中的富商们都住在南郊树林后面的半山腰上。

将离本想只留下十几人陪自己过去,再让成烈带着队伍先回,但成烈执意要跟着,说人多可以吓跑刺客。

这个黑脸司马有点直率,性子还挺拗,又是受了将军白进的命令,将离没办法拒绝好意,就这么带着二百士伍徐徐地往回走。

沿路黑灯瞎火的,只凭火把照亮,可不就走过了那个通往小树林的岔路口么。

进了城宋桓才发现走错了,这么一大队人又跟着将离回头去找。

穿过树林有两处门口亮着灯的大宅,宋桓去敲门打听了一下才问准郑宅的方向。

一群人便顺着路往坡上走去,郑宅门口也亮了灯,大门紧闭,但角门是开着的,且无人值守。

将离正觉得奇怪,忽然听见里面传出些异样的嘶喊,还有兵刃相交的声音,就立即让成烈率兵包围这里,自己取下马背上的轻弩上了弦,带着一队人直冲进去。

里面算是好找的,还有庭院石灯,循着声音一路向里,遇见些乱跑的家仆,将离拉住他们打听情况,得知是有匪徒闯入,夫人正被困在主屋里,生死未卜。

他举着轻弩靠近主院,从院门外一箭干掉其中一个正要砍杀护院的人。

另一人见突然来了这么多士伍,转身就逃,被随后而至的士伍一剑刺死。

士伍们进入主院后分散开来,将几个出入口守住,排查院中敌情。

以一敌三的木云也已斩杀一人,将离上好弦正要帮他,却听得主屋里那些疯狂秽语和砸门的响声,于是冲了过去,与另一士伍分别射杀一人。

还有一个身形单薄的匪徒被倒下的尸体压住,索性躺在地上装死,很快便被发现而后押下。

与木云交锋的只剩两人,见士伍们如黑潮般从院门涌入,便瞬间泄了气,当场缴械投降。

这会儿院子里安稳下来,将离随意地与云娘说些话,却又漫不经心地瞎扯到别的地方去:

“说好的去云中居看你,可在工坊耽搁了时间,事情结束后已经下市了,回城时顺道路过你家,便想来打声招呼就走,谁知竟还随手灭了几个坏人。

“这几个也是些蠢的,砸门砸了半天,不知道窗户是纱的么?窗框还细呢,咳,不,不能这么讲,应该说幸好他们够蠢。唉,今天也算为九原除了害,哪个年头都有不要命的悍匪……”

听着将离的日常絮叨,云娘心里踏实了许多,静静垂下目光。

无意瞥到池边岩石上的斑斑血迹,又蹙起眉头,闭上眼睛不去看它,紧了紧狐裘领口,悄悄往将离身边靠近了半步。

“……你家很漂亮,看是花了些心思打理的,我的君府大归大,但是呆呆的没什么情调,这水榭很有意境,配着红枫也好看,只是天黑了看不太全,改天有空我再来拜访。”

“嗯。”

现在将离说什么,云娘便都是只是小声“嗯”着,觉得他说什么都好。

将离可没穿裘袍,只在单衣外面套了一副从早穿到晚的皮甲,此时鼻尖被冻得有些红。

他向四周望了一圈,满院子的士伍已经退出一半到前院,家仆们依然忙忙叨叨地不知道在送来送去些什么东西,但也恢复了常速。

刚刚珠儿来说,寝室门口已经挂上了挡风的厚帘,委屈夫人先将就一晚,自己和管家婆子还有好几个婢女今晚都会在这里陪着夫人,克儿小公子的门外也有士伍把守,不必担心。

将离吸了吸鼻子,又看向云娘:“这几天市集应该会风言风语的不清净,你就安心呆在家里,我已经跟司马借了兵,不会再有事了。”

云娘微微颔首:“谢公子。”

“夜里风凉,云娘先回屋吧,早些休息。”

“嗯。”她点点头,带着珠儿离开水榭,往主屋走去。

将离在珠儿经过身边时跟她轻声嘱咐了一句:“好生照看你家夫人。”

“请公子放心。”

待目送两人进到主屋后,将离扭了下脖子,去前院喊上成烈,一刻不停地出了郑宅上马,边走边向他问了几句话。

“公子是要去郡署讯狱?”

“没错。”

“此事多为县丞执行,现下这三人既是被押送至郡署,那便应是由郡丞或令史来行讯狱,这二人自当秉公办理,怎的能劳动公子亲自出面?”

“那两个人呢?”

“人定将至,怕是已经在家歇息了的。”

“等不到明日。”

将离拽了拽马鞭:“现在就去把他们喊来,那三个匪徒也别让他们睡,必须连夜突审。”

一语甫毕,立时策马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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