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关始建于公元前226年,齐初,原大将军刘信驻防于此,加以修缮,如今的镇北关高七丈,厚四米,与齐长城相连,以城为关,北拒匈奴多年,乃是当之无愧的塞北第一雄关。
二十几年前,匈奴在边境烧杀抢掠,甚至一度包围了塞北三城,关外的百姓彻底变成了他们狩猎的牛羊。
无数百姓逃往关内,时镇北关守将不敢开关,以至无数百姓冻死关下,甚至有匈奴人直接就在关下狩猎齐人,据记载,当时只一天,关下百姓死伤就达三万,边关加急文书如雪花一样传往洛阳。
齐成帝赵询权衡之下,力排众议,派时年三十四的司翰领兵赶赴镇北关。
司翰先祖乃是齐国开国功臣司直,其自幼喜读兵书,年不过十六便入伍从军,到十八岁时已初显峥嵘,素为赵询所喜,时人皆称“知兵”。
司翰临危受命,赶赴边关,见关外百姓惨状,痛心疾首,与匈奴浴血交战三月,匈奴退回草原,司翰本应班师回朝,论功行赏,然回朝后司翰奏请齐成帝,自愿为国镇守边关,永拒匈奴。
赵询爱司翰之才,欲留之于洛阳,日后加官晋爵轻而易举,司翰不为所动。赵询有感司翰报国之心,便命司翰为镇北将军,赐爵关内侯。
此后,司翰便为齐国镇守边关,护百姓周全,百姓甚爱之,战时,无数辽州轻侠拜服,欲投于门下,司翰收其悍勇,马术精湛之人,组一部,名曰“突阵义从”。
此部千人,直属司翰,皆披重甲,骑骏马,配长朔,百炼宝刀,每逢战时便冲锋于前,撕破敌人的阵势,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千骑冲锋,宛如洪流势不可挡,威震塞外。
然司翰无意侵犯匈奴,只愿护得百姓周全,等到战后,司翰便解散了此部,其中将士皆打散分于军中,然旦有战事起,顷刻间便可重组,给予敌人沉重一击。
二十几年的时间,司家已经牢牢的把根扎在辽州,可以说关内外,百姓对司家的敬畏程度远远大于朝廷,甚至辽州太守都要看司家的脸色,哪怕这不是出自司家的本意。
司翰清楚这一点,未免朝廷起疑,司翰特地把伏奴让出来,已表明自己除了守卫边关,绝无二心。
曹荣的任务远远不止镇守伏奴,也有监视和制衡司家的意思,只可惜,他现在必须吞下自己的苦果。
此时,镇北关大堂内,数十位将领按着腰间的刀柄,一脸愤恨地看着跪在堂前一脸狼狈的曹荣,不少人握着刀柄的手都有些颤抖,脸胀的通红,有心骂些什么,但慑于坐在主位上的司翰,一个个都憋在嘴里。
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初意气风发的将军,如今也已经年过五旬,斑白的双鬓,松弛的皮肤,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双锐利的眼睛,以及对齐国的忠诚。
此时的司翰,脸色阴沉的可怕,良久,吐出四字:
”怎么丢的!“
感受到司翰言语中的愤怒,边上众将更是虎视眈眈,曹荣把头埋在地上,听到司翰的声音,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硬着头皮说道:
”这种大雪,守城将士以为匈奴不会进犯,故而有些松懈,不想,匈奴夜袭,待末将赶到时,匈奴人已经攻上了城墙,末将率人拼死反抗,但为时已晚........“
说道最后,曹荣的声音越来越低,自己有没有反抗,身上的伤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有没有吩咐过!这种大雪天更要加强警惕,这样的大雪天,匈奴人没有粮食一定会叩边!“
这句话,司翰几乎是咬着牙一个个说出来的。
曹荣无话可说,把头埋得更深。
”咚!“的一声,把堂内众人都吓了一跳,却见司翰已经站起,怒目圆睁!面前的桌案被踹翻在地,距离曹荣不远。
其他将领的怒气终于爆发了,直接对着曹荣吼道:
”你他娘的怎么守的城!“
”多少年了!伏奴城就没丢过!你曹荣倒真他娘的厉害!“
”废物!“
.............
大堂上的将领基本都是靠的军功晋升,不少人都是寒门子弟,即使有世家子弟也是辽州世家的,早就和同袍混熟了,更何况,他们都是司翰的人,在辽州可以说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说起话来一个个无所顾忌,直接就敢指着世家子弟鼻子骂娘,这在其他地方都是难以想象的。
而且作为辽州土著,他们紧紧的团结在司翰身边,对曹荣这种空降过来的世家子弟本能的排外,更何况他还丢了城池。
“你这样的世家子弟就不能他娘的在老实呆着洛阳!非得到这儿来祸祸,你们懂个屁啊!”
说这话的将领突然止住了嘴,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家将军也是世家出身,可惜已经晚了,刚刚还闹哄哄的大堂,一下子静的可怕。
那人脸急得通红,急忙告罪,不过司翰根本没在意。
此时,一阵细微的哭声传来,众人把目光投去,只见跪在地上的曹荣身子微微颤抖,泪水成串的滴在地上。
“砰!”的一声,曹荣狠狠的把拳头砸在地上。
“砰!砰!砰!”
曹荣一次次举起拳头,不多时曹荣的拳头已经砸出了鲜血,包扎在左肩的棉布开始泛红,伤口已经迸裂了,但他浑然不自知,一次次的砸在地上,哭声也清晰起来。
鲜血透过棉布滴在地上,曹荣止不住的痛哭流涕,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悔恨,这倒让原本义愤填膺的将领不好意思出言责备,一个个把目光投向司翰,想看他的决断。
司翰看着痛哭的曹荣,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说道:
“你丢了伏奴,此乃大罪,理当军法处置,可有异议。”
听到这话,司翰身后一人脸色微变,但并未阻止。
曹荣动作一顿,抬起的左臂缓缓放下,其他将领倒没什么反应,也有少部分人同情的看了眼曹荣。
“曹........曹荣.......认.......罪。”
等曹荣略带颤抖的说出这句话,整个人都瘫在地上,好像被抽干了力气。
他知道,司翰在这里的地位不亚于陛下,他要是真要自己的命,自己说再多也无用。
“嗯。”司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伏奴百年来第一次落于匈奴人之手,此事我亦不能独断,来人,准备囚车,把曹荣押回洛阳,交给陛下发落。“
”诺!“
话音刚落,立刻有士卒进来把曹荣拖走。
曹荣原本暗淡的眼中顿时冒出精光,下意识的看向司翰,见司翰盯着自己,立马低下头去,重新换成了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就在曹荣被架出去时,司翰的话语传来:
“曹山,曹于.........等将丢城失地,全部军法处置!”
曹荣心里一突,但他知道自己能捡回条命已经是万幸了,哪里管得了其他人,司翰完全可以杀了自己,他有这个权力。
这次的战败需要有人付出代价,而这些人就是曹家家将。
待曹荣被拖下去,司翰交代了诸多事宜,众将称诺告退。
最后,大堂内只剩下两人
司既看着失神的司翰,小声唤道:
”大哥.......“
听到三弟叫自己,司翰看了一眼司既,苦笑一声说道:
“三弟是不是觉得大哥妇人之仁了。”
司既摇摇头,他知道自己大哥的性子,绝不可能因为曹荣可怜就放过他。
司翰是在向朝堂上的世家发出信号,他放曹荣一马,那么其他家族就不要在后面捣鬼,现在大敌当前,司翰不想节外生枝。
司既却不知,司翰还有一丝担心,他老感觉这次匈奴的进犯没那么简单。
【可能是匈奴第一次占领城池吧,希望是我想多了,只是.......】
司翰眼前又浮现出二十多年前自己初到边关看到的炼狱景象!
自己原本是担心匈奴劫掠,特地下令让百姓都躲到城里,如今伏奴易手,城里百姓就像被圈养的牛羊,连跑都跑不掉!自己最后却是害了他们!
想到伏奴城百姓的遭遇,司翰猛地睁眼,一把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刀,一下把桌案劈成两半!
他是真的想杀了曹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