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墨绡吐血,均是心里一紧,唯有乔棋鹿与魏惊川二人不为所动。只见墨绡咳嗽一阵又消停下来,魏惊川解释道,“墨王爷为内力所伤,那内力残留在他体内左冲右突无法宣泄,若是不将其逼出,不出十二时辰,你们王爷就会变成一团碎肉。”有些胆小的婢女闻言已是冷汗涔涔,跌坐在地,吓得半晌不敢出声。
忽而有个仆从指着一动不动的墨绡叫道,“王爷方才动了!方才王爷手动了一下!”此时下人都被幽芷驱散开,只余几个贴身下人,闻言齐齐向内间望去。
正在内间照料的修兰听到这仆从大喊大叫一皱眉,待要呵斥,却听得一声响亮的耳光,那仆从应声倒地,原是朱殷听得这边动静,来看墨绡了。她虽是双眼红肿,面色略有些憔悴,发鬓却是一丝不乱,倒是没在外人面前失了主母威仪。
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仆从,朱殷低声斥道,“大惊小怪的东西,王府里平日教的礼节全拿去喂狗吃了?你们王爷的死活都吊在你们的嗓子眼里了?嗯?一个个叫得跟吊丧似的。再让我听见哪个乱鬼叫,都割了舌头发卖出去!”
说完正眼也不瞧一眼那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仆从,转向棋鹿二人,勉强牵起一个笑,微行一礼道,“妾身替夫君多谢救命之恩,仆人管教不严,让公子见笑了,事出突然,等过了今日,还得好好款待公子一番才是。”棋鹿耸耸肩,也没再与她客套,只在外间道,“既然老魏已将那股内力逼出,府上医师皆是一等一的好医术,我二人就不多插手了,就此告辞。”
朱殷亦不多留他,点头道,“夜已深,公子一路当心。恕妾身分身乏术,若是公子不嫌弃,这便唤信得过的家仆送公子至府外。方才已遣人唤了公子的侍卫来,想来此时已是到了门口。公子还请慢走。”说罢唤了幽芷送棋鹿二人,说完再也顾不得什么姿态,直奔内间而去。
墨绡确是慢慢有了些意识,但也只是比方才无声无息的好些。只见他眉头轻蹙,失了血色的嘴唇翕动,似是要说话。朱殷亲自取了浸了温水的帕子一点点将他唇边的血迹擦干,又将他被角掖好,心中酸楚,眼泪又一下落了下来。
她起身准备换一张帕子,墨绡突然伸手捉了她手腕,速度之快竟不似负伤之人,他嗫嚅着说了句什么,朱殷没听清,见他仍是双眼紧闭,试探着唤了声“......绡哥哥?”墨绡抓她的手僵了僵,终是松开了,随即眼睫轻动,醒转过来。
朱殷问道,“绡哥哥方才是在唤我么?”墨绡看了她一眼,似是觉得房内光有些刺眼,吃力地抬了手挡在眼前,许久才沉沉道“无事。你回房休息罢,留修兰便是。”
朱殷长叹一声,违抗不得,一步三回头地回房去了。心里犹在想着墨绡未清醒时说的那一句。修兰见她背影渐渐走远,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朱殷未曾习武,自是听不清的,但自幼训练的她自是听得一清二楚,墨绡唤的那一声分明是,“月娘,别走。”
这厢墨绡转醒时,棋鹿仍在回驿馆的路上。他打了个哈欠,问道,“老魏,情况如何?接风宴上情况大致就如我方才说的那样,有何看法?”
魏惊川沉吟片刻道,“不好说。那内力来得霸道,像是直接强行打在墨绡身上一般,但若是这样,定会有极大破坏,以那力道,将这马车轧碎都绰绰有余,更别说昭阳楼装饰的那些脆弱的易碎物,不可能尚未发觉就被击中。且要将这力道发出,那人必定在近处,且本身定会受极大损伤。而那时受伤只有——”魏惊川顿了顿,与自家公子交换了一个眼神,点点头避过她名字,“若她真是燕月,倒也不是没有理由。但——”
棋鹿接过话头,“——但以往她跳金雀曲之时,听闻也常常体力不支,需静养三月,却是从未听过见过此舞的哪位贵人受了伤的,亦不排除有人意图借此陷害她。且她与我们一道来紫川央,见识过老魏你的手段,若是想借此杀他,明知我二人会出手相救,何必多此一举自损八百?”
“至于金衣之曲,且不说这江湖人与墨绡无怨无仇,那股虎狼力道,绝不是琴声能做到的。”魏惊川道,“而墨纵,众人皆知这兄弟亦敌亦友,虽说当年他二人一力扳倒容云启那奸臣,但谁都知道这凌央王府日渐强大,已是对他的皇权有了威胁。不过他贵为国君,想来也不屑于用这下作手段罢。”
“倒是有理。”棋鹿闷闷道。一时间马车里又陷入了沉默。棋鹿向后一仰,将手枕在脑后,“唉,到头来还是没有丝毫头绪,有点糟糕啊,老魏。若是一直如此,皇兄嘱咐我的事情可是半分都查不到。罢了罢了,之后寻个由头上宫里看看去。看看墨纵到底藏了些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