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玉玺,把旧人旧事带到旧地方。
虽然立过春,但是寒意几乎没有减少,路上不过两日,紫林就因呵手看冰花着凉发烧。本来指望她照顾一下我的,现在完全反了过来。
“曼姑娘,你照应的来吗,我们还有两三日的路程?”
赫连从不放心,来到后面特别问我。女孩子间的事,本就零星琐碎,没了眼睛,紫林又是个孩子,不懂得照顾自己,一切就变得冗长不休,但是路途遥远,无关紧要的人不会被考虑进去。
“都是小事,可以一件一件顾着的,紫林喝了药,已经不在烧,你放心赶路吧。”
“那好,你费心照顾下紫林姑娘,前面我们就不停了,殿下直接在江宁召见我们。”
赫连从检查后,下令队伍统一前进,车夫一挥鞭子,马车一个哆嗦,继续奔驰在冷寂空旷的原野官道上。
元昇不会等谁,第一日启程,他就去东京汴梁验收水师,顺流到江宁找寻玉玺。
“青城,我们去江宁干嘛。皇宫早就一把火烧了,他们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玉玺,我们俩去了能有什么用。”
紫林被颠簸弄醒后,没睁开眼便带着哭腔低语,她虚岁才十四岁,城破之夜的惨象她哪能忘记,提到南陈的事她吓得发抖,一问玉玺的消息她就只会哭。
“不清楚,许是希望我们回忆点有用的事。你别害怕,先退下烧,车到山前必有路。”
路上无聊,好在紫林并无大碍,渐渐能做伴解闷。
“除了江宁的盐水鸭,我还能记得什么。我俩真是苦命,现在连鸭毛都看不着,只能白水咸菜泡牛肉干。还是蓝苏命好,从前到现在都是让人羡慕的好命。”
天都观的门徒几乎都冠着各自师父的名号,蓝苏是蓝观主的徒弟,紫林是紫虚道长买来的门徒。而我,则是所谓天女的唯一徒弟。天灾人祸之后,幸存的几个人中也就蓝苏觅得无忧富贵的人生。
“各有各的命。大灾大难中能活下来就是万幸。别想那么多,有一天开心一天。”
“对了,我净迷糊了,青城你眼睛好点没。我怎么没见你上药换纱布啊。要不我帮你换药吧,我除了头重咳嗽,现在其他的还都凑合。”
她可怜完自己,好像觉得我也挺可怜的,心情好了点,要帮我解开白绸换药。
“紫林,我没事,你别操心我,我还没资格看医用药。”
我摸索着递给她驿站长找来的退烧药丸,另一只手找到了小牛皮水壶给她。
“怎么可能,你是晋王宠姬,小殿下多次因你盘问我,你说你居然没资格用药?!”
紫林瞪大了一双桃花眼,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只当我是逗她玩取笑。
“信不信由你。我只当走一步算一步,过一天算一天。”
“青城,”紫林想了半天,没刚才那么难过,“我还以为前阵子是你被立为夫人,不知道你失宠后眼也看不见了。”
接下来,紫林不免又落了几滴眼泪,联想到在长安宫受欺负的经历,“我们都是没福气的。主子高兴时赏你口甜饭,不高兴就是一顿猫抓。先前再受宠,一个不如意,动辄打入冷宫。你师父命好又怎样,谁能想到大婚即她的大限?可见男的都不是好东西,哪一个都靠不住!”
语音刚落,马车戛然止住,车上猛然一个闪晃,我跟紫林身不由已地往前倾,险些跌撞到前面车窗上。
“我们到了。”
赫连从策马扬鞭,冷声来到我们的车前。
紫林吓得大气不敢出,双手紧紧地抱着我的胳膊。
紫林怕被责罚,不愿意先下车,我只好自己扶着车,慢吞吞地下小梯,但没想到,路上一直蜷着的腿落地直发软,还是一旁的赫连从伸手接住了我。
“大人恕罪!”
“两位一路辛苦,还请先入住客栈,赫连有事在身,暂不陪同叮嘱。”
赫连从迅速地放下我,转而上马去见早到的元昇一行。
“还好没事。”
紫林长舒口气,调皮地从马车上一下蹦出来,“青城,我们住客栈,旁边是繁华大街,红红绿绿的可热闹了,还有,不远处正对的就是天都观哎!”
天都观,多么熟悉的地方,一年多以后,我如愿来到这里,却什么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