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昇这尊大神,哪儿不去偏留在了小院。
“今晚宿此,让赵诚过来即可。”元昇阔步,径直往堂前走。
“殿下慢着,前面……奴婢还没清理好,怕污了您的眼,殿下还是这厢有情。”
前面就是紫林的房间,有一些暂时没收拾的东西,比如所谓的插花信封,看着好看,想着未必如此,我很快挡着。
“本王看下那个丫头,她房间里没收拾什么,你不想让本王进去?”
元昇挑眉,对我的说辞明显不信。我为蹩脚的说谎汗颜,只好跟着他,唯唯诺诺地低着头。
“你信天命吗。”
元昇看着沉睡中的紫林,翻看她的手掌上的紫蝴蝶后,忽然之间冒出这样一句话。
“不知道。”
我始终低着头,不知他要问什么,更不知他想要什么回答。
“怎么不知,你抬起头来说。”
他挑起英眉,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被他看得不自在,只有稍微抬起头说话。
“我在道观时,谁都相信天命,可出了道观,谁都不信天命。所以,奴婢不知自己到底信不信天命。”
“你是天生的不会讨人喜欢。”
他薄薄的唇角浮起一丝笑意,“即便清傲如方鱼,她也会敷衍一句‘成事在人’。本王说的是后主信的天命。你师父信的天命。江宁民众信的天命。”
果然,下民的议论牢骚还是被他全部听到。他帅军灭了南陈,他下令杀了祸水,他主张对江宁迁户迁物,他毁天都观弄得江宁民不聊生。虚实真假,只要提及,一无例外,全都怪他。
“玉玺至今未见,有人把它跟江宁败落归为同因,认为是上天的旨意,包括,上天对本王的惩罚。”
“但本王从来不信命,即便有,那也是本王准许的命,玉玺一天不见灰烬,它就还尚在人间!”
他最关心的还是玉玺。
是要跟我谈心吗,因为眼前只有我?但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对牛弹琴而已,我一变不出玉玺,二迎合不对你的心思。
“奴婢孤陋粗鄙,实在无法帮殿下解忧,但可去喊赵大人过来。”
大神关注的跟小民不一样,像我只在乎一餐一住一心,而他,要的是权利顶峰的玉玺,忙的是国计民生的大事,从不被这类个人生活琐事费神。
所以,我还是有多远滚多远。
诚然,赵大人在侧,他们聊的很尽兴,既是君臣商讨政务,又如朋友伙伴间促膝谈心,聊到深处,能把晚饭给忘掉,我都用完打瞌睡了,模糊的前院还有声音传来。
“曼姑娘,备好餐饭了吗?现在可以呈进去了。”
“嗯,麻烦大人代劳。”
把温热的碟杯放好,我顺便给盘中簪点小花小叶,让整个布局对称和谐些。
“你是不是特别怕殿下,殿下夸你的手艺不错呢。”
赵大人回来,对在厅外侯着的我小声问道,似乎他很奇怪我的行为。
“我怕惹殿下生气,还是赵大人您在旁比较好。剩下盥洗安宿的事,我已经备好,还请大人再麻烦一次。”
天色一暗,我的世界就变得影影绰绰,我不想手脚不利索,到时再惹得元昇发怒。
“你快进去吧,我值夜就行。”
他来到我面前,把我手上的东西全接下,附带着低语道,“琐事自有人来收拾。殿下真不放心你,还会用你做的晚餐么。”
赶鸭子上架,不去也得去,我心里不安,但还是慢慢地往前走。
“你终于来了,本王有事找你。”
找我,能有什么好事?
我还没进门,元昇老远便发了声,“快过来,你看看,这丫头的紫蝴蝶是不是变了颜色?”
“蝴蝶动了,她是不是要醒!”
放眼望过去,我模糊的双眼中,只看到洁白的百合水仙前,有个挺拔伟岸的男人在对我依稀动着唇。
“本王跟你说话,难道你没听到吗?”
“赵诚,快进来!”
“曼青城,曼青城,曼青城!”
喧嚣在耳畔轰鸣扩散,我麻木地听不到任何话语,只用双手紧紧地护住肩膀。
“蝴蝶,我的蝴蝶,千万别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