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不休,赫连从当场昏厥,按老爷子说的,没猝死已是千种万幸。
“真不知三公子急什么,居然这么多日子没合过眼。阿鱼这妮子,肯定不知让他多操心。唉,万幸无碍,曼姑娘,拜托您照看下三公子,等老爷回府我们必定会重谢。”
老爷子守了大半日,确定赫连从过了危险期才起身。
“方大人客气,赫连大人向来深得人心,照顾他是奴婢的本分。您不用太过担心。”
太子薨逝,举国哀恸。赫连公作为要臣,免不了赴京吊唁商事,国公府眼下并不准备也不适合接走赫连从。我仔细记着休养的嘱咐,好言送走了抖着白胡子的老爷子。
“哎,实在劳烦您。我家鱼儿要是懂事,早早嫁人哪有这事。”
老爷子不知想到何事,末了长长叹着气。他可能还不知女儿卷入纷争,还在为女儿的终生大事发愁。
可能不知道也是好事,就像不知道外面风云变幻,安静沉睡在无与世争小院中的赫连从一样。
他不用担心方鱼的个人安危,不用费尽心机地查找玉玺,也不用身不由已地面对国公府。
一觉之后,万事无烦恼。
久违的太阳出来了。好像唤醒了万事万物,花见了阳光更显娇艳,枝上的柳摇摆中更绿了,地上的草炫耀着晶莹剔透的珍珠,原本阴沉败落的衰城旧院好像重新换了主人,引得早莺新燕飞来逐去,啼叫连连,给空旷的添来小院无限盎然的生机。
我没功夫去赏春。我还要打水烧饭清扫照看……一堆事情排着队要我做。匆匆忙忙,晾晒好衣物,清理好室内,我便查看里间,看到赫连从慢慢脸色恢复正常,才放心地坐在门口补他的衣服——他的衣服不知为何居然开了两道口子。
赫连从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老人家费神折腾好久,还给他放出一滩黑血,应该确保好休息补觉就可以了。
我擦去他嘴角溢出的汤汁,望着尚有憔悴劳苦之色的他,心里祈愿,好人应该一生平安,他可是重多女子心里的男神,可不能被一趟路累坏了。
我跟他之间,虽然膈应尴尬的事不少,但平心而论,他是个好人,是我的恩人,一路过来,没有他的前后帮助,我可能早就不在这里了。
用他的话说,我还欠他份人情,现在忙里忙外,如果算上辛劳的话,但愿能偿还他点人情。虽然和他的帮助相比,这份情还得太微不足道。
略微思考,目光无意碰到了新鲜的百合花,在葱绿的映衬下有着说不出的可爱纯洁。我收起补好的衣服,把针线别在肩上,决定进屋帮他再煮碗汤药。
方老爷子虽然逼出了毒火,也留下来药和东西,可赫连从老是滴水只能进十中之一,这不得不让人气馁,这样下去,他还会像老爷子说的明天就会醒来吗?
我忐忑地喂他用新汤,还是不行,洒了绝大部分,还得继续让他进点东西,我收拾好东西,忙不迭地赶回去准备。好容易忙活到黄昏,等满头大汗地从厨房端汤出来时,却听到有人迎面笑谈:
“做了什么好吃的,我老远就闻着异香扑鼻,你该不会想馋着叫醒我吧?”
我一抬头,男子略带倦容,俊眉舒展,美目含笑地望着我,好像对着至近至亲之人,语气谈吐不急不缓,有如迎面不寒的春风一样。
他倚在偏门边,周身素净便捷,肩后是带着铜绿的墙,墙边不知何时伸来一枝明媚桃花,和他温情脉脉的美目明媚地彼此映衬。他有些湿漉漉的发还未干,俊朗的倦容中带着一丝庸散,好像不知世事的散仙行者。
有一瞬间,我忘了某个人,眼里全是他桃花春水般美好的模样,好像此刻自己不是在小院,而是远离了尘世喧嚣,忘记了权势纷争,单独和他置身在世外桃源一样。
直到他轻柔地一句提醒了我。
“你没回答我话呢。”
耳根红痒,我顿时清醒过来。
赫连从,既然没事,你还不早说,非等到自己沐浴完才开口,如此言谈举止,不到两尺的距离,难免不让人觉得有分暧昧。
“你没事醒来就好。”
没回答他,我放下汤,简短问候后,借口眼开始模糊,默默地离开了他。
“我有事你会关心吗?”
背过身,能感到他无声的失望。可是我没回头,也没有多想,觉得跟他拉开距离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