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君城国子监。新燕呢喃,初柳如烟,浅绿若洗,空气似乎也从寒冬苏醒过来,弥漫着隐隐的清新和生意。去年秋试录取的新一届太学生已经入学。今日是国子监博士苏老夫子教授地理之学,听众则是秋试下从国中二十八城层层选拔,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们。
“大人,今年入学人数为历来最众,分布亦是开馆之来最广,尤其多年未有入选的月城,霄城,也不乏菁萃之秀。此乃吾主夙夜沥胆勤政,诚感动天,得上天垂爱,实为我明国之福。”国子监祭酒李执长与一位身材修长,衣着儒雅的中年人立于书舍窗棂之外,双双面对其间攒攒而动的众学子,感慨而言。
中年人目光炯炯,不紧不慢回答:“执长兄,人数之众纵然有成长大才之几率,然当今国势安定,政体稳固,所育之才,却缺少磨砺之机遇,变故之筛选,绝大多数各归三阀之一,自此人生仕途按部就班,总之利于国之基础,而于国之变革,却无多大裨益。”
“大人,此言也仅你我之间。当今诸阀之争日盛,国子监为仕途青云之路,也是三阀必争之地。今上委执长以此重任,其中一项便是破阀门禁,不拘一格遴选人才,执长亦深知意义之大,战战兢兢,竭尽周旋,唯恐有负圣托...”李执长压低声音,似乎对中年人提及的话题有所顾忌。
“而今山南,江东,洛左三阀之势已明显鼎立,以同乡故交,门生学子,宗族姻亲联络成群,政见国策之上共同进退,当今之士人无论有意无意,总归于某阀,我因是有个江东的兄长,世人也不论究竟,给我冠上江东之名,江东人士视我为同道,迫以一致行动,而其他二阀则以异类视之,处处防范。其实我心...”中年人接过李执长话语,颇有无奈。
“文盛兄,你我同窗而识,相交也有近二十年,还能不知你苦衷?山南多以前朝积淀,百年经营,势力盘固;江东拥文道之鼎盛,历经不衰,众丞臣多有渊源;而洛左是明国发迹之源,国中新贵多出于此。试想宦海新人,或为生存,或为闻达,或为抱负,皆须借助三阀之力,至于如文盛兄志存高远,也只得施以委蛇,隐忍蛰伏,而今梁兄官拜吏部侍郎,也可以施展一番抱负了。”
李执长口中的中年人就是当今吏部侍郎梁文盛。
听完李执长之言,梁文盛脸微微一红,哂道:“惭愧,惭愧,近二十年宦海沉浮,以无当年豪情,唯有寄希望于这些年轻人。”说罢,目光继续投向书舍之内。
“在座诸位都是我明国青年才俊,未来都会成为朝廷栋梁,股肱之臣,誉美之词无须鏖述,既然将指点河山,当知晓河山形势,今日便由老朽与众小子授讲地理一科。”苏老夫子也不示意准备,便缓缓开讲,座下众人都纷纷停下各自行动,自觉聚神聆听,整个书舍仅苏老夫子一人声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