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于求成，只会一事无成，要是自个没什么本事，哪怕天上掉馅饼，也接不住，还会砸碎牙齿。”已经度过了无数个荒唐日子的左离，在经历了多个阳光明媚的冬天和阴雨绵绵的夏天后，在小城图书馆社会科学借阅室这样说，正当不善言辞甚至可以说口齿笨拙的我愁于不知如何作答时，坐在我左侧一进门就面如冰霜的苏歌开口了，她说：“傻小子，要加油啊，你爱上的姑娘还等你娶她回家呢。”
我小心翼翼吮吸了口矿泉水，谨慎转动眼睛看了看两人，觉得自己耗费两年写的故事，可以发表了，一切始于七年前中考完的夏天。
时间是七月中旬。
来自南海带着热气的云姑娘和来自北极带着冷气的云先生，在小城上方千米高空中相遇，碰撞在一起，发出‘轰’的一声巨响，便下了一场淅沥沥的大雨。
这场姗姗来迟的雨，带有特殊功效，那就是将上个月残留的空气冲了个一干二净。六月，改变人生道路的考试季节，几乎所有的普通老板姓都这么认为。紧张的空气没了，两种不同的空气也随之产生了，它们分别为欣喜若狂和心如刀割。
所谓考试后，有人欢喜有人愁，诚然如此。
于2000年被省教育厅评定为首批省级示范性普通高中门口。两位家长偶然相遇。
“这不是我家孩子同座他爹吗！你们家孩子高考成绩如何。”
“不行啊，也就考了个211，要是在加把劲，完全可以考个985。对了，你们家孩子呢？”
“落榜了。”
一番无可避免客套寒暄过后，衣衫褴褛的老农转身离开，西装革履的城里人满脸堆笑的目送。
近年来渐渐成为这座城市特色美景之一的黄金大道。两位家长偶然相遇。
“这不是我家孩子同座她娘吗？你们家孩子考到哪了。”
“还行吧，考进市三中了，要是认真点的话，完全能进市一中。你们家孩子呢？”
“不争气，考进了市六中。”
一番无可避免客套寒暄过后，身着酒店工作服的中年妇女匆匆离开，正准备去买衣服的中年妇女，望着那瘦弱的身影，叹了口气。
成绩不如意？难道只有家长难受吗？
不。
刚刚从摩托车上下来的左离同样难受。
这时候的左离，身高一米六四，黑的可以在没有月光的夜晚任意游梭，稚嫩的心脏困犹很少，那就是：我考砸了，怎么办，以后未来二字适合谈吗？以这个时间为参照坐标点，在五年后，已经和左离分手两年的貌美姑娘郑依依问他，能不能说说六月第一次考砸后的感觉，左离至今不明白被自己抛弃却不狠自己的姑娘，为何做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询问。
只是说：“那感觉就像一只南归的大雁，在别的燕子展翅往远飞的时候，它犯了个懒偷偷的跑到地上吃了只虫子歇了阵子，等回头眺望的时候，才发现别的伙伴已经消失在天际，再也追不上了，只能无助的自我悲鸣。”
至今没人晓得，左离对曾经让无数男儿夜不能寐的郑依依所言，是否属实，不过某个想记录他故事的落榜生，在他笔记中得到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他这样记录：“记得朋友曾说，他做过个噩梦，梦见一无所用的自己带着妻儿在路边卖咸鱼，而他所认识的朋友都开着豪车带着妻儿到处旅游。当时我只是笑呵呵的说不用担心，梦都是假的。如今想来，却感到格外沉重，人最怕的就是因为年轻时候的不努力，换来中年无能为力的痛苦不堪，最后晚年的长吁短叹。中考过后，我很清楚，自己考砸了，绝对无法进入重点高中，连所谓的垃圾高中都悬，将来怕是不能谋取份好工作，没有底气对人家姑娘说我爱你。”
那天身穿廉价地毯短袖的左离，失魂落魄走下摩托车，环视了眼建设的正热火朝天的小城，向来性格坚韧哪怕让人群殴了也不流泪的他，对着远处一栋即将竣工高楼，差点因悔恨而嚎啕大哭，同时明白了道理，那些宣传读书无用论的人，要么是没有吃到葡萄的狐狸，要么怀着可耻的目的。
不晓得何时起，流传起了寒门再难出贵子的言论，想记录左离故事的青年问左离对此有何看法，左离没有直接做出回答，只是谈了谈初中的一些切身体会。
他说，初一的时候，网络上流传着读书无用的迷信，许多涉世未深的寒门朋友，傻不拉几的相信了大学生都在给高中没毕业的人打工，便觉得刻苦学注定会忘记的知识不值得。初二的时候，出版的书籍不断高调宣传人脉论，寒门朋友傻不拉几相信只要认识的人够多够牛，便可以轻轻松松的成就一番事业，就到处喝酒结识所谓的大人物。初三的时候，终于明白了，比尔盖茨没上过大学是脑残笔者的谎言，人家的成长环境不是草根能比的，终于明白了，事业的高楼要靠自己的双手建立，自身没有什么能耐，哪怕认识世界首富，一切都是浮云。不过一切都明白的太晚了，只能在无助中堕落，不断挣扎，不断悔恨。
他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这句在年轻人之间广为流传，充满不甘愿臣服于命运，欲要踏碎一切嘲笑的豪气之语，寒门学子也不是没有喊过。但是喊过之后，往往都是最初三更眠五更起，最后一日曝十日寒，沉迷于游戏的依旧沉迷于游戏，流连于灯红酒绿的依旧流连于灯红酒绿。这是最神奇的一幕，家庭优越的孩子，在上各种补习班，家庭一般的孩子，却过着执垮的生活。
那天浑身湿透了的左离，站在小城的人行道上都想了些什么，这个世界是不会知道了，但这座小城认识他的人知道，那天，他所做出的决定，选择的道路，让他有机会开创一个时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