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皇宫,萧广回头望着这辉煌巍峨的城墙中,偌大琉璃宫殿,祖父曾为了这江山披荆斩棘,勇助先皇登基,却被远封建康;父亲虽是亲王,袭爵封地,是个文武奇才,却只能留在建康,做一承荫的士族;母亲虽对这皇宫有诸多儿时记忆,却仍是被当做一枚抚慰功臣的棋子,郁郁南嫁,这些人一生都在企盼在这皇城脚下,荣受天子圣恩,可天子又是如何看待他们呢?
出行时刻,景廷跟着送行的卫队,直将他们送到了十里外,一路上,萧广看着张景廷,想到他刚才说的,孙儿哪有不务正业,孙儿这是想让您早日见到曾外孙,时过已经一年多,想必他是已经忘了李锦姝那丫头了吧,毕竟他是张府的嫡子,又是晋朝大名鼎鼎的奕王,身边自是少不了环绕的莺莺燕燕。
再看他似乎是一直这般无忧无虑,又会逗得众人捧腹大笑,谁人能不爱这样的少年郎?他自知自己是做不到,做不到像他这样无忧无虑的心思,这一刻他反倒有些羡慕景廷这样,也难怪李锦姝对他念念不忘。本有意再试探一下他是否真如表面所见已对锦姝无意,可又想到车里不知道生死的李锦姝,还是止了口,他今日替自己打圆场,终究还是要谢谢他。
直到远处送行的队伍彻底没了踪影,萧广才忙下马回到车上,足容五到六人的雕花马车,此刻内外都做了棉被挡风,萧广抱着锦姝,一时间内心有些五味杂陈,这人冻得眼下脉搏微弱,不知道能否留住一命,几番要来热汤灌她,却被她悉数吐出,萧广情急,望着怀中的人,面色苍白,无一丝血色,索性心一横,将那汤药含在自己口中喂了进去,接连几次,才将那一碗药灌了进去,怀中的人咳了几下,似醒未醒,萧广这般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做了什么,自己刚才是吻了她,不自觉摸了下嘴巴,自己确实是情急之下,嘴对嘴喂了她汤药,嘴中并不觉得药哭,只觉得温温暖暖的,看着仍未醒过的锦姝,她一直说自己是轻薄之辈,此番若是醒来,自己岂不是坐实了这名声。
可是刚刚那感觉,确实是不错,说着竟是忍不住又将嘴唇覆了上去,索性自己也洗不掉这轻薄之徒的名声,不如就做了这轻薄之辈,又如何?昏睡中的锦姝全然不知所发生何事,车外的无双,只觉得公子刚刚一直让熬热汤过来,此番却没了动静,轻声问道,“公子可还需要再送些汤药过来。”车中端坐的萧广面色绯红,他的心此刻被灼的滚烫滚烫的,直到无双再次发问时,他才轻声回道,“不必了。”
心若沦陷,有时候或许只需要一秒,自己却是兜兜转转半年之久,竟不能看清心中所想,或许就是在远远看到她那一刻,或许就是在自己说出,不过是个女子,如何迷得奕王失了心的那一刻,自己便已经是喜欢她的。
锦姝,离了这京城,世上便再无李锦姝,纵使日后你有千尺血仇,我也替你夺回,只是以后,你只是我萧广的,与他人再无半点干系。
许了冻了一夜,这下虽裹着棉被,锦姝仍是全身冰冷,傍晚时分,众人才姗姗到了驿站,萧广命人将屋内均点了炭火,勉强喂了锦姝一些热汤,又请郎中,命了云等人给她泡了热水澡,折腾了许久,这人才幽幽转醒,郎中交代无大碍,只是体内寒气侵袭,怕是要好生养上一阵子,萧广这才放心下来。郎中走后,他才看清锦姝脖子上的伤,红红的一片,像是被什么打中一般,自己在车上竟是未发现,锦姝略清醒后,也只说那日有人将她带出门,后被石子击中,便什么都不知道了,至于击中她的人是谁,她一概不知。
萧广随即命人叫了当日守门侍卫,侍卫只说自己看守不力,求公子责罚,其它则一概皆说不知道。萧广见他有意隐瞒,一把抽出身旁无双的配剑,便将侍卫右耳削下,那人顿时疼的满地直打滚,萧广再问,“你说还是不说?”众人平日里从未见过萧广如此,虽知他能让老爷托此大任定是手段非比寻常,但见此刻狠绝毕露,一时也不敢言语,侍卫捂耳跪在地上,颤抖的声音说,“我说,我说····”
身边了海见这侍卫吃痛之下竟忘了自己的叮嘱,只后悔自己路上没解决了他,情急之下,一脚踢向那侍卫,恶狠狠道,“若敢再欺瞒公子,定要你全家性命!”
她这话一出,刚才还吃痛的要死的侍卫,明显怔了一下,他看了了海一眼,又看了萧广一眼,含泪开口道,“是小人的错,是小人的错,小的··小的什么都记不清了。”说罢,便脖子一伸,主动撞在了萧广的剑上。
血顿时涌出湿了萧广的衣身,或是没料到这人突然会自我了结,众人皆是愣了一下,了海立刻唤人将他抬出去,以免污了公子的眼,了云等几人也均没有说话,只是一众跟随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