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人对上几百人,犹如豺狼对猫狗,况且还是上千豺狼对几百只猫狗,战果可想而知,兔子山众人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只剩下一半,而黑虎山众匪却仍然悍勇异常,杀的兔子山节节败退,输赢只是时间问题。
秋子君已经脱离了胡魁和黑豹子的战斗,他一刀劈死冲过来的山贼,将四当家李狗子救了下来,看着身边死去的兄弟,心中不断的在犹豫,脑海里那些一直被他不愿想起的画面一幕幕在他眼前闪现……
三年前他离开师父,他准备离开他所熟悉的一切独自下山,他所在的师门有一条流传上千年的规矩,凡是武道境界不足三品者终生不能下山,就算境界够了,可是下山还的和看门人有一场生死决斗,那场大战中他险胜看门人,路过兔子山,最终在兔子山占山为王,这一呆就是三年。
他武夫的身份整个兔子山也只有胡魁一人知道,所以当所有兔子山众匪都嫌弃自家老大是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败家子时,只有胡魁看着那些骂人的家伙在替他们心惊胆战,生怕秋子君一个发怒,天上就掉下一把剑来,砸死那些不长脑子的蠢货,可是三年下来,除了他们第一次相间,秋子君再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实,哪怕秋老大一脸真诚的表情和众兄弟们说他是高手高手高高手的时候,大家都面带不屑的发出“切”的一声,然后就都掉头离开,只当他是吹牛皮。
整个兔子山也只有胡魁这个同样是江湖武夫的人,才慢慢察觉到秋子君好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整个人的身上笼罩着一种莫名的压力,就好比它是一条走江过河的蛇蟒,即将蜕变身体旧皮长出肢角要入海化龙一般。
仿佛他是被困在一座看不见的牢狱里野兽,日夜受尽折磨,积蓄力量保存着实力只为破笼而出的一天,咆哮山林。
师父三年前的声音仿佛依然在他的耳畔萦绕,“你身负亡国灭家之仇,那些为你一姓而战死的将士何止十万?举家殉国的文人又有多少?大燕京师十六年前的惨状你忘了吗?那些哭声喊声你都忘了吗?他们无时不刻在你的耳边嘶喊,他们在天天看着你,看着你这个不成器的前朝余孽一天天长大,然后为他们报仇。”
“天下即将大乱,届时群雄并起,难道你就只靠着这三品武夫的境界去为他们报仇?你的那些仇人各个都是江湖名宿,以你如今的武力看见他们也是白白送死,我用尽毕生心血让你十六年内爬到了别人穷尽一生都爬不到的三品境界,当然这种揠苗助长的方法弊大于利,想必你在以后的岁月里,会感知到自己的身体要远比别人的脆弱,衰老的更快一些,可是时不待我,你要在这关键的几年用尽一切方法向上爬,二品、一品、远游境、甚至是传说中的三劫境、羽化境。”
“你只有爬到了那个地步,我们的复国大业才有一丝希望……”
三年前,他来到兔子山的时候就隐隐有着破开三品瓶颈直达二品的感觉,他三年里从未出手,从未擅用自己的武道契机,他在寻找一个“出剑”的机会,就像是江湖上盛传铸剑山庄的“磨剑”法门。将宝剑封入匣中,蕴养无穷剑意,剑随心意,不到关键时候不会拔出,但是等到出剑的那一天必然摧山震海,剑意滔天。
破镜一事对于武夫来说极为重要,秋子君用尽三年所蕴藏温养的“意”和“气”殊为不易,若是只用来打杀几个山贼也未免太过大材小用,以后再费尽心思寻找破镜的契机,那就难如登天。
可是,看着那些日夜相处的兄弟们死在他的面前,他又怎能忍心看他们一个个死于黑豹子刀下?
秋子君紧咬牙根,一念所起,浑身的气势陡然一变,他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胡魁似是心有所感,猛然掉过头来看着长发飘摇的秋子君,大喝道,“不可!”
一直冷眼旁观的崔明正、茅屋中紧闭双眼的看庙老人以及黑暗中蛰伏的三位高手,同时调转视线,凝望一处。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真是一位隐藏实力的江湖高手。”崔明正嘴唇微动,利用凝重成线的神通传递话语。
秋子君看着他,嗤笑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你能打得过我?”
“虽然我不愿意说出口,但是你的这股子气势强烈至极,我还是此生第一次见到,不过同为武夫,我能感知得到你似乎在一座独木桥上渐行渐远,即将步入大道,可是一旦起风下雨你难免摔落桥下,落得个功亏一篑的下场,你境界不稳,强行提气只怕会为后来的武道破镜带来隐患。”
秋子君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我若是能救得下你的一众兄弟,你只需事后答应我一个条件,如何?”崔明正说道,“放心,不会难为你,你仔细想想,既不用你大开杀戒坏掉你的武道契机,又能保全你一众兄弟,天底下难得有这么好的买卖,怎么样,做不做?”
秋子君眯着眼睛,“你一直都在等我暴漏武夫身份?否则以你三品境界,对付几千个人虽然有些吃力,但是也不用拖到现在的地步。”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崔明正将他刚才说过的话重新说了一遍,“怎么样?是甘心毁掉自己武道前途救下一众兄弟,还是答应我一个不痛不痒条件,换我出手救下你的兄弟,由你选择。”
秋子君咬了咬牙,随机散去自身凝聚的气势,平静道,“成交!”
“就等你的这句话了。”崔明正随即一笑,摊开右手于身侧,缓缓伸出五指,静心等待。
只听到崔明正朗声道,“我崔明正游历江湖二十年,走遍了名山大川,见惯了悲欢离合,当年热血当头,杀了不少恶人,每当我拔剑之时,必定取出一本《生死簿》,上面搜寻记载将死之人种种罪状,二十年来从未出错剑杀错人,于是江湖人送我一个“催命判官”的称号,只是随着年岁渐长,却没有了年轻时候的耐心,可是,我的剑却依然锋利。”
茅屋内,看庙老人脸色变得苍白。
在一辆马车内,一支长条匣子突然悬空震动起来,一抹惊鸿破匣而出,然后飞出马车又飞跃众人头顶之上,最后落入崔明正的手中。
“我这一剑,名为黄泉,去——”
所有人都同时望向那一剑,只见一条银光穿梭人群之中,只是一剑,便洞穿了数十个黑虎山山贼的头颅。